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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谋皮

伯爵府,跨院,僻静处。

曹颙说了心中顾虑,永胜沉默许久。

“孚若,还是让我来吧!”永胜像是拿定了主意:“让我来选择,不要让兄长选择。一边是阿玛遗命,一边是儿女应尽孝心,这让大哥如何选择?就算是回来奔丧,也要带着自责、愧疚。还不若我来背负,我也当为这个家做些什么。就算是日后有人说起,也只是会将斥责落到我身上。”

人心很奇怪,喜欢恶意揣测。

不仅永庆要背负“不孝”的嫌疑,坚持遵从父命,不给长兄报丧的永胜,也会被戴上“不义”的帽子。

“你也要想清楚了,这关系到你的名声,日后前程……”曹颙晓得自己没什么立场,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永胜拍了拍曹颙的肩膀,道:“孚若,我本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同事事优秀的兄长相比,我算什么?不过是补个差事,混口饭罢了。”

说到最后,他想起早年父母曾想同曹家议亲之事,看着曹颙却是感慨莫名。

差一点,就要成为一家人。

就算没有成为一家人,永庆出京这几年,曹颙对这边府上也多有照拂。万吉哈生前,他也帮着寻了不少上等补药。

“明儿‘接三’,孚若要是能抽身,就过来吧!”永胜道。

“那是自然。”曹颙应道:“瞧着伯母身子也不好,你这边却是更要辛苦。这几日,就在固定的屋子里待着吧,有什么说话跑腿的安排人下去,也省些体力。实是熬不住了,含几片参片顶顶。丧期还长,且熬着,你可病不得。”

按照规矩,父母亲去世,孝子要不吃不喝三日,所以曹颙才这般说。

永胜点点头,道:“晓得,昨晚的银子,还没向孚若道谢。这次花费大些,年中除了俸禄,也没什么进项,怕是要年底才能还了。”

曹颙摆摆手,道:“以后再说,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丧事繁杂,两人又说了几句,曹颙便欲告辞。

曹颙刚要开口,就听到稚嫩的童声:“二舅!”

随着说话声,院门口跑进来一个穿着孝衣的小姑娘。见有其他人在,小姑娘放慢脚步,走上前来。

虽不过四、五岁,但是影影绰绰地,能看出永佳的影子。曹颙数月前见过这小姑娘一面,她就是简亲王雅尔江阿嫡女真儿。

永胜俯身抱起真儿,道:“乱糟糟的,怎么跑到前院来?看你的奶妈呢?这几日大人都忙,真儿可不许再淘气。”

真儿闻言,撅了小嘴道:“二舅就冤枉人,真儿没有淘气,是专程来寻二舅的。”

“哦,是么?”永胜摸了摸外甥女的头,转过身来,对曹颙道:“是我的外甥女,孚若还没见过吧。瞧这样子,同她额娘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真儿听了永胜的话,皱了皱鼻子,划了下小脸,道:“额娘小时,二舅也是小孩子。外祖母早说了,二舅小时可淘气了!”

到底是年幼,浑不知愁。

永胜想笑,又笑不出来,对真儿道:“是舅舅们的好友,快叫人,曹舅舅。”

真儿抿了抿小嘴,看了曹颙一眼,带着些许困惑,犹豫了一会儿,嘴里仍是乖巧地顺着永胜之意,道:“曹舅舅!”

曹颙点头致意,道:“嗯,真格格乖!”

真儿的小眼睛转啊转,小脸上露出几分糊涂,低声问永胜道:“二舅,这人不是真儿姐夫么,怎么又是舅舅?”

永胜听得不解,曹颙说了年前见过之事。

说话间,就有好几个外管事来寻永胜。曹颙便没有再留,告辞离开。

永胜抱着真儿不便,便吩咐管家送曹颙出去。

曹颙一走,永胜就转头对真儿道:“到底寻舅舅何事,也当说了?”

