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她去城里搞了一张假的邀请帖,让沈心悦拿到山庄门房一看,结果大概那张帖子假得太离谱了,那家伙看了一眼,就唤人过来,揍了沈心悦一顿,还差一点报官,说她造假扰乱墨家大会。
墨九看着哎哟连天的沈心悦,左思右想之后,硬着头皮去了枢密使府。
今儿适逢休沐,萧六郎正好在府上,门房让墨九坐在客堂里等了半个时辰,这厮才慢条斯理的出来,那齐整俊朗的样子美得不像人间儿郎。墨九不由怀疑,她坐在这里吃冷风的半个时辰,这厮一定在屋子里沐浴熏香,收拾打扮。想到这违合的画面,再看看萧六郎那一张清冷疏离的面孔,她不免好笑。又不是青楼女子出来接客,只是见她而已,他需要这般严肃对待么?
墨九吸了吸鼻子,在那一股子熟悉的幽香里,如坠云端一般的脑子有些飘飘然,好不容易才找回智慧,正经着脸问他:“萧六郎,我也想去墨家大会。”
“不行。”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虽然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墨九还是有些不愉快。先前还觉得他帅气逼人,这一瞬间立马又觉得这货讨厌得不行。果然对一个人的看法决定了一个人的长相。她很想用闹自杀一类比较极端的伎俩逼他就范,可想一想实在太拙劣了,又收敛住那一口气,端庄文雅地坐着,轻轻笑着,想到一个更为有品味的办法,“我给你好处还不行吗?”
萧乾挑了挑眉头,似乎对她的人品很不放心,“有何好处?”
墨九乐呵呵地抿了抿嘴巴,挤眉弄眼,“当然是你缺少的东西。”
萧乾凉意涔涔的脸孔,微微一沉,“本座什么都不缺。”
“那可未必。”墨九笑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看一眼他纤尘不染的衣袍,皱了皱眉头,抬头轻掸一下他的肩膀,放柔嗓子道:“为了开发六郎的持续性男性魅力,结束你孤独寂寞的处男生涯,锻炼你强健的体魄与耐力,我考虑牺牲一下,只要六郎答应带我前往墨家大会,我便纡尊降贵睡你一次?如何?”
于是第四天晌午,墨九被打出了枢密使府,茶都只喝了半壶。
如果她记得没有错,萧六郎当即掐住她的腰,用一种恨不得掐死她的力度,狠狠拍了她的屁股。
尼玛两辈子活了几十岁的人了,被男人揍了屁股,她回了怡然在都没好意思说。
不过想想萧六郎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她又忍不住趴在床上哈哈大笑,笑得整个怡然居的人都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可痛快地笑过一场,她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面有赤色的姑娘,可怜那么好的眉眼,皮肤却红成那德性,不由又沮丧得紧,“萧六郎!萧六郎!我恨你!”
她很想画个圈圈诅咒他,可诅咒他也没有用,她依然喝完了萧六郎给她的调经苦药,然后对着镜子搓捏了脸数十下,牙齿一咬,终于从脖子里掏出了那一颗玉扳指。
见东寂的时候,她全副武装,连半点肌肤都不露在外面,再离他三尺之外,总该没事了吧?
莫不成醉红颜还能隔空影响?她在大街上也有撞上男人,不也没事?
一脸苦逼的想着,她慢慢踏上了前往菊花台的路。
到菊花台的时候,天儿有些飘雨,天气阴郁郁的,而东寂,也果然不在那里。
管家周明远见到她,又看了看那颗扳指,热情地招呼她入内,准备了一桌子美食来喂她。可明日就是墨家大会了,时间迫在眉睫,墨九有些心不在焉,美食也不是东寂亲手做的,始终缺了那些味道,她没有食欲。
“姑娘,不合口味?”周明远很会察言观色,看她的样子,有些小心翼翼地道:“若不然奴才让人重新做来?”
墨九不太习惯身边的人自称“奴才”,来自现代社会,她有人人平等的观念,觉得他这般侍候在身边就已是不太自在,又怎会再劳烦人家再做一桌子?她看着周明远,微微一笑,“不是菜的原因,是我来之前吃得太饱,这会还没饿呢。周叔,公子啥时候会来?”
