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夫,我弟弟他怎么样了?”肖折釉急忙问。虽然她知道云大夫医术高超,可是她心里还是担忧。
云大夫眉宇之间郁色浓浓,说道:“表少爷是中了毒。”云大夫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让肖折釉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居然是有人在害陶陶?而他们居然毫无所查!可怕的不是有敌人,而是敌人潜伏在暗处,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对方何时会出手骇人
。
肖折釉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一定要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沈禾仪下令把陶陶这段时间吃的用的东西都被仔细排查了一番,就连几个丫鬟和小厮也都调查过。最后却一无所获。
又过了三五日,肖折釉逐渐现原本还下令彻查的沈禾仪态度明显冷了下来,言辞之间似有躲闪。但除了调查下毒这件事,沈禾仪对肖折釉姐弟仍旧是上心的。
肖折釉望着熟睡的陶陶,陷入沉思中。
肖折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看来沈禾仪已经查到是谁下的毒,可是她没有说出来,也不想现在将那个人揪出来。她不说,肖折釉自然也不够身份去追问。
若是以前,肖折釉恐怕还要怀疑一下沈禾仪性子软,不愿意得罪人。可自从亲眼看见她掌掴孙姨娘时的气势,肖折釉对沈禾仪的了解又多了几分。
肖折釉相信沈禾仪不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恐怕是有别的缘由的。
肖折釉决定自己去查。
纵使她如今的身份卑微,就算知道是谁也无能为力,可肖折釉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早晚有一天会为陶陶出这一口气。
肖折釉为陶陶盖好被子,出了屋寻绿果儿问话。
“绿果儿,我隐约记得老太太曾挑了几个霍家旁支的孩子打算过继给霍将军,你可知道都是哪些孩子?”肖折釉问。
“奴婢知道一些,但是知道的不全。”绿果儿黑黑的眼珠子一转,“但是奴婢可以去查,一定帮表姑娘把事情查清楚!”
“好,你做事我是放心的。”肖折釉笑起来,“查清楚了,都有谁,谁提出来的,家里是什么情况,和霍家人又是什么关系。通通查出来……”
绿果儿使劲儿点了下头,郑重地说:“奴婢懂的!一定不会让表姑娘失望!”
肖折釉将手腕上的镯子撸下,赏给了绿果儿。
绿果儿连连推辞:“表姑娘,奴婢一定会尽心办事儿的!这个太贵重了,奴婢不敢要!”
“没事儿,拿去吧。”肖折釉亲自将镯子戴在绿果儿的手腕上,“这个镯子配你这身衣服还挺好看的。”
绿果儿见肖折釉是真的赏给她了,高兴的不得了。立刻就去查事情了。
肖折釉想了想,回屋去又选了一个镯子赏给了绛葡儿。这两个小丫鬟性格不同,但是做事情都很尽心。肖折釉不能厚此薄彼,免得小丫鬟多心。
又等了三五日,绿果儿把查到的消息细细禀告给肖折釉。
绿果儿说完了好半天见肖折釉没什么反应,喊了她一声:“表姑娘?”
肖折釉将眼底的冷色藏起来,说:“办得不错,我让你查的这件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
“奴婢都明白!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绿果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
她将盒子里的一对金镯子递给绿果儿。
“您已经赏过奴婢了……”绿果儿望着金镯子的目光亮晶晶的,可是仍旧推辞。
“这是你应得的,拿去吧。”
肖折釉挥了挥手,说:“下去罢。”
“诶!”绿果儿见肖折釉的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多话。她将金镯子藏在袖子里千恩万谢地出了屋,又替肖折釉将房门关上。她捏了捏袖子,想到那一对粗粗的金镯子,乐得合不拢嘴。
绿果儿往前走的步子一顿,她想起刚刚肖折釉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表姑娘身上竟带了一种威压。绿果儿摇摇头,一定是她想错了。她攥紧袖子,小跑着回屋藏镯子。
“姐姐……”陶陶从里屋出来,揉了揉眼睛站在肖折釉面前。
“陶陶还难受吗?”肖折釉收起思绪,她起身蹲在陶陶面前,仔细将他睡觉压乱的头理顺。
陶陶摇了摇头。
肖折釉将他拉到一旁坐下,拿了梳子,一边给他梳头,一边说:“陶陶,等病好了,咱们好好读书好不好?”
“好!”陶陶重重点头。
他转过身,望着肖折釉,说:“姐,我、我听说……因、因为我不、不够好,霍家人说、说我……不合格,不、不……能做霍将军的嗣子……”
肖折釉刚想劝慰他,又把话咽了回去。肖折釉抿了下眉,动作轻柔地揉着陶陶的头,问:“那咱们陶陶做更优秀的人好不好?”
“读、读书吗?”陶陶歪着头,不解地问。
“唔,”肖折釉笑了一下,“兴许还有别的,可读书是必不可少。所以咱们从读书开始,一步一步来。好不好?”
肖折釉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陶陶,你知道什么是进士吗?努力考个进士好不好?”
陶陶咧着嘴角大大地笑起来,他拉着肖折釉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陶陶给姐姐考个状元回来!”
