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过山蜂这帮人听了王宝的解释,内心有没意见……
答桉很明确——肯定还是有的。
可问题在于,这事,你要占理才行啊。
现在王宝将事情一五一十摆在台面上谈,同时给出解决问题的方案,那就轮到过山蜂这帮人不占理了。
你说来说去,不就嫌弃改组后的贪狼帮,没有你以前蜗在九龙城寨捞得多吗?
那行,丁先生和王先生早有承诺,既然不允许大家捞偏门,那就给众人机会,在辉煌地产和王氏集团的建材供应里面插上一脚。
众所周知,建材这条财源,属于黑白之间,油水丰厚的那一类了。
这样你们还不满意,要怎样才叫满意?
何况,你对收入不满意,你公开或者私下,都能揾我这个帮主谈嘛。
你连提个意见都没,就去下边拉拢人手搞蛊惑,这件事别说放在道上,就算摆在正规公司,那都是说不过去的。
“怎么?一个个都聋了吗?帮主问你们问题呢!”蝎尾虎双眼锐利扫了一圈,突然厉声一喝。
“没,没意见,宝爷领导有方,大家都很服气。”
“是啊是啊,要不是宝爷带我们出来,现在大家还在城寨里面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呢!
做人要感恩,其他人不好说,反正我自己,一定支持宝爷的。”
……
有人带头开了口,其他人纷纷跟上,在场所有堂主,很快都是倒向王宝。
过山蜂眼神惊惶望了望左右,原本发誓要共同进退的那几个同伙,全都埋头避开他的目光。
“现在就差你了!有没意见,回答我!”王宝可不打算放过过山蜂,他行前一步,魁梧的身体,逼得过山蜂连连后退。
眼看大势已去,过山蜂只能无奈低头:“我……我没意见,宝爷,给,给我一次机会……”
王宝漠然转身,大步走回正位坐下。
蝎尾虎和阿积走前,二人说些什么,陷入惊恐中的过山蜂,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只知道,这次犯下的错误,放到任何一个社团,都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不要,不要啊,宝爷,饶命啊!”
求饶无果,又看蝎尾虎一手握着龙棍,一手抓起阿积盘里的凤刀。
过山蜂大步冲到火熊的面前跪下:“火熊哥,您说句话啊,当年还是你带我入门的,你可还记得……”
“哦,你个王八蛋还记得是我收你入门的?玛德,别跟劳资说话,劳资现在脸上臊得慌。”火熊睁开双眼,起身将过山蜂踢了一个跟头。
过山蜂连滚带爬站了起来,可他发现,站在自己面前,不是蝎尾虎,而是火熊,并且对方右手,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既然你是我收的,那就由我来清理门户。
下辈子,双眼记得擦亮点,不要自作聪明,又丢了小命啊。”火熊言罢,手上的尖刀迅速在过山蜂胸膛戳了三下。
刀尖透背而出,六个贯穿伤口,泊泊渗出六团殷红。
过山蜂嘴巴张得很大,双眼充满了惊骇。
他可是草鞋啊,而且还是江湖上公认最恶社团义群的草鞋!
身手即便比不上蝎尾虎这种以能打着称的红棍,可放在任何一个中型社团,那也是天花板级别的战力了。
今日火熊这三刀,却连给他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身体的力气和温度,随着鲜血流逝而褪去。
过山蜂的意识陷入黑暗之前,唯一看到的画面,就是火熊将凤刀递给阿积,犹如起身宰了一只鸡,甩着手从他的面前走了过去。
“哼,二五仔,最该死!”
