飞船坠落后又过了约莫三分钟,公孙策在这期间确认了船内的物资与哇呜都还存活,并顺手保住了瑟薇丝的木械飞船。那玩意的白金色外壳看着时髦又先进,像一滴巨大的水珠,与木头不像有一毛钱的关系。随后他走进银行,吓唬了一下已经被吓破胆的劫匪们,和绮罗一起在座椅上安稳地坐下。
“我感觉自己开始适应这地方了。”公孙策说,“我确信苍穹之都那一套在这儿管用。”
“拳头大有理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是通用规则吧。”绮罗说。
“那不一定,起码很多地方都会保持表面的礼节。”公孙策叹气,“抱歉老先生,我知道您有很多疑虑……我也知道你猜我是超能力者……但先别报警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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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父手里拿着一个大部头通讯器,看上去和他的脸一样历尽沧桑。他的表现还算镇定,苍穹之都的大多数市民在此刻都开始尖叫了。
“没有问题,孩子。”老神父望着天空,神色古怪,“你可以先把手头的事儿办妥了再说,我看大家都不赶时间。”
天空之上,武术家与游侠正打得欢快。秦芊柏手持空气长刀在磁石间飞跃,将瑟薇丝打得乱叫连连。“我警告你,平板丫头!”女游侠大叫,“再不听劝我就要叫律师……啊呸,我就要动真格的了!”她矮身躲过长刀横扫,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泛着紫光的手斧,抬手就斩。“那就没法留手了知道吗!”
秦芊柏的空气长刀被紫色手斧自正中斩断,她反将双手一错,令折断的长刀变化为一长一短两把利剑,如剪刀般向瑟薇丝斩去。
“你看你看,这是期待反击的交叉斩。我倒很想看看你的真格呢。”
“嘿……胆子不小啊你!”
瑟薇丝不再闪避了,她将左轮手枪平举,瞄准秦芊柏的心口。艺术品般精致的枪身之上,诸多古通用语的铭文一齐发出光亮。
铭文的亮光一闪即逝,连带着四周的光芒也暗澹了,消失了。炽日高照的晴空昏黑如夜,周围七彩斑斓的磁力轨失去了色彩,银行附近的所有区域都陷入了无法解释的阴暗,如同噩梦深处那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所有的色彩与光芒都被那把枪吸收了,化作子弹填充进了左轮枪的弹仓中。游侠就要将扳机扣下,秦芊柏的直觉在此刻传来危险的警兆!
“到此为止。”
狂风呼啸,寂静无声。
灰发白衣的超能力者如瞬间移动般出现在交手的两人正中,一手抓住枪口,一手拦下双剑。秦芊柏令双剑重新变回空气,向他递来一个标志结束的眼神,公孙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试探结束,她不是七彩女的同伙。
公孙策松开枪口,向游侠眨了眨眼睛。
“我想你说得对,瑟薇丝小姐。”他温和地说,“大家萍水相逢好聚好散,没必要动起真格的来。等我先将意外处理完毕,再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处理如何?”
瑟薇丝皮笑肉不笑:“作为一个超能力者你可真冷静啊……”
真没想到冲动如我也有被评价冷静的一天。
“一个经历丰富的男人很少着急上火。”
公孙策模彷着合众电影中大叔的口气,在抛下这句话后飞向了启明星号的残骸。瑟薇丝狐疑地瞧着他的背影,一转头对上了秦芊柏期待的眼神。
“如果不想商量,我们可以继续打。”
瑟薇丝在手中滴熘熘转着左轮枪,将其拍回腰间的枪套。
“不。no。我不要。”游侠一脸精明,“我看你们不是什么正经偷渡客,没好处的架我不打。”
“正经这个词汇本来就跟偷渡客不沾边,游侠小姐。”
两人从空中的磁石中跳下,降落回一片狼藉的银行中,而此刻拂晓骑士已先走一步。她来到了时雨零与七彩发色幼女的战场附近,细心观察着那若隐若现的战斗,错乱的时空让船只附近犹如无限重叠又重重破碎的幻影,哇呜趴在地上,眼冒金星——可怜的水纹大鲵无意间看了一眼,差点没喘过去。
艾兰迪亚看准时间流恢复正常的时机开口:“时雨小姐,她没有敌意。”
“是啊,我也看出来了……”
时雨零出现在艾兰迪亚身旁,神情格外古怪:“她甚至没对我出手。”
万华镜般重叠纷乱的世界在此刻破碎,环境在天旋地转中恢复原状。七彩色头发的女孩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两人,蹲在哇呜跟前,用手指戳着它的脑袋。
“……号实验的衍生物种。”女孩小声自言自语,“可以稳定存续,很有趣。”
“哇呜?”哇呜呆呆地叫了一声。它那半液态的大脸像橡皮泥一般被女孩戳来戳去,这一过程维持了约3秒,随后女孩失去了兴致,没再去看这只水纹大鲵。
她转身,令左臂的衣物消失,兴致勃勃地观察起自己的手。她的手臂上出现了可怖的变化,细嫩的肌肤变得失去光泽,皱皱巴巴,又在同一时间急速生长,变回原状。年轻与苍老的状态在这只手上不断地重复着,好似两个看不见的神明正以此为战场争夺时光的权柄。
“很有趣。”女孩说,“和秩序不同的梵相,控制时间流动,然而无法倒退。为自由加上了限制,你做得不彻底,这不好。”
“做彻底?”时雨零皱眉,“别开玩笑,你想当恶性法使吗?喂你不会真是恶性法使吧?”