陶陶的确不是太懂什么进士。可是他知道读书人中最厉害的是状元。姐姐希望他读书,那他就考个最好的状元回来!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停顿,竟是难得没重复结巴。
肖折釉欣慰地笑起来,慢慢将陶陶搂进怀里,柔声说:“好,咱们陶陶以后一定能考个状元回来……”
天色逐渐转寒时,终于传来霍玄的消息。却并非好消息。当初同去的一员副将回到明定城,带回霍玄剿匪中遇难的消息。
消息传到霍家,几乎掀了霍家的天,一个个人心惶惶。
肖折釉当时正在陪沈禾仪下棋,沈禾仪皱着眉让禀告消息的小丫鬟重复了三遍。
“我不相信。”沈禾仪言辞确确。她平静地下完一盘棋,甚至赢了。可是她起身的时候,脚步虚浮完全站不稳。
“当心!”肖折釉一直注视着她的情况,见她差点跌倒急忙扶住她。
肖折釉握着沈禾仪的手,觉她的手像冰一样冷。
“您不要担心,将军领兵作战这么多年何样的凶险不曾见过?将军之威名远镇诸国,区区匪盗又能奈将军何?定是山高水远消息堵塞。”肖折釉轻声劝着她,也是在劝自己。
沈禾仪望着远方的天空,心里空空的。她摇了摇头,说:“我曾几次差点失去他,那种失去的恐惧,你不懂。”
肖折釉垂着眼睛没有接话,她怎么能不懂呢。
她当然懂。
好在小年前又传回来霍玄平安的消息,霍玄还寄回了家书。沈禾仪读完霍玄的家书,脸色才缓和过来。
“平安就好。”几个月的担惊受怕后,沈禾仪终于露了笑脸。
一旁的肖折釉笑着点点头,轻声重复:“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肖折釉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望着勿却居的院门,好似看见霍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她的嘴角翘起一点弧度来。
霍玄这一走就是三年。原本以为不过是不成气候的匪流,却没有想到这群土匪暗中展势力,已壮大如此。若是别的将领便罢了,可这回朝廷乃是派霍玄剿匪。这一役居然拉锯了三年,着实让人吃惊。好在终于将这突然势大的
土匪几乎尽数剿灭。
霍玄要回明定城了。
粉色的芙蓉树下垂着一个秋千,肖折釉抱着啃啃坐在一大片芍药花海中,一阵阵芍药特有沁香随着春末的微风飘来。使得她整个人心情都跟着变得美好起来。
已经出了孝期的肖折釉换上一条水红色的褶裥裙,明艳的色泽为她初绽的靥颜更添几分皎皎之丽。
十二岁,刚要开始绽放的年纪。延绵无尽头的芍药花海未能夺走她的半分耀耀光彩。
肖折釉坐在千秋上,拍了一下啃啃的头,笑着警告它:“不许乱动!”
啃啃呜咽一声,不甘心地耷拉着头,任由肖折釉给它扎小辫。
“好看!”肖折釉拉着编好的小辫递到啃啃面前逗它,“啃啃说好不好看呀?”
“汪——”啃啃挥舞着小爪子抓了一下肖折釉的手,肖折釉笑着避开。
肖折釉一手抱着啃啃,一手抓着藤蔓。一只小巧的绣花鞋从水红的褶裥裙里探出来,点了一下地面,秋千立刻高高荡起,将肖折釉的裙子拉出几分缱绻。
肖折釉闭上眼睛,闻着清风送来的芍药芬芳,好似又回到了前世宫中无忧的岁月。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秋千荡在最高处的时候,啃啃忽然不安分地动起来。
“啃啃,别乱动,小心摔着!”肖折釉急忙抱紧啃啃。
向来乖巧的啃啃却挥着小爪子拍了肖折釉两下,挣扎着想要跳下去。肖折釉来不及多想,另外一只抓着藤蔓的手去拉啃啃。紧接着,她惊呼一声,抱着啃啃从高高荡起的秋千上摔下去。
掉下去那一刻她后悔了,她的啃啃跳下去未必有事,她掉下去是一定会出事儿呀!
好像胸口撞到个什么坚硬的东西,腰间也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瞬。肖折釉还来不及多想,双脚已经落在了芍药花枝间,踩折了一朵妖冶的红芍。
她脚步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子。
“汪——”闯了祸的啃啃朝她吐着舌头。
“长高了。”耳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低沉、有力,而又带着一层似有似无的笑意。
肖折釉怔怔望着仍旧飘荡着的秋千,一时之间没有回头。
她缓了缓,才反应过来刚刚胸口碰到的是霍玄的胸膛,禁锢在她腰间的是霍玄宽大的手掌。她刚刚从荡在高处的秋千上落下来的时候,是被霍玄抱下来的?
虽然不过是瞬息间,可是霍玄的胸膛那种碰撞时的禁锢感觉仍旧那么熟悉。一下子,那些凌乱的、滚烫的记忆纷至沓来。
肖折釉的双颊染了一丝浅浅的红晕。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啃啃已经摇着尾巴跳上霍玄的膝头。霍玄蹲下来,看着啃啃身上十多个小辫子,低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