靓坤呸了一口,起身走到王宝面前:“阿宝,今晚,我靓坤,以洪兴龙头的身份做了见证,你的处置很公道,这个过山蜂死有余辜,有人不服还要搞事的,就是同我们洪兴过不去。”
“没、没错,我们和连胜也是这样的态度。”师爷苏走了上来,对着王宝抱拳说道。
“今晚有劳了,按照规矩,贪狼帮备下些许茶水费,还请各位江湖朋友笑纳。”王宝抱拳还礼,身后一个马仔递上一个红漆托盘,里面扇形排了一打红包。
靓坤、太子、师爷苏和大头上前抽了一个,接着客套几句,相继告辞离开。
诛杀首恶,送走客人。
剩下那几个立场不坚定,受到过山蜂怂恿的从犯,王宝也都做出了处置,有打了棍棒,暂时留在帮会,也有直接挨了刀子,等下同过山蜂一样,装进油桶灌入水泥填海的。
总之,这场香堂开过之后,王宝的威严终于树立起来,以后发号施令,再也没人敢有二话了。
另外一边,火熊送过山蜂上路之后,他独自出来揾贪狼帮的小弟借了一部大众轿车,心情复杂开回浅水湾。
闹了半天,这二五仔,还是他收进义群的,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一路沉默驱车,火熊回来丁家大宅。
此时晚宴已经结束,坐在客厅擦枪的阿水,澹澹说道:“峰哥吩咐厨房专门给你留了菜,你去揾佣人说一声,叫她们帮你热下啦。”
“唉,没胃口,明天还要赶飞机,我先回房休息了,你别太晚了,这条家伙又不能带上飞机,你还擦它做什么?”火熊抄起阿水饮剩半支的喜力啤酒,一边仰头喝着,一边走向客房。
阿水闻言放下擦枪布,起身追了上去,进门睇到火熊呈现一个大字躺在床上,他嘿了一声:“喂,你该不会太久没做事,今晚见红晕血了吧?
几个烂仔而已,多出一刀都是算失手了。
等下,你可别跟我说,今晚真在贪狼帮那边出糗了啊?”
“玛德,说什么呢!我会糗?
你糗了,我都没糗呢!
我是没想到,这次上窜下跳的那个王八蛋,还是我当年收进门的!
你不知道,我当时做掉他之后,就头也不回走出来了,我怕走慢一步,脸上表情失去管理啊!”火熊抄起枕头丢向阿水。
阿水接过抱在肚子笑了起来:“好家伙,这还不够糗啊?
幸亏我当年不像你那样,整天在那帮小弟面前虾虾霸霸,要不然,这次出洋相就可能是我了。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其实这样也好。
你自己收的马,你自己解决,清理门户嘛,谁也挑不出刺。”
“可我火熊识人不明的帽子却是戴定了!
玛德,你还笑?明天峰哥问起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火熊翻身坐了起来,目光危险盯着阿水。
“还问起来了?喂,你是不是太过高估你那个二五仔小弟的分量了?
就这种小角色,如果不是调查到他和你有这么一层关系,你信不信,峰哥他根本不会派你去帮王宝做事?
我们明天就要上飞机了,港岛再缺人手,也排不到我们上。
哎,你还是洗洗睡吧,不要想这些可有可无的了。”阿水打了一个哈欠,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火熊躺回床上,独自想了一阵子。
他发觉,可能还真被阿水说中了。
峰哥派他去帮王宝,或许真有这方面的考虑。
……
隔日早晨7点钟,三部虎头奔载着谢婉英一行,从丁家大宅出发,开往启德机场。
“阿嫂,去到那边,万事小心。
这个人名叫收费·公路,我同他打过招呼了,他会在纽约机场接机并且保护你们。
如果有事发生,这个人可以信任。”丁云峰递给谢婉英一张相片,里面是一个肤色偏深的光头壮汉。
谢婉英仔细收了起来:“好的,我会注意的。”
“小斌,你已经长大了,去到纽约,第一件事就是跟着收费·公路学打枪!
我让他安排好了,他会尽快教会你使用武器,你要努力点,千万不要丢了你爸爸的脸!”丁云峰感慨看向站在谢婉英身边的小斌。
当年坐偷渡船食冰糖的细路仔,已是一个身高接近180cm的小伙子了。
“豪哥不在你们身边,你身为伍家长子,得学会保护家人了。”拍拍小斌肩膀,丁云峰对着他笑道。
小斌用力点了点头:“阿峰叔叔,我会努力的,最迟一个礼拜,我保证学会用枪。”
“那好,现在时间不早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再见。”
“保重。”
……
推着一车行李通过登机口,火熊发现,阿水居然没有一起过来,他背着一条长布条,微笑站在丁云峰的背后。
“阿水,你搞咩啊?”