“嗯……”
七彩头发的女孩再一次发出了那种意义不明的咕哝声。她在哇呜背上坐下,水纹大鲵表现得相当温顺,没有一点异议。她开始打响指。
啪!啪!啪!
她连打了三下,响指声第一次响起时,她的整条手臂变成了森森白骨;第二次响起时,她的手变为了一只色彩鲜艳的蛇,不断发出“哇哦!真疯狂!”的噪音;第三次响指过后,她的手臂变回原状。七彩发色的女孩似乎感到满意了,自顾自笑了起来,在哇呜背上摇头晃脑,哼着很难听的歌。
“哼~哼哼~都都~?”
时雨零上一次这么无言以对是在好几年前的清晨,时雨麟五把研究所的广播声换成了他和时雨亘弥在酗酒后的对唱,他们那支离破碎不成言语的脏话让每个研究人员与实验体震撼不已。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感,你清楚知道你应该生点气或者做些什么,但你的理智告诉自己最好什么都别做,因为一旦你做出了反应你就会被拖入那帮弱智的节奏里,自然而然地和大脑伤残的气氛融为一体。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别做,等他们没兴趣了他们自己就会安静下来。
拂晓骑士明显做出了与她相似的决定,而第三者有着不同的看法。公孙策快步走来,做出张白质座椅坐下。他在手中做出一把白质吉他,拨出一段经典而动听的旋律。
略长的前奏似乎吸引了七彩头发女孩的注意力,公孙策满意地点头,在众人诡异的注视下开口,唱起一首老歌。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d in my hair?
warm smell of c up through the air?……
and i was thinkihis could be heaven or this could be hell?……”
他唱完了最初的几句,刻意停下。七彩发色的女孩听得很专注,在此时说道:“继续。”
公孙策吹了声口哨,继续唱道:“wele to the hotel ia!
such a lovely ce,such a lovely face,such a lovely face?”
他就这么唱完了整首曲子——出自冷钢之州的经典老歌——当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时,公孙策已经完美融入到了这莫名其妙的氛围中,成为了令旁人绝不想接触的怪人之一。他以丰富的经验表演了面对怪人的第二个选择:当你不想走开时,你可以选择加入。
“继续。”七彩头发的女孩说。
“换新的还是继续这首?”
“新的。”
“you are,my fire?the one,desire?……”
公孙策转了个调,唱起另一首他小时候常听的曲子,顺手在身后用白质造出了贝斯、节奏吉他与架子鼓。唱完第二首后绮罗代替他成为了主唱,从第三首开始秦芊柏负责打鼓,时雨零在第四首歌结束后跃跃欲试地拿过了节奏吉他。最后艾兰迪亚拿起了贝斯,开始尝试伴奏。
这场即兴怀旧金曲串烧持续了约莫半个来小时,这半小时间三辆警车过来押走了那帮倒霉的贼,老神父、游侠与暂时下班的银行员工们成为了第一批正儿八经的观众。他们的第二批观众是十来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长了腿的石球。这些小东西约莫有小孩拳头大小,它们站在众人的脚边,随着乐曲的旋律而微微摇晃身体。
公孙策在中途就快没词了,基本上全靠绮罗撑着。他在掏空自己的通用语老歌歌单后放下吉他,宣布道:“结束了!”
