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靠在蓝松木窗户边上,单手撑着下巴,眼睛望着窗外葱翠的田野,大片被风吹动地翻涌着的绿色倒映在蓝紫色的眸子当中。
外头奔跑过好些个十来岁的少年少女,嘻嘻哈哈地聊着今天要去哪里玩,头顶**的太阳毫无遮拦地照在一张张稚嫩单纯的笑脸上。
嘛,还真是年轻啊。
幸村·外表只有三岁嫩包子·内里是个奔三的大叔·精市不禁发出感慨。
这些充满活力的少年们倒也让他从原先这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乱混沌中脱离出来。
幸村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上辈子仅有的几次优柔寡断都奉献在网球上了。这些天也是因为还未从自己上辈子的角色中脱离出来而有点神神叨叨神经错乱,虽然身为一个三岁的小孩即使自己的举动有些怪异之处,但只要没在一些大方向上出问题也大概率没什么人会在意,何况两位老人都是心大的,只觉得自家孩子比往常更有活力了,开心还来不及。
天可真蓝啊。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青草与太阳的味道,却并不怎么燥热,暖烘烘的,带着一股独属于夏天的不容拒绝的强硬气息,仿佛能把一切郁结不安都吹散。
这一刻幸村觉得自己多天来萦绕心头阻塞不通的纠结思绪一扫而空,像是被人临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了很多。
幸村深吸一口气,狠狠吐出。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让我好好地再以幸村精市这个名字轰轰烈烈地活一场吧。
他仿佛听到有个声音在耳畔低笑了一声,立刻站起身往窗口探。
又是一阵风吹过,将他门前蓝紫色的头发向后吹,那感觉,像是有个人站在面前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末了还顺势摸了下他的脸。
幸村眨了眨眼睛,立着不动,他突然想起来这一带百姓似乎对鬼神妖怪有股特殊的感情,整片地区信仰各式各样妖魔鬼怪神灵的人都有,好多人平日里都会时不时去神社参拜一下,每逢祭祀节日或者花火大会更是会搞得格外隆重,好像真的有一群他们看不见的存在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看着他们、保佑着他们。
哪怕是他家中母国与霓虹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外婆也很热衷于这种大型活动,每次都乐呵呵地穿上鲜艳漂亮的和服,虽然人家只是单纯觉得很有意思罢了。
那一阵怪异的风刮过,便没有什么后续了。
刚刚好像真的有一位看不见的神灵为他驱散了堵在心头的烦恼。
幸村望着远处的山林若有所思。
半晌,一口气喝完了杯中剩余的果汁,把椅子摆好,将书归还原位,最后把茶杯递还给带着老花镜的店长。
“多谢款待,藤原爷爷,我走啦。”
店长望着幸村离开的背影,喃喃道:“这孩子,真是可爱的紧,滋那臭小子什么时候也找个对象生个娃娃让我玩,总不能让我天天馋别人家的小孩吧,啧啧。”
幸村奔跑在小道上,像一阵灵活的风一样穿梭在田野间。
这具身体没怎么接触过运动,瘦小、孱弱,幸村才撒腿跑了没几分钟就累得大喘气,脸上背上大汗涔涔。
幸村弯下腰,低垂着头,两手撑着膝盖,不停地喘气,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滑落,眼前是大地的颜色,门前的小碎发遮挡住了他部分视线。
好久没有这么放肆地跑过一场了。
呼——
好累也好热
但是,真的,好舒畅!
在太阳下奔跑好舒畅!出汗的感觉好舒畅!风儿呼啸着吹过耳边的声音也好舒畅!
又一次全力奔跑过后精疲力竭地躺在一片草地上,幸村任由任由夏日火辣的太阳直射自己的皮肤。
一阵长时间的喘息过后,幸村把手搁在眼睛上方,笑了。
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的微笑,不是浮于表面的商业假笑,不是违心的做给亲近之人看的故作坚强的笑,这是幸村经历的这十年来种种变故后头一次真正地开怀大笑。
笑够了,幸村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又在草地上来来回回翻滚了好几圈,让自己浑身上下沾满了大自然的味道,像个真正的三岁小孩子做出来的事。
最后,翻回正面朝上的大字型,深深地吸了口青草芳香的空气,又深深地吐出来。
真好啊,健康的滋味。
远离疾病和苦痛,远离病房的消毒水气味,远离无数人们怜悯同情的目光和话语。
我是真的想当个正常的健康人,能走能跑能跳,我想成为那个站在网球场上肆意挥动球拍、挥洒汗水的人,或者稍微再奢侈点,我想成为站在网球顶峰的人。
这一次,我想把“神之子”后面两个字去掉,成为真正的“神”。
幸村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努力吧,幸村精市!你还有无限可能!
