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元帝疑心病越来越重,他开始排查满朝文武,将那些往昔和沈不覆有过交情的人全部拎出来仔细盘问,倘若谁曾有那么一丁点的黑点,就会被直接关进牢中。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竟是人心惶惶。
师延煜来偏院的时候,肖折釉正和漆漆坐在凉亭里。他走进凉亭,直接在肖折釉对面坐下,说:“许是要不了多久,也会查到本王这里。”
肖折釉琢磨了片刻,问:“王爷是指您和将军先前有过交情还是指我藏身于此?若是后者,我自然不愿意拖累王爷,离开便是。”
师延煜一晒,笑道:“得,本王要是没护好你。沈不覆指不定又干出什么事儿来。再说了……”
师延煜上半身向前倾略靠近肖折釉一些,半真半假地说:“本王也舍不得你受到伤害啊。”
肖折釉早已习惯一脸平静,此时更是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不予回应。倒是坐在一旁的漆漆脸色尴尬了一瞬。漆漆站起来,对肖折釉说:“姐,有点冷。我进屋去了,你和王爷说话吧。”
漆漆敷衍似地对师延煜行了一礼,匆匆往回走。
肖折釉心里“咯噔”一声。
她不知道如今漆漆心里还有没有那个念头,可是不管有没有,师延煜这般没正经地与肖折釉说话,肖折釉实在担心漆漆误会。
漆漆自小就是个十分敏感的人。
肖折釉花了好些年,才和漆漆的关系缓和下来。若今日再因为师延煜的事情有了隔阂,那真是万万要不得。
师延煜将肖折釉的神色尽收眼中,他略一思量,看向漆漆走远的背影。
这……
师延煜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儿。
肖折釉把话题岔开,问:“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打算的?”
师延煜也回过神来,说:“过几日会离开明定城。”
肖折釉有些惊讶。
“放心,自然是会带着你的。”师延煜搭在膝上的手轻轻敲了两下,“全天下都在打仗,本王也有点手痒,准备造个反之类的。”
肖折釉望着他的目光中惊讶更浓。师延煜仿佛是和沈不覆完全相反的性格,对肖折釉的态度也完全不同。沈不覆是那种什么都装在心里,不会和别人探讨,更不会对别人交代、解释的人。而师延煜却总是看似随意地把各种很重要的事情随
口说了出来。而且他并不会将事情说得很详细,往往只是一句。还非要是语出惊人的一句。
肖折釉打量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师延煜。她好像隐约明白了,这个师延煜玩心太重,他就是喜欢看别人惊讶的样子……
又过了几日,肖折釉才真正明白师延煜那句话的意思。
肖折釉愣愣听着绿果儿的消息,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你说什么?定王没有死?”绿果儿重重点头,她狠狠喘了两口气,细细解释:“现在消息已经传遍了!原来当年定王和定王妃是被害死的!是陛下故意暗中将城内地图送到敌军手中,又下令援兵晚到,这才让定王夫妇和整个城的百姓
被屠杀!身负重伤的定王被心腹手下掩护着逃走,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可是断了一臂,又毁了容貌,而且身体一直很差……”
肖折釉一点点冷静下来。
原来定王还活着。
原来沈不覆为之开路的人是定王。
怪不得……
肖折釉慢慢想起很多细节。她刚被沈不覆接来明定城的时候,师延煜几次去霍家见沈不覆。当时她没有多想,如今想来才明白他们早就是站在一起的人。
肖折釉又想起沈不覆几次明示暗示想要把她交给师延煜,那师延煜自是他极为信任之人。
师延煜模糊不清的态度,那隐在民居中的宅院……
因为师延煜年纪不大,又总是一副不参与朝中之事的纨绔形象,肖折釉从来没有想过沈不覆会扶植他。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定王……
王府里的丫鬟进来禀告让肖折釉收拾东西,肖折釉晓得事态紧急急忙让绿果儿和绛葡儿动作快一些。肖折釉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如今既然事情已经传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为何定元帝毫无反应?
肖折釉带着漆漆、陶陶还有一干下人赶去前院,师延煜没有多话,直接让他们上马车,带着他们离开。跟在后面的并不是只有王府里的侍卫,还有整齐的军队。
肖折釉目光一扫,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袁兰五。
一身戎装的袁兰五站在军队之中对肖折釉眨了一下眼睛。
肖折釉恍然,这些兵马是袁金龙的人。看来不是定元帝毫无反应,而是他无能为力了。
“走吧。日后再细说。”师延煜道。
肖折釉放下马车车窗边的垂帘。
肖折釉跟着师延煜离开了明定城,又走了几城,最后在兰姚城驻扎下来。到了兰姚城,肖折釉才知道原来定王和袁金龙刚要起兵攻打皇宫,却得到消息定元帝连夜遁走,已不知所踪。
定王略一思落,并未做那强占皇宫的乱臣反贼,而是连连退后多座城池,放言此番领兵并非为了抢夺皇位,而是要定元帝对当年之事给予一个说法!
肖折釉立在陌生的庭院中,心中却是对沈不覆更浓的担心。如今明定城大乱,肖折釉却并不关心,这天下谁做皇帝与她无关。她更关心的是如今沈不覆受辽兵和袁顷悍两方攻击,实在是凶险万分。
不仅是形势对沈不覆很不利,而且沈不覆根本存着不要命的想法。
肖折釉叹了口气。
“夫人,归弦过来了!”绿果儿小跑过来。
肖折釉转过身,就看见一身黑衣的归弦走进院中。归弦行了一礼,道:“总算找到夫人了,将军命属下寸步不离地护在夫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