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微凉,火光将星辰的光芒都遮盖起来,天空变得漆黑一片,云衿的眼前也在一瞬间如天空般黑了下来。然后瞬时,黑夜破碎,一道血光自人群中骤然爆裂开来!
那名黑衣人,竟将一人生生撕碎!
一时间,人群骤散,另一名黑衣人亦至,随之,更多的血光自人群中绽开,如火花,如红莲,无比凄然。
云衿双眸骤然睁大,骨子里的血冰寒刺骨,在这样的人面前,她没有丝毫胜算,纵然是四周那样多的人加起来,恐怕亦无胜算。
黑影再至,又是一道血雾飘出,这些黑衣人不需要武器,指尖便是利刃,将人命视为草芥,毫不留情!
然而云衿不能走,她还未将人救出,还未带领众人离开,若是此时便走,她谁也救不了,不管是此地的众人,还是山巅上的慕疏凉。她必须要将人带出去,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往十洲的更深处去。
云衿咬唇,捡起地上一柄短刀,将刀作剑,梅影剑诀再出,剑意狂扫,如迅雷般袭向其中一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丝毫不看云衿,染血的指尖直直探来,一掌击碎长刀,便要落向云衿头顶。
云衿咬牙避开,然而云衿绝望的发现,那人的一掌似是毫无变化,却叫人避无可避。
云衿被逼入绝境,她不知道萧家的控血之术在此时是否有用,但总归要试一试。她眼底寒光闪烁,一道剑气割破指尖,正要再出手,却听得一声重响,一人竟抢在那黑衣人出手之前,将云衿拦在了身后。
那人替云衿消去了大半掌势,却依然带着云衿一道往后跌去,两人疾退之间,已然跌在了金池之畔。
“云衿姑娘!”那人手中短刀脱手,落入池中,顿时燃起一片火光,刀光乍然消失成一片青烟,他却是毫不在意,只匆忙回头白着脸道:“你别管我们了,你快走!”
云衿默然,出手救她的依旧是先前那名娃娃脸,他抬手去推云衿,云衿被他推得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有继续后退,方才被割破的之间渗出鲜血,轻轻低落在了身侧金池之中。
云衿似有所觉,忽而不再看那人,只将视线追随着那滴鲜血而去,看着那血融进池中,金色的池水泛起些许微红,但转瞬之间,便又消失不见。
厮杀还在继续,云衿听着那些声音,神色却渐渐有了些变化。
那名男子劝云衿劝不动,终于也轻叹一声,转而继续与那些黑衣人打斗起来,刚出囚牢的人们力量还未恢复完全,自然不是黑衣人们的对手,不过转眼之间,就又有几人身死,化作一捧血光。那名男子失了刀,却也好不畏惧,便用拳脚与其他人对抗,然而不过片刻之间,他便已经现出了败相。
砰然一声重响,一名黑衣人毫不留情将他肩头撕碎,他再进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扬起手来。
一掌落下,便又该是一团血雾扬起。
但这一次,他的手没有落下。
因为一抹金光,突然之间飞蹿而出,落在了他掌心之上!
那是一缕极细的金光,细得就像是一根绣花的彩线,它骤然间自夜空中掠过,然后飘飘然穿过了那名黑衣人的手掌。
无声,却暗藏杀机。
便在这一瞬静默之中,只听得“砰然”又是一声,那人的手掌之中,突然之间蹿起一道灼然的金色火焰!
那道火光极亮,与周围木架上和油灯上的火光相比,就像是月与星的距离,它灼灼燃起的瞬间,所有人都不禁同时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那名黑衣人怔忪片刻,没有来得及动作,瞬间,火光肆虐,将他整个包裹其间,顷刻,化作灰飞。
场间瞬时寂静,只听得见不远处冷风吹拂火苗传来的噼啪声响,还有灰烬落在地面的轻微声响。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再转,看向了那金光出现的地方。
云衿就站在那里,无数光线在她身旁忽明忽暗,她神色冷凝,紧抿双唇,毫不松懈的盯着剩下的十来名黑衣人,缓缓踏前一步。
在她身侧,环绕着无数水珠,金色的,泛着青烟与火光的水珠。
那是金池中的水,如今是她的武器,最可怕的武器。
没有人发现,就在那不远处金池的中央的铁牢里,红衣长老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站起身来,双眸紧紧落在云衿身上,一瞬也不肯移开,他双唇轻颤,白发飞扬,就像是一瞬之间燃烧了起来。
。
就如同山下的人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山上的人,也不知道山下究竟经历着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山上已经多了很多尸体,这些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在地上,在地面积成了小小的血泊。
而就在血泊中央,站着一个慕疏凉。
慕疏凉原本干净的衣衫已经被染上了鲜血,只是穿在他身上,却仿佛丝毫没有狼狈的感觉。他掩唇轻咳,血色自指缝间流淌,眸光却依旧平静,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你害怕我?”被慕疏凉看着的人勾起唇角,淡淡笑了起来,他上前一步,锋利如刀的目光便瞬间自慕疏凉身上扫过。
慕疏凉依旧咳着,声音很低,在开口的瞬间便碎在风里:“世间谁不怕百里先生。”
他虽是这般说,但话语间却丝毫没有惧意,而那被称为百里先生的人神情也不见丝毫变化。
轻笑一声,百里先生对慕疏凉道:“你要死了。”
慕疏凉咳声忽顿,肩膀微颤,低头将笑意掩在了暗影里。
百里先生没有发觉他的笑意,只听得他低声道:“你们十洲的人果然很像。”
“嗯?”百里先生挑眉。
慕疏凉又咳:“说话很像。”
“你在拖延时间?”百里先生没有理会他,只轻声问道。
慕疏凉忽而抬起头来,垂下手,拭去唇畔鲜血道:“你也是。”
“我带来的人都被你杀了,你还是不敢与我动手。”百里先生淡淡道,“看来你果然病得厉害。”
“我病成这样,你还是不肯与我动手。”慕疏凉低声道:“你又在怕什么?”
百里先生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