“这个……”周明远似有些为难,目光闪烁道:“奴才已差人给公子递信去了。不过公子近来忙碌,这会子外面下雨了,不定今儿是过不来了,得明日。”
“哦。”墨九挤出个笑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菜,寻思要不要等下去。
如果不等,明日的墨家大会,她便去不了,身为墨家后人,这样的盛会不去,她会遗憾终身。而且这一次的墨家大会,是一个对新钜子的任命大会,也是一个新钜子必须让墨家执事、全体长老和堂主、香主们接受她身份的大会。潜意识里,她就觉得与自己有关,毕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曾被墨妄他们认为是新钜子,突然就被排挤在外,她有些不痛快。
“姑娘,你住的房间,奴才们平常都有打扫,等下你先休息,若公子回来了,鸳鸯会来唤姑娘。”
似乎也只有这么办了……随便扒了两口饭,她罕见的没有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在廊前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她张望了半天不见东寂回来,眼看夜幕越拉越黑,雨也越下越大,她终是被鸳鸯和翡翠两个小丫头劝回了房间。
经不住这么娇俏的丫头伺候,墨九洗了脸,沐了浴,整得浑身香喷喷的,鸳鸯和翡翠还为她拿捏身子。公主般的待遇,让墨九不由感慨,这菊花台的生活真是纸迷金醉,容易让人迷失堕落呐。相比起来,怡然居就与它的名字一样,像一个舒适的家。有娘,有地,有花,有草,每一个地方的布置都简单、实用,也温馨。没有菊花台的华丽尊贵,可住在那里就是舒服自在。
果然是贱命!她骂着自己,捂在绵软的被子里,慢慢见了周公。
半夜里,外面风声和雨声呼啸而来,击打在瓦上,像猛兽来袭似的,“啪啪”作响。
墨九心里装了事,睡得本就不怎么踏实,被风雨声惊醒,再也睡不着。
帐子外面是鸳鸯在守夜,有一点朦胧的灯光,但隔了屏风和一层帐帘,里面的光线仍旧显得有些昏暗。墨九听着雨声,盯着帐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考着,突然在暴雨和狂风的呼啸声里,听见有依稀的敲门声传来。
然后门板“吱呀”一声,她听见鸳鸯惊呼,“公子,您怎么来了?”
墨九几乎下意识坐了起来,可看看身上只着小衣,她并没有掀开帐帘,只扭头看着外面影影绰绰的灯火,听见东寂刻意压抑的声音问:“姑娘睡了?”
鸳鸯点头,入屋找了个干爽的帕子要为东寂擦头发,“外面这般大的风雨,以为公子不来了哩。”
“嗯”一声,东寂不置可否,声息很浅。
帐子里面,墨九趴在床上四处翻找没有看见自己的衣裳,咳嗽一声,又倒下去扯被子遮住身子,“鸳鸯,公子来了?”
鸳鸯一怔,看了东寂一眼,连忙应声,“嗳是的,姑娘醒了?”
墨九说一声是,又笑道:“鸳鸯帮我把衣裳拿来一下吧?”
听见她的话,东寂接过鸳鸯手上的绒帕子,对屏风的方向道:“九儿不必急,慢慢起身,外面冷,穿厚一些。我在偏厅等你。”
暴雨如注,狂风卷着庭内的花木,发出“呜呜”的咆哮声,比打雷还要凶悍几分。墨九穿好衣服,又特地多裹了一件貂领的斗篷,把脑袋都盖的严严实实方才出了屋。外面很冷,被冷空气一呛,她冷不丁就打了个喷嚏……然后,她望着黑压压的天际,心里微微发紧。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雨,这么狂的风,东寂这是从哪里赶过来的?
元宵节免费小剧场:汤圆和土豪蛋
元宵节这一夜,天儿还没亮,墨九就早早起来了。
打个呵欠,她推开木窗透透气,被冷空气一呛,“阿嚏”一声,不停揉着鼻子。夜空中墨色未退,庭院中的花草被扎上白茫茫一层寒霜,似洒满的一层白盐。她搓了搓手,又多披一件衣裳,匆匆去了灶房。这个点儿厨娘都还未起,灶上只有她一人,她把昨夜留下的炭火刨开,点上火苗,往灶膛里生上火,在锅里盛上水,开始找出糯米粉搓汤圆。
时下的人元宵节也吃汤圆,可汤圆还不叫汤圆,而叫着“浮元子”,馅儿都是用黑芝麻加油,再添上点儿白砂糖做成,内容比较单调。她昨儿特地备了些食材,除了黑芝麻馅,又添了用肉丁和菠菜做的珍珠馅,红枣和甘蓝做成的枣泥馅,还有纯正的猪肉馅。把糯米粉搓好,她想了想,又去萧乾的屋子里拿了一罐茶叶,另外备了一口锅,挑了些个头适中的鸡蛋,准备亲自煮一锅茶叶蛋给大家尝尝。
汤圆和茶叶蛋,都圆圆滚滚,代表了团圆和喜气。
灶房里红红火火,热气袅袅。熏开了屋门口的雾气。
天儿终于亮了,萧乾起身的时候,发现饭堂的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一盆汤圆,还有一篮用竹编小篮子装着,提手上扎了个蝴蝶结的茶叶蛋。
食物的香气充盈了鼻子,也充盈了他的胃和心。
“阿九辛苦了!”他心里暖暖的,探手过去想抱一抱忙碌了一个早上的女人。可墨九却闪开身,瞪他一眼,“洗手。”
抱一下也要先洗手?她以前常骂他洁癖,她这是洁癖传染了。还嫌弃上他了?
