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天诺趴在地上痛的呲牙咧嘴,也不知被狂风带到了何处,幸好沙丘柔软,不然绝对死球。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去,腹中空空如也饥渴难耐,以现在这小身板,撑不了多长时间。
“水、水汽的味道?”
柴天诺猛的直起身子,透过浑黄的空气,隐约看到沙丘之下,似乎有一大片水域。
“但愿莫是蜃景!”
两腿一蹬,柴天诺顺着沙子一路下滑,这是最省力的办法,否则以他如今的状态,想要爬过去也是费劲。
“噗通!”
一头扎入水中,柴天诺精神一振,真的是水,而且是甘甜的泉水,能见到湖泊中央有泉眼在不停喷涌水流。
从水中钻出环顾四周,柴天诺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树林婆娑青草幽幽,鸟兽在林间漫步,更有一匹纯白骆驼在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与沙丘上看到的景色大相径庭!
“这算什么,秘境中的秘境?”
柴天诺一把抓住眼前游动的肥鱼,一口咬上,血水横流,腥中带甜的味道让他精神一振。
吃完鱼,爬出湖泊往滚烫的沙地一躺,柴天诺决定不走了,走也走不出去,便在这里栖身。
既然入此是为了观天机变化,总会有变故来临。
白骆驼行到柴天诺身边,用头蹭了蹭他,跪下,卧在一旁。
狂风、飞沙,一女子蹒跚而行,脚步却异常坚定。
“夫君,我来了。”
憔悴无比的柴蛮儿抹去眼角泪水,朝连绵沙海行去。
未知之地,一口诵佛号的娃儿被搬迁的妓寨妓子发现,抱上了车。
另一处,满脸困惑稚子被路过行商发现,背起走向远方的家,个人命运不同,皆看天机如何运作。
“……我这是到了哪里?”
丁丑还是原来那般样子,穿着粉红罗裙,手提四尺大横,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景象。
弯刀如月,斩出道道银虹,血水横飞,哭泣哀求声声入耳,一处村镇,正遭匪众劫掠。
仓朗朗,大横出鞘,丁丑目放寒光,脚踩连环如游鱼穿梭。
手起刀落,颗颗头颅拖艳红血水落地,发出沉闷声响。
一身粉红装扮的丁丑,与残存村民来说,若如天仙下凡。
十五年后,一支迷途的驼队无意闯入小秘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无边沙海中,怎会有这般美丽景象?
狂饮甘甜泉水,驼铃声声入耳,抬头看,纯白骆驼上盘坐赤裸上身汉子,肌肉纠结如老树,笑容灿烂若烈阳。
柴天诺看着狼狈众人咧嘴笑:
“变故,可算来了!”
这一年,柴天诺出大漠,骑白骆驼,一路向东。
这一年,青年道士辞别养父,身负青锋游历天下,势要寻到天地至理。
这一年,妓寨长大的花和尚身穿五彩衣,手提百二水磨精铁禅杖行往沙海,三十位娘亲泪如雨下。
原本分道扬镳的三人,再次聚向同一目标,或自主或被动,木棉花的天机,因三人而动。
“大师,到了前方那片古镇残骸,咱们便算走出这片沙海了。”
驼队东家恭敬的说,眼前这位异人看似年轻,实不知已经活过多少岁月。
路上攀谈,其对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若指掌,对之后却知之甚少,结合那处隐于沙海之中的秘境,恐怕,他便是千年巨变时,隐世的非人!
一路行来已有月余,路上即遇到过沙匪也遇到过狼群,若是往日,恐怕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但这些沙海中最凶狠的畜生,怎会料到,这世上会有如此强大的存在!
扬手雷落挥手风起,瞬间便抹杀数百性命,传说中最强大的异人,恐怕也就这般水准。
穿了一身灰白色长袍的柴天诺,看着前方被沙丘淹没大半的古镇遗址,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虽然景象改变很大,但他依然一眼便看出,这是柳屋镇!
认真讲,离开的时间并不长,顶多几天时间,但秘境时间流速不同,已经过去千多年。
沧海桑田,原本热闹的柳屋镇已消融在历史长河,只余残檐断壁于风中呼啸。
“说来这古镇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据说第一位异人长刀大侠的坟墓,便在此地。”
“传说墓中金银财宝堆积如山,都是长刀大侠与匪众手中得来,那珠光宝气,便是沙石也无法阻挡。”
“夜间放射出的宝光遮天蔽日,成为当时西凉国名誉天下的奇景。”
“……这长刀大侠莫不是傻,把金银财宝放进坟里,等着别人来偷坟掘墓?”
柴天诺嘴角抽动,彼其娘之,自己一个大子儿都没往里扔好不好,这些不着调的传闻到底是从哪里传出的?
“没人敢偷!”
驼队东家使劲摆手:
“西凉国历代君主都十分重视柳屋镇,日夜有大军看守,再加上长刀大侠弟子众多,镇世高手无数,何人敢太岁头上动土?”
“千年巨变,西凉灭国,这柳屋镇也慢慢荒芜,可长刀大侠的坟墓依然完好无损。”
“这却是为何?”
柴天诺有些疑惑的问,驼队东家苦笑:
“传说坟墓有恶鬼守护,盗墓者但凡碰到坟墓立时暴毙,尸首在周围堆成了山,其中不乏非人,从那以后,便再无人敢来此盗墓。”
“……恐怕这墓,已经被人盗了!”
柴天诺轻拍脖颈,白骆驼瞬间冲了出去,速度快的惊人。
长刀大侠的坟墓被人盗了?
驼队东家也是一惊,带领驼队慢慢行了过去。
落到地面,柴天诺看着被黄沙掩盖大半的棺材,猛挥手,黄沙立时飞的一干二净。
里边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柴天诺视若珍宝的青丝连半根都未余下。
“啊~~~~!”
柴天诺忍不住放声大吼,狂暴的气流奔涌四方,黄沙飞满天。
“尔等宵小,待我逮到你们,必挫骨扬灰!”
驼队众人吃惊互望,心中隐有猜测,眼前这位暴怒的异人大师,恐怕与长刀大侠,有颇深的关系!
拒绝驼队再三邀请,柴天诺留在了柳屋镇的遗址,先是把空棺材埋好,又将被黄沙半埋的柳屋镇用术法清了出来。
虽然死后柳屋镇有了不小的变化,但那口古井和大石槽,依然矗立在镇子中央。
清去井中沙土,更换了腐朽压木,柴天诺连续压了数十下,清澈井水嚯嚯流出。
低头喝了一大口水,还是如往日那般甘冽,泪水夺目而下,物是人非,终是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