“额娘一天没吃饭,怎么办呢?二舅。”真儿的小脸上露出担忧来。

“这是儿女对父母的孝心,你外公走了,你额娘难过才如此的。再熬一天就好了。真儿不要担心,你舅母已经给你额娘预备参片。”永胜叹了口气,道。

真儿似懂非懂,“哦”了一声,道:“外公走了,真儿也难过,真儿也不能吃东西么?”

“真儿能吃东西啊,是你二舅母忙着招待客人,没有给你预备吃的么?回到这边家里,你想要吃什么,就打你身边的婆子丫鬟直接去厨房那边说。要是有敢不听话的,就告诉你二舅母。”永胜道。

真儿听了,眼睛不由放光,道:“真的?二舅说的是真的?真儿能直接向厨房那边说要什么吃的么?”

永胜见外甥女这样子,有些心疼,道:“莫非真是饿坏了咱们真格格了?这不是别人家,真儿当然能吩咐了。”

真儿小脸上已经添了笑,道:“那真儿叫人做猫耳朵汤行不行?”

“行,行,只要真儿想吃的,什么都行!”永胜说道。

“额娘爱吃那个,真儿代额娘不吃饭行么,舅舅……”真儿央求道。

见外甥女这点儿年纪,就晓得心疼慈亲,永胜心里多了不少怜惜,道:“真儿想去,就去吧。要是能劝你额娘用两口,也算立了功劳。要是你额娘不肯用,真儿也别太难过,这份孝心你额娘也算是收到了。”

真儿见永胜没有反对之意,欢喜不尽。

正好她随身侍候的奶妈带着小头子过来找,她从永胜臂弯下来,小跑着回内院去了。

“猫耳朵汤?那是什么?没听说永佳那丫头爱喝汤啊。”永胜看着真儿的背影,有些纳闷……

什刹海边,某宅。

坐在厅上,端着茶盏,曹颙的心里甚是郁闷。才出完颜家大门,就被十四阿哥逮个正着,硬拉他吃酒。

他原是不肯,借口有事先回府,十四阿哥却是出奇地强硬,说是“选日不如撞日”,不容曹颙多说,就让侍卫将曹颙架上了马车。

到底是在人前,曹颙也不好同他太多撕巴,就到了这里。

看刚才奉茶之人,二十来岁,妇人装扮,穿着淡雅,气质不俗,并不像风尘中人。但是正经妇人,也没有这样抛头露面待客的。

自从李鼎进京,在海子边开了私家菜馆,这海子沿岸就有不少这样的私宅。

寻两个大厨,养几个美姬,供达官贵人喝酒寻欢用。

大清律虽规定官员不得嫖妓,但是这些女子却也不算妓女,只能算是女奴。

这才下晌,天还大亮,十四阿哥不会这般无聊,要给曹颙安排一个吧?

曹颙喝着茶,心里思量着。

“好些日子了,就想寻你喝酒,却是都忙,不得闲,今儿正是便宜。”十四阿哥饮了口杯中茶,笑着说道“内务府的差事办得漂亮,爷当谢你。”

十四阿哥的话说得甚是漂亮,但是曹颙却仍是能感觉出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与忌惮之意。

“多是皇上英明,与臣僚的辛苦,我不过是出个点子,实不敢居功。”曹颙斟酌着,说道。

“得了得了,你老是这样子。过谦即诈,爷还能抢了你的功劳不成?”十四阿哥挑了挑眉毛,甚是不满曹颙的说辞。

曹颙心里颇觉怪异,明明没有那么亲近,如今十四阿哥这又是唱哪出?

给外人看么?谁不晓得曹颙与他父亲一样,不结党,不站队,只效忠皇上一个?

就算十四阿哥拉他喝两次酒,也改变不了什么?九阿哥与曹颙交恶,早已不是秘密。

少一时,那妇人带着两个仆妇,摆好了酒菜。

桌子上,四碟四碗,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而是家常菜肴。

四个碟是老醋花生、芥末白菜堆、香椿鸡蛋、炸小黄鱼,四个碗是雪里蕻豆腐、炖鸭子、红烧肘子、鸡蛋羹。

曹颙见了,甚是意外,什么时候,这京城菜馆流行这一口了么?