萧六郎乖乖出屋去洗了手,再回屋的时候,发现旺财正趴在桌子底下,慢吞吞吃着一颗汤圆,它的嘴筒子边上,还放着一颗剥好的茶叶蛋。
这严重的待遇不平让他皱起了眉头,“旺财都没洗手。”
墨九撩她一眼,将盛了汤圆的碗放在他面前,“因为它没有手。”
萧六郎坐下来,拂了拂衣袖,拿勺子搅搅,淡声道:“可它有脚。”
墨九坐在他对面,“那你也用脚吃,就不用洗手了。”
萧乾抬头瞥她一眼,也不知想到什么,挪着椅子就坐到她的身侧去,一声都不吭。
“咦,你还家庭冷暴力了?”墨九看他紧紧挡在身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竖着眉头道:“吃东西不该洗手嘛,我说你说错了?”
萧乾眼神幽幽的,无辜一叹,“可洗手前我只是想抱你,又不是想吃你。再说,你是东西吗?”
“我当然不是东西。”墨九瞪他一眼,说罢又发现失言,啐他一口,“不管我是不是东西,你都不是个好东西。你看你,我大早起来给你做吃的,你好好的位置不坐,偏生挤到我的边上来,把光线都给我挡住了,我吃东西手脚都摆不开,讨厌!”说罢她低头,“是吧,旺财?”
“呜”一声,旺财表示了同意。
萧乾无奈地看着已经叛变得连主子都不认的狗,再一次拿无奈的目光看神经大条的墨九,“门没关,风大。”
墨九皱眉:“风大又怎样?”
萧乾看着茫然的她,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难道她看不出来他只是为了给她挡风吗?这姑娘傻得简直无药可治!
可心底这句话,他却说不出口。想了想,指着碗里的茶叶蛋,“我要吃这个,你给我剥。”
墨九满脑门都是黑线,“大爷你傲娇成这样,怎么生存下来的?”
嘴上嗤着他,可她还是很心甘情愿为他剥蛋的。
“好了便宜你了。”墨九将一颗茶叶蛋剥好放他碗了,“你得知道,在我们那里,这种茶叶蛋只有土豪才吃得上。”
“土豪?”萧乾不解地问,“何谓土豪?”
墨九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给他讲了关于土豪与茶叶蛋的渊源与笑话,然后又把自己千辛万苦煮茶叶蛋的过程告诉了他,眨巴着眼睛笑道:“今儿是元宵节,大家都吃汤圆不新鲜,咱是土豪,就得吃茶叶茶。怎么样,这个安排合理嘛?”
萧乾默默点头,目光幽幽,“很合理,这一顿茶叶蛋,确实土豪吃的。”
墨九哈哈大笑着又为他剥了一颗,“两颗土豪蛋,才配得上我高大上的六郎。”
萧乾盯着碗里还在转圈的蛋,又抬眸怪异地盯着她,“如此土豪的蛋,我下不得口。”
墨九剜他一眼,“趁热吃,别傲娇了!说它是土豪蛋,还不就是鸡蛋。当然,我的心血也是很贵重的呐。”
“不。不是心血。”萧乾慢条斯理地抬手揉着额头,思忖片刻,用一种心都在滴血的眼神瞥着她:“阿九可知,你拿的那罐茶叶,乃武夷山顶悬崖峭壁之上千年茶树王树身所摘。十年方得一罐,一罐可值千金。这一锅茶叶蛋,非土豪吃不上也。”
“啊”一声!饭堂里传来墨九掀屋顶一般的惨烈尖叫。
“萧六郎,有这样好的茶叶,你为什么不早说。我的蛋啊!啊不,我的茶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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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微微一滞,墨九望着雨幕,久久不语,思绪无端复杂起来。
“姑娘,这边走。”鸳鸯笑着提醒。
“嗯。”墨九拎着裙摆,匆匆抬步入得偏厅,发现东寂面前的桌子上有一个雕了富贵牡丹的紫檀木食盒,只那一层外饰便精致完美得让考古出身的她有一种想扑上去的冲动。
东寂微微一笑,看着她指了指食盒,“来得匆忙,我没有准备别的,只一盘玲珑珍珠奶卷,带给你尝尝。”
玲珑珍珠奶卷,光听名字就很有食欲了。
墨九睡了大半夜,晚膳吃的那点东西早已消化殆尽,暗暗咽口唾沫,走向东寂的另外一边椅子,与他隔着一个桌面坐下,看他头发还半湿着,又歉意道:“本不该来打扰的,可事情太急,我一时找不到旁人帮忙,不得已来找食友了。”
东寂轻瞄一眼,并不介意她刻意的疏远,带笑的目光里像蕴了春风,极是暖人,“你若不找我,我才该生气了。朋友,便是用来打扰的。”
这哥们儿就是会说话!
墨九打心眼里觉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