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兄弟俩再次同心。
……
浩荡京城。大美帝都。
地理书上说“距今一亿多年前的中生代晚期,天朝东部发生了一场强烈的造山运动,火山喷发,地壳运动,山地隆起,此为著名的‘燕山运动’。”
运动之后的帝都地区,三面环山,中间是平原,向东南开敞,如同一个海湾。漠北的蛮野民族打到这里,冬天的时候,北风还能如刀,残阳还能如血,认定这里能定居下来,又不会渐渐失去他们彪悍兽性和简强的判断力。再往南,潺潺柳扶风,暖烟樱桃口,会催生他们骑兵肚子上的赘肉,会柔软他们各部落首领的身心……这里,很好。既能守望南方温柔乡,又能真切感受塞北威胁,在威胁中时刻警惕着……
帝都的雏形是蒙古人奠定的,至今不变,突出有三:
一,四四方方,确立中轴线设计,左祖右社,前朝后市。
二,正南正北,正西正东,街道笔直。南北走向的,都叫街;东西走向的,都叫道。街道通通编号,一二三四五,甲乙丙丁戊。
三,亲水建城。舍弃小家子气的莲花水池系,以上通下达的高粱河水系为设计中心,挖了通达江南的大运河,运河北边的终点就是大紫阳宫的十贵海。
十贵海分内海,外海。
顾名思义,内海在宫里,外海即为护城河。
有了活流的海子,帝都有了水喝,有了水景,水路运来的醉泥螺还基本新鲜,运来的小嘴儿美人依旧眼神忧郁,从头发看到脚尖儿,耳边还是想得起《声声慢》……
于是,亲水建城,亲水也筑享乐。
帝都最隐贵的享乐地都在护城河边,
有时候夜晚外出,某某河畔小范围禁行,可别大惊小怪,亲贵出没,小老百姓绕个行是常事。
今夜,
杨柳街八盒子府段禁行,却着实惹得某人不畅了。
谁这么大阵仗,
把他韩照的车都堵在了街口,半小时了,过不去?
☆、2.32
来见纯南,韩照一向心情只有放松。
女人,不就是叫人放松就好。
堂姐韩夜算一个,再就是这个纯南了。
她们出身不同,背景不同,有两点相同:美丽;善解人意。
男人啊。看来看去,看上的始终还是顺眼顺意,
纯南美貌,毋庸置疑。这姑娘腰身妩媚,皮肤很白,头发很黑,屋子里稍热一些或是一点酒精,不用腮红,腮自然红,不用唇彩,唇自然光彩。
她受过很好的教育。态度谦和,微微笑着,话不多。声音婉转,总是低八度。眉眼一弯秋月,望着你柔情似水。
难道,男人要的舒服不就是这些?
车堵在八盒子府,韩照是不畅,毕竟本来心情放松,好感受全破坏了。
但是,也没到焦躁的份儿,简单说,还等得起。
不是说我有个当元首的爹,我就能恣意妄为。这点,他和他哥从小就被教养得很好。不搞特权。是这些世家大族从小就灌输给子女的观念,你特殊,并不意味你能特殊一辈子。这也是体制规定得好,一家只能独大两代,不可能“千秋万代”。
一点点挪,终于滑到“石家饭店”。
是的,这确实是个饭庄。而纯南一直是这里的“飨食陪侍”。
他们现在把“飨食陪侍”全归为雅妓行列了,也许,是有食客吃喝间会动手动脚,把“飨食陪侍”这个已有千年本蕴含深厚文化含义的职业给歪曲了。
天朝古来就讲究饮食的“飨聚”,要一个人独自进食,即使不算惩罚,文化里也被视为一种日常的不幸,一种不无悲凉的境界了。
所以,有个人陪着你吃。分享美味,分享感受,分担食量,不浪费也愉悦兴致,何乐不为。
无疑,纯南在这一行里是叫人迷恋的,
首先就是刚才说的那两点,她漂亮,赏心悦目;性格好,善解人意。
再就是,着实学识不菲,聊起天来,有意思。
“石家饭店”是苏帮菜,她也是苏南人,韩照记得她说到的苏帮菜的每个部分,最记忆犹新,她说苏帮菜里许多名菜都出自“堂子菜”,又名“书寓菜”。这些红尘中一二等风流富贵之地,酒菜一向精益求精,客人又多因吸食鸦片而导致味觉迟钝,堂子里的私厨于是在口味上加重刺激来讨好。所以苏帮菜多偏甜重。