十四阿哥却是满脸欢喜,拉过那妇人,带着几分宠溺道:“辛苦你了。”

那妇人却是红了脸,嗔怪道:“爷,有客在?”

十四阿哥看了曹颙一眼,道:“曹颙,爷忘了跟你提一句,这吴氏是爷的女人,你当称呼一声小婶子。”

他即是这般说了,曹颙便只有起身,重新与吴氏见过。

吴氏忙俯身,连道“不敢当”,望向曹颙的目光却带了几分好奇。

“看曹颙俊么?爷心里要酸了!”十四阿哥半是认真,半开玩笑道。

吴氏忙收回目光,道:“妾身久仰曹爷大名,初次得见,甚是好奇,这才失礼了,还望爷与曹爷勿怪。”

十四阿哥已经落座,招呼着曹颙也坐了。

吴氏侧坐在十四阿哥一旁,为两人把盏。看着丝毫不见拘谨,仿佛她身边坐着的不是皇子阿哥,而是一个寻常的男人一般,那份自在从容,不是寻常女子能有的。

其言谈举止,倒像是大家出身,却不晓得为何落到“金屋藏娇”这个境遇。

十四阿哥端了酒盏道:“爷这边,曹颙你还是头一个客,来,干了!”说完,一口饮尽。

曹颙也跟着干了,心里却是纳罕得紧。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十四阿哥拉他吃酒不说,还在这样私密的地方,难道他就这样自信,以为自己能上他的船?

十四阿哥放下酒盏,脸上已经收了笑容,露出几分刚毅,看着曹颙的眼睛,道:“曹颙,爷晓得你谨慎,不愿站队。爷也不强你,爷要你帮爷一个忙。”

曹颙撂下了筷子,看着十四阿哥,不晓得他为何这般理直气壮。

自己亏他的,还是欠他的,就算是要寻人帮忙,也不应该是这种命令的态度吧?

到底是皇子,就算他想要谦卑,他的骨子里也是深刻着“理所当然”几个字。

“十四爷,曹颙文不成、武不就,几斤几两十四爷也当晓得,哪里有什么能帮上十四爷的地方?这话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曹颙也不晓得十四阿哥底细,只好含糊着说道。

“谁要你舞刀弄棒、还是卖弄学问了?你有没有本事,不用爷说。连韵娘这深闺妇人都晓得你‘善财童子’的大名,你再说这些没用的,就没滋味了!”十四阿哥道。

曹颙闻言,心里已经有数,看来还是关系到钱财。

“爷在等时机,爷想要请战西北。”十四阿哥拍着桌子,朗声说道:“西北地势复杂,那边住着的回子、蒙古人不安分的多,朝廷的战事一时半会儿怕是完不了。想要打胜仗,就要有银子,后勤供给要十足。”

说到这里,他看向曹颙道:“曹颙,我晓得你避着爷。除了早年咱们有些不痛快之外,你也是怕了爷头上‘八爷党’这个帽子,怕你们父子受到牵连,爷说得对不对?别跟爷说什么皇子不得结交外臣这样的屁话,你避讳我,避讳八哥、九哥,避讳四哥,何曾避讳过十三哥与小十六来着?”