回家途中,幸村又一次想到了那阵奇怪的风。
鬼神之说,真的也说不定呢。
要是真有那么一位好心的神灵或者鬼怪,真是要好好感谢才行,日后为祇画张画吧。
幸村·当了28年的无神论者·精市踏着轻快的步伐心想道。
此时,群山环绕的树林之中,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神灵莫名感受到一阵凉意。
午饭过后,幸村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因为滚了一身草被家人嫌弃在午饭前还被赶去洗了个澡的幸村:owo
换了一身清爽行头的幸村坐到自己的海盐色系桌子前,对着空白的日常计划表稍微走了下神:自己房间家具的风格是怎么从童年的浅色系的小清新变成少年时期浓颜系的波西米亚风的?难道是自己对胜利的执念已经渗透到各个层次了吗?
小幸村歪着头稍微想了想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随即放弃。
当务之急是要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增强体能什么的才是最要紧的。
嗯按照时间线明年就能在网球俱乐部遇到弦一郎了,那就在此之前努力一把,定个小目标,把“胜利”两个字贯彻到底,杜绝一切可能成为黑历史的败绩产生。
小朋友的好胜心当然需要从小抓起
谁还不想当个top癌了
摆在幸村面前的,是一张日常计划表,上面林林总总地列满了一堆现阶段要做的事情,除了早睡早起和每天跑步半小时热身半小时这种意料之中的计划外还有例如帮助外公外婆做家务和照顾邻居家的狗勾等学校布置的家庭作业(借鉴了一下我妹幼儿园时期的假期作业,话说这玩意是不是全国统一的?我小时候就是这种作业,十几年了都没变过)以及每周完成一幅油画、看一本书、练习钢琴之类氛围感满满用来陶冶情操、培养艺术细胞的待办事项。
前艺术家幸村精市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在艺术方面认输,素描和石膏像之类上辈子的黑历史就让它彻底埋藏在记忆深深深处成为时代的眼泪吧。
说到做到,写完这张计划表后五短身材的小团子立刻把这张计划表贴在墙上,一进门就能看见的位置。
当天下午,幸村就向外婆要来画画的工具,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埋头创作了一个下午,画一张扔一张,,终于在画废最后一张纸后,幸村舒展了一下手臂,扭了扭脖子。
果然还是找不到感觉吗?
心境跟以往有些不太一样,导致画风也有些许的不同,握笔的手感同先前也大相径庭,加之自己确实也还未想好到底要画些什么,这一个下午的画都是练笔,废了也就废了。
幸村心态特别好,反正自己画画也只不过是打发时间顺便不让自己的画功退步得太过罢了,更何况按照自己如今的身体哪怕画功和灵感都在线,体力提不上去也都是白搭,像这样放空自己练习画画也是对自己这些天来紧绷的神经的一种放松。这是幸村在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心浮气躁或者毫无头绪的时候,总会把自己闷在画室或者钢琴房,连续练习同一幅画或是同一首曲子好几个小时,重复不断地做同一件事,做到后面就会形成一种近乎机械化的常态,对他来说是一种能让自己处于疲惫与惬意之间的薛定谔的神奇模式,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心静下来了,才能更好地进行下一步的打算。这也多亏了国中时期的绝招“灭五感”,哪怕是在离开网球场的十年后,他的五感仍比常人敏感,作品的色彩调配没有一次不令人瞠目结舌,平日练习是时候也是常常把颜色乱配一通,怎么顺眼怎么来,弹曲子也是随机点到一首就开始练,全凭自己心情。
看了看自己画废的几张废纸,幸村眨巴几下眼睛,从地上捡起来,一张张对齐摆好,整整齐齐地摆在桌角上。又哒哒哒地找外婆要了一沓白纸,抱着成堆的白纸跑进自己房间。
正在准备晚饭的幸村外婆:耸肩jpg,孩子想画画就让他画呗。
晚饭过后,幸村和外公外婆一起收拾了碗筷(其实只被分配到了擦桌子),成功得到了外婆的亲亲抱抱和外公的摸摸头奖励。
回来这段时间天天被外婆的亲亲支配的幸村表示:其实倒也还好,上辈子习惯了,就是身高方面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要说热情,幸村见过比之热情的大有人在,自家这位倒还是算内敛的了,天知道他是怎么能在日后进化成见到脱衣女郎要贴贴还目不斜视面不改色还示意她们多穿点的。
你不走,行,我给自己灭个五感先(大雾)。
晚上幸村同外公外婆到外面走了走,感受了下夏日夜晚的空气,嗯,和大美人外婆牵手手走了一路。
走在街道上,幸村觉得自己喜欢rua自家小海带的脑袋是有依据的,说不定还是基因里自带的,因为他的外婆还有在神奈川的母亲都有揉他脑袋的习惯,还经常变本加厉地动手动脚,扎小辫和穿女装这一类男生小时候都经历过的痛苦回忆他也都有印象,不过这些都是这辈子的他即将经历的“将来时”。
幸村不知道的是,在女装大礼包签收之前,还有一份概不退货“大礼包”正在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