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断案看的是证据,而不是直觉。
薛县尉道:“我们清理了一遍火场,让张孟氏和马杨氏辨认了一下,发现了一些张源和马水丰的东西,有人看到过张源和马水丰出现在郊外,看方向应该是朝江陵府逃去。”
“这不代表陈士就是无辜的,”韩牧喃喃道:“那么大的火,连隔壁屋里的两个老人都被惊醒了,陈士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大人是怀疑陈士和张源、马水丰合谋?”
韩牧点头。
“可我们仔细问过认识他们主仆的人,都说陈先生待陈士极好,陈士对陈先生也极为忠心,没听说他们主仆间有什么问题。”
韩牧没说话,看向顾君若。
顾君若道:“断案要看证据,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去见一见陈士,一个人伪装得再好,也不可能十年如一日的不露分毫,他们主仆间真的有矛盾,一定会露出痕迹。”
他们出去一个月,这会儿都累得不行,所以用过晚饭就回去歇着了。
顾君若叫了热水,不仅洗了澡,还洗了头发,足足在浴室里呆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
她出来时,脸上红扑扑的,眼中都是水光,难得洗得畅快,她心情很好。
靠在榻上等着的韩牧都快要睡着了,听到动静,他掀起眼皮看过去,一眼便看呆了。
顾君若拿过布巾自己擦头发,和小婵道:“去把水倒了吧。”
小婵应声下去。
顾君若扭头看向韩牧,“我让小婵去厨房叫水,你……你看什么?”
韩牧耳朵微红,蹭的一下起身,“不用小婵,我自己去。”
说罢转身就从木榻边的窗跳了出去。
顾君若呆住,好好的门不走,为什么要跳窗?
跳到地上的韩牧也一脸懊恼,怎么稀里糊涂就做了蠢事?
好在落地后背对着顾君若,他身子僵硬了一下便恢复过来,尽量自然的走开。
小北和小婵提水过来,默默地看着他们公子从窗口跳出来,再一脸僵硬的冲他们走过来。
小北:……
小北觉得好尴尬啊。
顾君若才擦了一下头发,韩牧又回来了,这次倒是走的门。
她挑了挑眉,目光上下扫视对方,她不傻,相反,她极聪慧,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但韩牧跳出去后不久她就猜到他为何如此了。
顾君若目光盈盈地看着他,目送他同手同脚僵硬的进了浴室,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小婵把水送进去便出来了,接过顾君若的布巾为她擦头发,“小姐笑什么?”
“没什么。”
顾君若换了两条布巾,头发七成干之后便让她退下,她就靠窗坐在榻上吹风,顺手拿起被韩牧胡乱丢在桌子上的公文看。
韩牧出来披散着头发出来看见她坐在他的木榻上,不由停住脚步。
顾君若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眸,“这是积存的公文,你怎么不看?”
韩牧看了眼她披散的头发,轻咳一声,走到木榻另一边坐下,道:“这也太多了,不是已经让薛县尉和赵主簿处理了吗?”
顾君若将其中一份公文递给他,道:“这是江陵府来的,你上次请求调拨的款项应了一半。”
韩牧立即伸手接过,翻开看,“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许策看着也还行嘛。”
顾君若继续去翻公文,不一会儿讥笑一声,递给他,“可能是因为朝廷允了你赈济粮吧,作为刺史,他总要对义县有所表示。”
韩牧伸手接过,呆住,“好事怎么接二连三的来,刚才赵主簿怎么也不说?”
“或许是因为我们没问吧,看日期,这两封公文都是昨天到的。”
韩牧噌的一下坐直,脸上的笑容消失,气势汹汹的看着公文上的文字,“督运官?怎么是江怀做督运官,他不是腿断了吗,这才两月不到,腿就好了?”
顾君若道:“应该是因为江家的手伸得太长,陛下不高兴了吧。”
韩牧抬头看向她,不解,“嗯?”
顾君若道:“人都会同情弱者,陛下不是圣人,也不能免俗,而你和江怀,他被打时是弱者,但在你离开京城时,你才是弱者。”
“何况,江怀还不是你打伤的,就算一开始陛下不知道此事,过后也会知道,你被放逐出京城已经是很大的惩罚,又是来义县这样的地方,偏江家还拿住此事不依不饶,我想,你一开始的折子一定被江家拦了。”顾君若道:“江家手这么长,陛下不会高兴的。”
“而且,义县的百姓也是陛下的子民,义县灾情这样严重,陛下也不免心软。”
韩牧就转了转眼珠子,“那等江怀来了……”
“你和贺子幽最好老实些,不要再犯,”顾君若道:“陛下已经因为此事训诫过你们,你们再犯,那就是不把陛下放在心上,闹到京城,江怀怎样我不知道,你和贺子幽一定讨不到好,特别是贺子幽。”
“为何?”韩牧不服气道:“关子幽什么事,是我自己想要和江怀过不去。”
“因为第一次江怀是贺子幽打伤的,而你是顶罪的,第二次他要是还参与其中,你觉得陛下会对他有什么好的看法?”她道:“虽然他没想过入仕当官,可被皇帝所恶到底不好,所以哪怕是为了他,你也收敛一些。”
韩牧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但还是应了下来。
顾君若已经把桌子上的公文翻了一个遍,对待处理的事心中有数了,她全都丢在一旁,摸了摸头发,发现已干便起身,“睡觉吧,明日早起,江陵府既然拨款赈济,那你就要尽快安排人去把钱取回来。”
钱只有到了自己手里才是安全,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韩牧应了一声,他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天色已暗,就把竹帘放下挡住蚊虫。
他扭头看向顾君若,只见她走进屏风里,正在脱外衣。
隔着一道屏风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但灯光将人影照在屏风上,隐隐绰绰的,反而更引人遐想。
他转开目光,干脆伸出手去将窗关起来,他道:“等江怀到了,你不要见他。”
“我见他做什么?”顾君若爬上床躺好,将薄被盖在肚子上,轻轻闭上眼睛道:“我与他统共没见过几次面,又不熟。”
韩牧翘了翘嘴角,道:“我是怕他欺负你,我自然知道你与他不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