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齐大帝不在香阁养病,这些日子繁忙,便直接住在了御书房。
柴天诺打声招呼,直接走了进去。
见到是他,天齐大帝与贾内侍同时松了口气,这两日军方两大支柱都不在,心里属实有些不踏实。
“陛下,某不在,您咋把大将军也支出去了,这多危险!”
柴天诺抱怨,天齐大帝却瞪了他一眼:
“知道洛阳不稳还瞎跑,你这厮便不知道找找自己的问题?”
柴天诺咧嘴行礼,确实,身为三公擅自离境,也不予大帝打招呼,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十三的事儿解决了?”
天齐大帝摆手,贾内侍笑着呈上一碗茶。
柴天诺点头,把事情详细叙述一遍,最后无奈的说:
“原本是件小事,怎料竟挖出一大堆的破事,陛下,您说那些混账到底在想什么,把大华挖空了,便与他们有啥好处?”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
“与贪婪鼠辈而言,只顾眼前,怎会管大厦倾覆?”
天齐大帝靠在椅背,满脸疲倦地说。
“臣这次来,便是想与您说一声,要清清硕鼠,还有那些惹事的东西!”
柴的轻巧,贾内侍的眉头却忍不住跳了又跳。
“……你想如何清?”
天齐大帝皱眉,柴天诺笑:
“与个机会,吞了的吐出来,便如此简单。”
“若是不吐那?”
“算总账,杀!”
柴天诺双眸泛冷,杀气十足。
“柴爱卿,你的杀气,太重了!”
天齐大帝摇头,叹气道:
“信鹞昨日便到了,刑部说了你做的事情,一群卒子倒是无所谓,可他们背后的,却是王侯!”
说到这里,天齐大帝咳嗽两声,拾笔与纸上写下王侯两字,再叹气:
“两百年前,云帐皇祖与王侯定下规矩,不允勋贵干涉朝政,从那以后,江山社稷稳固!”
“与之交换的,便是与了他们不尊律法的权利。”
站起身,天齐大帝来到窗户边上,轻轻抚了抚飘进窗内的柳条,思绪万千的说:
“只要不谋逆造反,不动摇大华的江山社稷,律法便管不到他们,这是朝廷与他们的妥协,也是让他们离开权力中心的唯一办法。”
“如今律法不能加,你如何杀得了?”
“这便是律法的纰漏!”
柴天诺咧嘴笑,大牙莹莹闪光。
“他们是超品,某这陆地神仙一样,便是宰了他们,只要不动摇江山社稷,律法便管不到。”
“陛下,您那云帐皇祖,远比您想象的更聪明。”
天齐大帝眼角跳动,这么一想还真是!
律法不加身,却也不护身,若他们之间互相杀伐,还真就只能自认倒霉,难不成祖宗的意思,便是如此?
细思量,天齐大帝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不妥,王侯勋贵虽已脱离朝堂,但起于立国之时的他们根深蒂固,动一人便会触动整体。”
“会有无数人恨你,惦记你,以后你的道路,必然难走!”
“臣采生无数,恨我的人多了,何惧?”
笑着说完,柴天诺正色,冲天齐大帝拱手:
“陛下,臣,恐怕在朝堂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你是说?”
天齐大帝心头猛颤,隐隐浮起一个念头,柴天诺轻点头:
“最多一年半载,臣,便要破境了。”
天齐大帝身体不由一抖,过了两三息才开口问:
“这么快?”
“嗯,并州府之行,牢中情景触动心弦,已看到筑基的门槛,因果之线,须得斩断。”
“……尉迟无忌?”
“嗯。”
又是十几息,天齐大帝叹气:
“柴爱卿,孤倒希望,你的天分能低些,大华因你之故,已然改变太多,孤,要感谢你。”
“陛下,臣生于大华长于大华,这些,原本便是分内之事。”
柴天诺拱手,轻声道。
“跨过那道线,便是真正的仙凡之隔,柴爱卿,莫要忘了大华。”
“固有命,不敢忘!”
离了皇城,柴天诺直奔巷道,于一大宅前止步,此处紧贴皇城,主人便是当朝太师,黄修林。
报上姓名,以柴天诺身份,当开正门,门子却淡然打开侧门,连句话都未说,柴天诺轻笑,这八成是得了消息,不愿搭理自己这位恶客。
偏厅,黄修林端着茶碗看着柴天诺,不起身不相迎。
柴天诺笑笑,与他一旁坐下,直截了当说:
“太师应知我来做甚,吞进去的吐出来,某与你留个面子。”
“……行事便如此直截了当?”
黄修林抿口茶,皱眉问。
“就如此直截了当!”
柴天诺直视黄修林,皱眉问:
“十余年间扣留赈灾钱粮逾大半,多少灾民因你而死,心中便无一丝愧疚?”
“你去过庆州府,那些册子必然看到了,我在里边起甚作用应该明了,大头不在我这,为何不去找那些王侯?”
黄修林慢条斯理的说,柴天诺却是有些恍然:
“那些册子,你们是故意留的?”
“自然,若非如此,你等又能查到什么?”
看着波澜不惊的黄修林,柴天诺倒吸口气:
“王侯果是大华毒瘤,竟张狂如斯,太不把朝廷和陛下放在眼里!”
“这是王侯应得!”
重重把茶碗放下,黄修林直视柴天诺,声音冰冷的说:
“大华不是李家自己打下的,而是一干勋贵齐心。”
“天下这块大饼,凭何只能李家啃?”
“因为李家能看顾大华,而勋贵,只是在糟践!”
柴天诺哼声,又反问他:
“某倒是奇了,太师又非勋贵,偏与他们混在一起,他们可以免死,您如何?”
听闻此言,黄修林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我只穿针引线,不是主犯,如何算的死罪?”
“再者,我已黄土埋身,杀了我,与大华声誉有益?”
“便是真斩了我,儿孙皆已散叶,勋贵只会照应,也值了。”
瞧瞧黄修林脸上的老人斑,柴天诺笑:
“太师可知柴某早年声名?”
“小辈之名,我为何要知?”
黄修林有恃无恐,柴天诺再笑:
“好叫太师知晓,十八里堡割头人、柴天厌,便是西北与我的称谓。”
笑容渐渐敛去,柴天诺抖手,鸣鸿嗡鸣现于手,黄修林脸色慢慢变得凝重。
“将将某于陛下讨要了个章法,你可知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