银行员工们很有礼貌地鼓掌,游侠吹了声口哨,张腿的石头球们在原地蹦跳着,然后纷纷一熘烟跑了。
七彩头发的女孩看上去十分满意,她从哇呜身上下来,用脚尖点着地面。
坚固的青石如水流般升起,在女孩的意念下变化为一辆款式略老的敞篷轿车。她像先前恢复手臂时那样打了个响指,一层崭新的,亮得反光的喷漆像活物般“滑”上了石头车的外侧。她给车上的颜色是青与蓝的混合,像是深色玻璃反射的晴空那样漂亮。
“给你新的载具。”女孩愉快地笑了起来,又一次说道,“很有趣。”
说完这句话,她变成了一道彩虹,轿车的挡风玻璃上映照着这条从大地延伸到天空的虹桥。她眨眼间消失在了晴空中,和那些五颜六色的磁力线融为一体,而后再也消失不见。
老神父肃穆地念着“阿门”,银行员工们中的大多数都在胸前画着十字,剩余的少数商议着回去喝上几瓶威士忌压压惊。
“阿策,你是怎么想出这点子的?”秦芊柏问。
公孙策耸了耸肩:“我在零岛的时候积累了不少与奇怪生物打交道的经验,其中首当其冲的一条就是‘别想太多,态度随和’。
她保底是个创界级战力,而且她挺喜欢唱歌,那我为什么不试试和她搞好关系呢?”
“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再说嘛,试试不亏。”公孙策望着空中运转如常的磁力线,若有所思,“而且这次搜集到了不少重要情报……这半个小时没白唱。”
“可不是嘛,你们还白赚一车嘞。”旁边的瑟薇丝插嘴。
拂晓骑士似乎对这位游侠很感兴趣,她主动问道:“瑟薇丝小姐,你觉得她是什么?”
“谁说得准?”瑟薇丝没什么准数,“或许是哪个州的图腾成精了,也或许是那种和大自然同化的狂人,也说不定是个聪明的浩变精吧……总之别招惹她就对了,我跟你打赌她撞船的时候什么都没想。”
“只是因为我们挡了她的路。”拂晓骑士说。
“我寻思是。”游侠点头,“你们瞧,我就一游侠,光想着赚笔快钱,没那么多劳什子的责任感。没什么事我就先……”
老神父摆出了一幅年长者教训小年轻的面孔。
“我得说,年轻人。这件事的性质摆在这里,他们是超能力者。你是个虔诚的信徒,又有力量在身,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公孙策没忍住好奇心:“老先生你从哪看出她信仰虔诚的?”
老神父一脸理所当然:“她用圣左轮枪和圣手斧战斗,身后还披了一件神圣的风衣。这是身体力行的巡礼,比研读经文更加深刻。”
时雨零闻言开始偷笑,瑟薇丝张牙舞爪:“笑什么笑,有点精神寄托怎么了!出来混日子还不能有点信仰啊?!”
公孙策憋了半天,面色古怪地说:“……贵教的圣物相当独特啊。”
老神父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他的社会责任感相当强烈,让他在这群身手不凡的年轻人面前仍不退缩。
“好了,孩子们。我是文森特·斯洛克,彩石市富拉尔街教堂的神父。你们清楚自己的身份多么敏感,这是不能蒙混过关的事情,教会与官方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公孙策凝视着这位倔强而顽固的老人,越发觉得此人眼熟,尤其是他的姓氏。“不好意思,文森特先生,你有亲戚在苍穹之都工作吗?”
“你想扯家族的关系?”文森特相当警惕,“我离开家族20余年了,别跟我扯这一套。”
“这倒不是。我认识一位和你气质很像的老先生,他相当热心于教育事业,家里比较有钱……”公孙策斟酌着语句,“而且毛发稀疏。”
“你认识奥诺威尔?”文森特瞪大眼睛,打量着年轻人的灰发和眼镜,“哦,天!你是那个超能力者?!”
公孙策笑得相当含蓄且得意。
“可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坠机?”
公孙策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他的身后响起女士们拆台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