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小姐……”
鸢儿扶着凤凉筝，让他坐着，一名暗卫警惕地看着她，鸢儿回身，就一个眼神，暗卫就知道公主和鸢儿的区别。
这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我要回家了。”鸢儿说，“告诉公子，不要去找我。”
暗卫一怔，“公主……”
鸢儿头也不回地飞进了漆黑的夜空里。
第585章 真相
薛浩然听完了薛岚所有的故事，一个大男人声音也哽在咽喉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薛岚几乎不敢抬头看着他，怕看到薛浩然憎恨厌恶的眼神，薛岚难过极了，是谁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薛浩然疼了他十八年，捧在手心里，要星星不给月亮。
东林堡里，他是活得最肆意，也是最无忧无虑的人。
薛浩然看到薛岚灵魂状态的时候就是脑海一片空白，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妹妹死了，阿岚死了，肉体葬在东林堡，如今只不过是灵魂。
他心疼，难过，不断地想着薛岚临死前，疼不疼，在想什么。听完薛岚所说的事情，他更是错愕，震惊和悔恨。
他隐约，已有猜测，却不愿意去相信。
她回东林堡后，特意找了父母的画像来看。
素鸢长得不像父母，薛岚更不像，他不愿意去相信，这阴差阳错的现实，可事实就是给了他一大嘴巴子，让他不得不相信。
“大哥，对不起。”薛岚道歉，声音轻轻的，怕是惊扰到薛浩然似的，她心里说不出的闷疼，沉默，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她也死了，大哥再生气，再恼怒，也不能再杀她一次，可这念头一闪而过，她又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她还是仗着薛浩然喜欢她，疼她。
她凭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些？
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他的头，其实薛岚感觉不到温度，却依然抬头看着他的手，薛浩然才反应过来，薛岚死了，他双手也碰不到他。
阿岚死了！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重要呢？
“阿岚，不是你的错。”薛浩然苦涩一笑，“不是你的错。”
除了这句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抚薛岚，他自己也是一身的伤痛，他想起顾林伤鸢儿时，他曾经有过的杀意。
为什么没杀了她。
他想起了鸢儿，孱弱的脸。
薛浩然狠狠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当笑面虎，当了一辈子，因为是东林堡的门主，因为天赋比不上萧瑾和凤还林等人，他要处处迎合，处处争取到最好的资源，所有纷争置身事外，他想要保全所有人，可最后，他谁也没能保护，不能保护真正的妹妹，也没能保护薛岚。
阿岚也死了。
素鸢……他差点也杀了她。
“哥哥。”薛岚吓一跳，“你怎么打自己，也不是你的错。”
薛浩然有一瞬间，想要骂人，又不知道骂谁，真正有罪的人，只有雪永夜，是他造成这一切，造成他们骨肉分离，也造成了，这偷龙转凤的结局。
如今，笑一笑，当没事发生，他的确做不到。
“阿岚，哥哥疼了你十八年，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为什么要自杀？是因为知道这件事，受不了吗？”薛浩然温和地问。
薛岚摇头，“我知道这件事有一段时间，写信给你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可我不敢，我没勇气，我怕告诉你，你会讨厌我，我也没办法面对这件事，所以我隐瞒了。我天真地以为雪永夜能顾忌手足之情，我留在魔界，至少能转圜，我也想他放弃入侵西洲大陆的想法，可知道他留我在魔界，只是因为我的血能治疗他。哥哥，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每天都抽我的血，抽了好多天，好像要把我抽干了，我害怕，我害怕他真正的痊愈了，等他痊愈了，西洲大陆要死很多人。阻拦他恢复的人，只有我，那没有我，他就不能继续害人，我只有死，才能解决困境。”
他死前，也没想到那么多，他只想着尽快，回到家，宁愿死，他也不要成为治愈雪永夜的工具，他没想到雪永夜会把他的尸体送来宛平城。
差点酿成大错，幸好素鸢只是伤着，没失去性命，否则，他万死难咎，哥哥这辈子也过不去了。
薛浩然光是听着就很生气。
雪永夜，不配当哥哥。
竟然舍得用抽自己妹妹的血来治疗自己，若是一次，两次，倒是没什么，可听着仿佛要抽干薛岚的血。
那是用薛岚的命，换他的命。
“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薛岚可怜兮兮地求着他，心里也是很难过，不知道薛浩然会不会原谅他。
薛浩然苦涩一笑，这是他疼了十八年的妹妹，如今，她都成孤魂野鬼了，他哪儿生得起什么气，“哥哥不生气，你要怎么办，一直留在这瓶子里吗？还魂铃能救你吗？”
“我是魔族，还魂铃救不了我。”薛岚苦涩一笑，“没关系，我就在瓶子里，偶尔能出来和你们说说话，知道你们过得好，我就很开心了，等哥哥你几百岁，上千岁，成了一个老头，我还是十八岁的少女。”
她试图说着笑，薛浩然却笑不出来。
第586章 马上去边境
太难受了。
薛岚的本意，也不是让他难受，只是让他释怀，可越说越糟糕，他就不想说了。