这话他说的实在,但是他说的,曹颙却不好应的。谁晓得话里话外会有什么陷阱,曹颙心里鄙视自己的谨慎,却也无可奈何。

生活在这个皇权世界,他可不会大剌剌地认为,十四阿哥如此“友善”,就能畅所欲言,当成哥们朋友了。

“你不承认么?真不晓得你怕什么,这些年爷也算看着你一路过来,却是小老头似的,没有片刻自在的时候。想要做名臣?瞧着比我们这些皇子阿哥还累。”十四阿哥皱眉道。

“十四爷,只是臣子本份,还望十四爷体谅。”曹颙看着喜怒随心的十四阿哥,却是有几分羡慕。

像十四阿哥这般自信,又是这般自以为是的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罢了,罢了,不同你啰嗦。爷就问你一句,你帮不帮吧?爷也不白使你,只要你应了,九哥与你结下的梁子,爷想法子化解。你也当晓得爷九哥的脾气,最是精明,从不肯吃半点亏。虽然现下皇阿玛照拂你,但是九哥不是大度之人,总要寻时机清算回来。”十四阿哥说道:“你也算当得上能臣,正当全心全意为国效忠,要是被是非恩怨缠身,岂不是令人抱憾。爷也不为难你,并不是要你不忠与皇阿玛,只要你想法子,在今明两年能使得国库多些库银,预备出西北军费来。这个,也是臣子应尽的本份,你又有赚钱的本事,为何应不得?”

说到最后,十四阿哥的眼睛多了几分炙热,望向曹颙的目光火辣辣的,不像是看着一个男人,仿佛是看着一座金山一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欲望与贪婪。

“只要国库有银子,打仗还怕什么?爷请战之时,就举荐你为军需大臣,咱们一起建功立业,曹颙你看如何?”十四阿哥已经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曹颙,要立时听他的回复。

曹颙心里叹了口气,哪里有第二种选择?

看着十四阿哥的意思,只要曹颙说一个“不”字,那就是破了他的美梦,断了他的前程一般。曹颙晓得,那样的话,以后自己要应对的就不仅仅是九阿哥的嫉恨,还有十四阿哥的怒火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曹颙有什么能耐,能在两位皇子阿哥的攻讦下,拍着胸脯说没事可自保?

“十四爷,听曹颙说两句可好?”曹颙稍加思量,回道。

十四阿哥没有见曹颙点头,脸上阴晴不定,道:“说说看?”

“十四爷为皇上分忧、为国尽忠之心,曹颙感同身受,实是敬佩十四爷的忠孝。户部银钱之事,虽不是曹颙本职,但是曹颙愿在能力范围内,尽些绵力。至于所获如何,还要看天时地利,数额却是不好现下就保证。日后军需大臣之事,还请十四爷勿要提起。臣父多年深受皇恩,待皇上最是忠心,时常教导曹颙,不要起贪念,因私心结党,勿忘人臣之责。”曹颙的态度也格外认真,甚是郑重地说道。

十四阿哥闻言,眉头皱得更紧,道:“你的意思,是肯想法子赚银子,就是不肯站队么?”

其实这银子,曹颙也是不愿意想方子去赚的。

只是他晓得,康熙才不会任由他清闲,两年两百万就知足。不过是曹颙才忙活这些日子,就算是身为帝王,也不好连轴使唤人。

所以,对于十四阿哥的提议,曹颙就顺水推舟地应下来。但是站队,除非他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站队,还站到倒霉的十四阿哥身边?

虽说曹颙从不敢小瞧哪一位皇子阿哥,但是对于十四阿哥还真看重不起来。

十四阿哥有皇子阿哥傲慢,男人的血性,满洲人的好斗,但是却有个致命地缺点,那就是自以为是。

如今,太子废,大阿哥圈,八阿哥受斥责,储位空悬。

三阿哥与四阿哥都蛰伏,十四阿哥却是顺势而出,开始接手八阿哥的势力。

他的眼里,尽是自信,如同储位就是他的一般。

所以,当他问曹颙还不肯站队时,那目光像是看一个傻瓜似的,意思是:“爷给你机会,你都不抓,怎么这么不开窍?”

他能自以为是,做着储君美梦,但是曹颙脑子没坏,怎么会去配合?

“十四爷,父命不可违,还请十四爷体恤。”曹颙站起来,躬身道。

过了半晌,方听到十四阿哥道:“罢了罢了,随你,天大的功名送到你眼巴前,你都不要,往后不要埋怨爷不提挈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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