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头疼中的慕剑璃一看薛牧凭空出现,顿时绽开笑容,乳燕投林般投入薛牧怀中,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头疼了。
一看这场面,薛牧就乐了,招呼身后的叶观水:“就跟你说这里没死绝,我家剑璃主事可不是蔺无涯。”
叶观水尴尬地到了俘虏群中,低声诉说宗门变故,以及阁主是虚净假冒的事情,说得整片冰原鸦雀无声,别说海天阁的人了,就连问剑宗的人都听得目瞪口呆,仿佛在听什么说书故事。
该不是薛牧现写的小说吧……海天阁居然是因为这么奇葩的原因,抬鼎决死战?
薛牧道:“这件事情并不能怪海天阁的人这么容易上当,毕竟一般人不会怀疑自家宗主说话。何况欺天宗自有秘法,说话能够更容易取信于人,同样的谎言由虚净说出来,与剑璃说出来,那可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问剑弟子都忍不住笑了,这个比喻好,不管虚净有什么秘法,只要想象一下慕剑璃结结巴巴说谎的样子,场面就很喜感。
薛牧的话术当然不是这帮玩剑的人可以比,这句话表面是给问剑宗解惑,放松一下大战后的气氛,实质意义是给海天阁一个台阶下。
叶观水得到助攻,立刻道:“上了虚净之当,我海天阁自该担责,但当务之急是驱使天涯鼎,重镇海洋,抚平海啸才是。”
这下海天阁的守鼎长老们也点了点头。
九鼎的功效不同,其他八鼎能阻止海啸进袭,但对于镇海之能可没那么神效,唯有天涯鼎世镇海洋,有天涯鼎居中,配合其他几鼎的力量,才可以将这万里怒海彻底平息下去。
不管有什么功过,海天阁终究还是正道,有了台阶,亡羊补牢的心思立刻就冒了起来。
几名枯瘦老者低叹道:“海天阁愿听鹿鼎公吩咐。”
这也是个台阶,让他们说听问剑宗的多半说不出口,有薛牧这个公爷名义在这儿,做些安排协调就很好接受。
薛牧道:“没什么可吩咐的了,请诸位立即带天涯鼎回岛,我们沿岸也有数鼎,会一起配合力,将怒海平息下去。”
叶观水也不多话,收拢众人,带鼎而去。
正在此时,冲天剑气凌霄而起,巨大的剑影连这远在万里之外的冰原都能看得见。
“师、师父……”慕剑璃神色煞白。
之前蔺无涯气息消失的时候她没有心悸感,但这一刻她真正感到了心悸,就像有什么要裂开一样。
薛牧也神色凝重:“那方向……难道冷竹出了岔子?是我的过失,应该往那边去一个人……”
话说到一半,又自己摇了摇头。谁都不是神仙,谁能预判哪个战场会出事?即使要支援也是支援夏文轩去了,那才是最容易成煞的人,支援冷竹的优先级都排多少位之后了,怎么也轮不上。
要说账面实力,冷竹明明占优,还是被煞所侵,可见这不是谁支援就有用处的,自己能扛就是能扛,要是不能扛,派了支援也是多害了别人。
就比如此刻,要么就害了药王谷,要么就害了断后的人。
薛牧倒是很惊奇,蔺无涯这种人为什么会舍己为人的去断后,那根本不合他的性情。
连慕剑璃也一时不能想象这是自家师父做的事情,她看着远方的剑影,低声自语:“师父,你是为了证明什么吗?”
………
药王谷外,无数海底异兽在冷竹指引之下,再度越线而来。
其中有许多因为煞化而提高了力量,达到洞虚级的数十只。
它们也只是一时被蔺无涯的气势所摄,其实它们的灵智都能告诉自己,对方只是虚张声势,他的经脉骨骼脆弱无比,丹田空空如也。刚才两人交击,蔺无涯是燃烧灵魂爆出了所有的力量,一时将冷竹逼入下风,这种状态久不了,只要让他陷入苦战之中,不出几个呼吸他就要自己崩溃。
连海兽都看得出来,理智尚在的冷竹当然也看得出来,他一时心惊之后便狞笑起来:“蔺无涯,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伎俩,它们都越线了,你还能杀谁?现在的你恐怕连一只鱼都打不过了吧哈哈哈……”
“聒噪。”蔺无涯身形一闪,恰好闪开冷竹一记重击,忽然出现在一只异兽面前。
这是一只跟个透明袋子一样的奇怪兽体,只在“袋口”有一对眼睛。攻击方式也很特别,大股粘液状的东西喷洒而出,不知道什么用途。
蔺无涯没见过这种玩意,不知道叫什么也不想知道,他身影轻轻掠过这异兽身边,眨眼就进了兽群。
冷竹飞速追了进去,刚刚经过那异兽身边,就听见异兽出了一声怪异的怒吼,两眼之间忽然现出了一丝血痕,吼声顿止。
布袋一样的身躯迅速干瘪下去,砰然倒地。
冷竹不由愣了一下,心中寒。
蔺无涯刚才那一剑,真气极为薄弱,就连手劲都算得上虚弱,可那极致的精准、速度、效率,以及转瞬即逝的破绽把握,这软弱的一剑居然把一个洞虚级的怪物秒了……
只在冷竹这一愣间,蔺无涯的身影左闪右现,兽群中心几乎是同时爆出了无数的血痕,全部在两眼之间,准确得如同标尺量过一样。
无数血雾同时喷溅而出,不同的血,不同的颜色,七彩缤纷喷洒在空中,带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嘶吼声,整片海岸兵荒马乱,如同一场盛放的烟花。
冷竹暴怒无比,他的理智并不清晰,自问做不到蔺无涯这样的细微和精准,他感觉仿佛受到了侮辱,就像蔺无涯在嘲笑他:你不行。
暴怒的冷竹也懒得讲究什么敌我了,蓦地出一阵厉啸。
看不见的波纹漫过整片海岸。
在兽群中心的蔺无涯浑身血脉忽然抽痛了一下,他知道这是自然门的一种禁技,能够直接断绝敌人的生命力。
范围内已经有较弱的异兽嘶吼着溢血而亡。
蔺无涯依然没有表情,剑尖忽然后指。
明明是实质的剑,应对范围性的看不见的气场技,却仿佛点在了什么实体一样,整个气场忽然崩碎。
冷竹血色的瞳孔忍不住微微一缩。
他竟似看不明白蔺无涯的手段了。
“靠煞化而突破力量的你们,不会知道真正的合道是什么意义。”蔺无涯忽然开口了:“道就是天地最本质的东西,你我追寻一生,难道追的是多强大的破坏力?那我练剑干嘛,抡一把锤子岂不是更有力。”
冷竹暴怒:“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鼻孔看人的混账模样!”
话音未落,蔺无涯一剑飞刺,越过数只异兽,直奔他的面门。
速度不快,也不强。
冷竹猛地一挥杖,强横无匹的黑气汹涌奔袭,蔺无涯合身扑来的动作如同自投罗网。
可黑气之中,那点寒光却毫无阻碍地破了进去,犹如宇宙初生的混沌里,第一道破开天地的光,光芒微弱,却能撕裂苍穹。
冷竹来不及分析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紧急一闪。以他如今一个踏步就是几里的速度,这看着虚弱又不快的剑,根本不应该擦到他的边才对。
可诡异的是,这一闪就像没有任何效果,人已经闪到了数里之外,肩头却还是爆开了血迹。
什么是道?道就是一方世界最根本的规则,当你彻底掌握,就是合道。
强行提升的合道级别力量,从来都不算真正的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