“哥哥，你要去见素鸢公主吗？”薛岚还是习惯喊公主，“其实公主真的挺好的，小锦书很喜欢她，二哥……也很喜欢她。”
薛浩然想到素鸢挡在凤凉筝面前，喊主人的一幕，心里就有些别扭，这是什么称呼？
主人？
她不是魔界公主吗？为什么喊凤凉筝主人？
“锦书很喜欢她？”
薛岚点头，“公主生日那天，锦书还专门送礼物给她，因为那么重要的生日，魔王宫没为公主庆祝，她都没送礼物给我，只是敷衍地说以后回家再补。”
这下好了，再也没机会补了。
竟是他最后一个生日。
薛岚说，“二哥超喜欢公主，虽然他没说过，可我看得出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公主指尖有一道鸿沟，无法跨越，如今就好了，公主是哥哥的妹妹，他也没有这种烦恼。在魔界的时候，公主就让二哥当男宠了，二哥当得还挺乐意的。”
薛浩然，“……”
薛岚觉得，这也算是公主的一些趣事，或许薛浩然想听，可说出来感觉有点毁坏二哥的形象，薛岚抿唇，略微有些懊恼。
薛浩然说，“阿岚，你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未完成的心愿吗？
薛岚想，他未完成的心愿，就是想要当东林堡真正的大小姐，可这怕是做不到，哪怕他转世，这都做不到。
他想要所有人都忘记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回到遇见雪永夜前，然而，这样对素鸢公主，也不公平，他凭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呢？
“没有，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没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我有哥哥，活了十八年快快乐乐的日子，我很开心。我也有很多愿意两肋插刀的朋友，虽然只有十八年，可我觉得非常满足，真的，大哥，我没什么遗憾了。”
遗憾，自然是有！
可人都死了，那就没必要再说了。
薛浩然陪了薛岚很久，也说了很多话，薛浩然有好几次想问薛岚，是否记得他两岁时的事情，然而，他知道这是毫无用处。
薛岚不记得，他也没必要提起。
阿岚已经死了，再提起这件事，让他觉得可能是他杀了爹娘，他做鬼都不安心，又何必呢？逝者已矣，他没必要纠结事实，事实也不重要了。
如今的状态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薛岚见薛浩然，一直都没提起素鸢公主，忍不住问，“哥哥，你见过公主了吧，她……”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薛浩然说，他也有意不曾提起，素鸢的心里，他也不是哥哥，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原本，不该如此！
薛岚说，“公主……在魔界，过得也不好。”
“她是魔界公主，为什么会过不好，雪永夜对她不好吗？”薛浩然急问。
薛岚心里有些酸酸的，还是如实说了一些公主的事情，也有意夸大了公主的难处和不容易，他知道这么说，会让薛浩然对公主有愧疚，可有愧疚，才会更知道怎么对公主好，才知道公主的不容易，心疼公主的一切。
他也知道，这么一说，薛浩然或许会有不平衡，说不定会迁怒他，可薛岚只想把欠公主的，尽快还给她。
这么好的哥哥，本该是公主的。
“顾林差点杀了她，就差一点。”薛浩然苦涩一笑，“她不一定会认我这哥哥，在她心里，雪永夜才是她的哥哥，我是一个陌生人。”
“公主还不知道实情，大哥和二哥还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对了，哥哥……”薛岚把素鸢公主也是凤凉筝的琴灵一事说了，“二哥和大哥都觉得公主是在装的，她其实没失忆，要在他们身边筹谋什么，所以，他们在想怎么和公主说身份调换的事情，他们也怕公主不相信，一时情急回魔族，她在冰墙秘境内会被噬魂灵攻击，就算不被攻击，如今我回来了，公主若是没做到雪永夜交代的事情，她回魔族就是死路一条，雪永夜不会放过她的。”
薛浩然不可思议地问，“雪永夜还能杀了她吗？就算不是亲妹妹，他也养了她十八年。”
“他会的。”薛岚嘲讽，“他心里没什么亲情。”
薛浩然，“……”
一面之词，是很难令人信服的，公主若不信也情有可原，薛岚却希望公主能一听就相信，相信她是属于西洲大陆的，不要相信雪永夜。
公主留在西洲大陆，日后魔族大举入侵，他们好歹也有一个人了解魔族，说不定能解决彼此的矛盾，薛岚不希望两族发生大战。
薛岚说，“哥哥，你去见一见公主吧。”
薛浩然出书房时，明月悬空，已是下半夜，年君姚一直守在书房外，见到他行了礼，“薛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薛浩然仰头看着天空，“真的讽刺，我从未想过有一天，阿岚不是我的妹妹。”
年君姚说，“有血缘关系的，未必会是一家人，没血缘关系的，也不一定不能成为家人，十八年的朝夕相处，不是血缘能阻断的。”
薛浩然问，“你不介意？”
“不介意。”年君姚说，“阿岚不管是谁，都是我心里的弟弟……妹妹。和锦书一样，都是我要保护的妹妹。”
从弟弟，变成妹妹，也就短短的几天时间，真是令人越来越习惯了。
可他每次看到薛岚的灵魂，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会是女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像一个女孩子。
“薛大哥，你要去见一见公主吗？”
“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