说实话,韩照肯定不好这口,但是因着她在此,还是一而再再而三来,渐渐,倒是真有些沉迷了。
想着这些,韩照还是调整了刚儿不畅的心情,准备和以往一样好口胃好兴致走进去。他承认自己贪享乐,是个一向不亏待自己的人。
却,
还下不了车了。
看来就是这“石家饭店”出的事,
门口闹哄哄,有扯皮拉筋的事儿。一些食客见状纷纷车也懒得下直接掉头,可又有些食客坚决向往里挤,这样就造成交通的堵塞。
韩照掏出手机,
“毕师傅,出什么事了。”
打去电话的是“石家饭店”的大师傅,
对方一听是他,赶紧说“韩先生您也过来吃饭了么,哎呀,您来的正好,有人在找纯南的麻烦……”
韩照透过车窗看着门口,确实也见人在叫嚷,“老子花了钱,凭什么不能点她!……”醉醺醺。
“好,知道了。”
韩照将车还是尽量靠路边停,不能再给通行添堵了。
一手放在西裤口袋里,向饭庄大门口走去,
“借过。”
拾阶而上,如普通食客礼貌借道。
“韩!……”
总有认出他来的,眼睛都瞪大了!
韩照确实常来此捧场,但是,很少走正门。再怎么不讲特殊,他身份特殊确是事实!也不是矫情,还是少点关注好。
今天确实也是无奈之举了,还是搞了特殊。他知道自己只要“出现”就能达到一定效果……
果然,
不明显吧,却也纷纷礼遇让道。
倒是那位酒大了嘴也大,同伴分明已经惊色告诉他谁来了,他却更没个把门的,
“韩照怎么了,滚开,哦,他是小太子,规定纯南就只能陪他吃饭?他要包下来了,昭告天下呀,只要说纯南是他的人,老子绝不碰!没说呀,那凭什么就他能玩儿……呜呜……”嘴被蒙住了。几人都抬起他赶紧往外走了,一人始终牢牢捂着他的嘴,边退边还直跟店家赔小心,“误会误会,他喝多了,今日的损失我们稍后一定过来全单赔偿!……”
韩照好像听着也就听着了,没回头,如常走进去。
老板也不敢立即跟上他,
韩照低调,这是历来的谨记。
待到走进内廊,老板才跑上前去,“韩先生,实在抱歉,今天不知道您要来。”
韩照还微笑地看向他,“这有什么,我哪次来还特意通知过您们。”老板陪笑着直点头。这位小太子看似好伺候,其实性情不好琢磨。京里人都听闻过他不少荒唐事,他属于那种敢干,也有个人能力平得了的主儿,算个奇才吧,不凭他老子名号,本身,这位身上就有点江湖气,扛得了旗子,成的了事。
“纯南要今天真有事不必特意叫她……”正说着,
一抬眼,看见女孩儿站在楼梯口,
双手垂立,
并无往日的静稳笑意,
不过虽稍显忧伤,却依旧亭亭玉立之感。
这模样,是叫人心疼的。
韩照走过去,老板已止步不前,扭头走了。
韩照依旧带着微笑,
“怎么了,我觉得不是外头那人会把你‘忧伤’成这样吧。”说着,抬起右手,虚扶她的背,两人一同上楼。
女孩儿扑哧笑出来,终于放松下来,
“他只会叫人忧,伤不了我。不过,今天确实……”顿了下,扭头看向他,“陪你吃最后一顿饭了,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韩照一停,也扭头好好看她,
虚扶的手这会儿扎实贴在她背上了,“去哪儿,”
“出国。”
“为什么,”
女孩儿显然迟疑了下,可他一直看着她,神情平静,却透露着不容隐瞒的压迫感,
女孩儿微垂睫,
“呆不下去了。”
两人一时就停在楼梯上,
他扶着她的背,
她垂眼,
他看着她,
好像,
时间停止……
☆、2.33
像纯南这样的姑娘,有态有度,自是容易往人心尖儿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