“我不走了,我准备留在港岛帮助王宝,阿嫂他们的安全,以后就交给你了。”
“我顶你个肺,你条粉肠没义气……”火熊气得鼻孔差点冒烟,推开机场保安想要冲回来。
谢婉英冷着脸上来,按住火熊的拳头:“阿水他留下来,是经过我同意的。阿熊,你冷静点,不要再闹了,该上飞机了。”
言罢,谢婉英扶起几个被火熊弄掉的行李箱。
望着跟在丁云峰身后,渐渐走出机场大厅的阿水,火熊抹下眼眶,过来帮忙捡行李。
机场外面,丁云峰上车点上一根大前门,看着默默坐在副驾的阿水,他敲了一支丢过去:“后悔的话,我可以叫人安排下个航班的机票给你。”
“不用了峰哥,我想得很清楚了。
我不会说英文,也不会写中文,去到国外,生活肯定不习惯的。”阿水点上香烟,苦笑望着跑道的方向。
丁云峰点了点头:“阿军,那就开车吧,我约人在半岛酒店谈事,送我过去之后,你顺便送阿水过去辉煌酒店揾鹧鸪菜。”
“是,峰哥。”
……
就在丁云峰送谢婉英去往机场的期间,离岛梅窝,江武雄拎着一只旅行包,从渡船跳上简陋的码头。
站在不远处钓鱼的几个阿伯,扭头望了他一下,又将注意力放回手上简陋的鱼竿上。
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江武雄拆开一包红万,大步走到几个钓老身边:“几位阿伯,来来来,食烟,我想打听一下。请问,你们有没见过这个人?”
一边散着香烟和钞票,一边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相片,江武雄几句话就将阿伯们的注意力从鱼竿拉了过来。
众人交换看了一下相片,发现里边的男子穿着一件格纹西装,脸戴金边眼镜,微卷的头发抹着发蜡,梳了一个大背头的样式,靓仔到爆炸。
“老陈,这个人,好像那个租了你家旧屋的后生仔哦。”
“别乱讲,阿耀一睇就是老实人,而这位先生相片上的人,一看就是有钱老,他们两个除了嘴巴鼻子眼睛耳朵像,其他一点都不像啊!”
“我挑!五官都像遍了,还话不是同个人!”
江武雄果断掏出一张大金牛,甩到老陈的面前:“立即带我去揾他。”
“没问题,跟我来。”老陈抢过钞票,连胶桶都不要了,提着鱼竿上前带路。
十来分钟后。
穿着一套粗布衣服,扛着锄头在一块菜地忙活的陈耀。
他无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江武雄:“我有预到这个情况,可是我没有预到,来的人,居然是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你和人家的事,我不理。
我只知,有人出500万买你这条命,而且对方付钱很爽快,那就够了。”江武雄拍了拍陈耀的肩膀,五指用力,紧紧将对方扣住。
陈耀望着一眼远远跑开的屋主老陈,澹澹说道:“我在这里住有一段时间了。
除非你将岛上村子里的人通通怼冧,否则,一旦我出事,你也跑不了。”
“呵呵,这招对其他人可能有效果,可惜对我没用。
因为请我做事的人有话在前,我只管做事,善后他们会处理。
你是体面人,我是文化人,你我其实都是同类人。
给你5分钟,去收拾一下,好好上路吧。”江武雄拍拍衣领上的大学胸针,看着陈耀说道。
陈耀颓然松开锄头,他转身走进旁边的屋子。
一会儿,屋内传出重物跌倒的声音。
江武雄推门进去,看到换上西装皮鞋,打好领带的陈耀将自己挂在房梁上,脚下是张倒掉的凳子,旁边的桌子,还压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其他几人藏身的地方。
“呵,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叠好纸张,江武雄不屑看了一样双脚悬空的陈耀,出门掏出大哥大,打给岛上的警岗:“喂,阿Sir。我想报警,有人上吊自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