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明德大帝不理太子不满,放宁王返回封地,便连他那五万甲兵也一起奉还。
宁王启程时先办了一件事,派出一营兵卒屠了柴天诺原本府邸,仆佣十七人遇难,明德大帝听闻消息只是摇头,不过是些奴仆,死便死了,算不得甚。
队伍出洛阳十里,柴天诺持刀从天而降,欲要斩杀宁王,怎料朝廷早有准备,无数炼气士结阵阻挡,却被其屠戮一净!
最后还是唐寅现身,无奈的说了一句:
“都是王明阳之事,你却非要抢着做,再这般下去,可就真的离不开了。”
柴天诺收刀,眉头翘:
“你到底是谁?”
“出去便知,因你进来是想借由你破开王明阳心中困惑,而不是让你在此发飙。”
唐寅咧嘴,柴天诺点头,身影瞬间消失。
宁王返回西江行省封地,没多久,西江匪患再起,明眼人都知,这是宁王作为。
王明阳叹气,世间再无柴天诺,以后的事情,便需自己努力了!
整军备行计谋,两年间西江匪患再空,怎料年底明德大帝病重,宁王反,王明阳领军奋战,终得胜。
其后数年,王明阳平叛乱,斩作乱内宦,办下大事无数,声名之响大华无人可比。
五十四岁时,辞官建书院,讲解王学,被人奉为在世圣人!
其有一作为世人皆知,每日早课时,必拜一画像,并上清香三柱,有弟子好奇问缘由,他笑着说:
“余历经阵仗数十,刺杀十余,之所以能不死,皆因柴仙守护。”
弟子恍然大悟,留下一经典话语,圣人出,必有仙神护体!
嘉兴七年,王明阳旧病复发,与弟子提出人生最后请求,回家。
大乌篷一艘顺江而下,行至西江安南,病入膏肓的王明阳摇头,遗憾的说:
“时辰到了,回不去了。”
弟子门人具在身边,询问遗言,王明阳笑着指心: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一代圣人逝去,历百年时间,王明阳的心学与知行合一传遍天下,可大华依然避免不了由盛而衰。
若非一百年后出了位狠辣的中兴之主,八成大华便成了蛮夷驰骋之地。
江水奔涌,王明阳佝偻身体坐于江心石,花白须发随风而动,眼中尽是迷茫。
“坐这么久了,到底何事想不明白?”
一人从天而降,落在王明阳身边,坐下,扣起石片打水花,一派稚子作为。
“......我把道理传下,知行合一的法子告知,为何大华还会败落?”
“弟子门徒遍天下,心学传遍四方,为何蝇营狗苟依然不绝,反而越来越多?”
“难道是我悟出的道理有瑕疵,反倒害了大华?”
“奶奶个熊的,就为这点事情纠缠,数百年了还绕不出去?”
柴天诺扣下台面大小石片,轰的扔下去,打的水花高高溅起,泼了两人一身。
“柴兄何以教我?”
抹掉脸上水渍,王明阳面无波澜的问。
“你便是想的太多把自己想傻了!”
柴天诺嗤笑,拿出六个桃子,一人仨:
“划拳,赢了便得对方一个桃子。”
王明阳虽不知其意,但依然伸手划拳。
“彼其娘之,你作弊了!”
三把皆输,王明阳把桃子都赢了过去,柴天诺咧嘴怒骂,王明阳无奈的说:
“真没有,柴兄手气太差,怨不得我。”
“看到没有,沙包大的拳头,把我的桃子还回来。”
“没这个道理,柴兄这是不讲理。”
王明阳摇摇头,拿起一颗桃子咬了口,眼睛立时一亮,灵气竟如此充裕,原本枯竭的心神为之一润。
“明白了吗?”
柴天诺又取出一枚桃子,笑着问,王明阳一怔,略作思考,苦笑的说:
“原来不是道理不对,而是,不讲理!”
“然。”
柴天诺几口把桃子吃了个精光,随手远远扔出,江边立时长出一颗葱郁大树。
“道理再好,也要看人家要不要讲。”
“乾坤二圣传下道理无数,又有几人完全遵从?”
“莫说别人,便你这圣人都做不到。”
“究其缘由,人皆利己,大道理在前,取利己去利人乃是天性,道理万千,不用便是枉然。”
听柴完,王明阳苦笑:
“如此说来,我等努力明辨道理又有何用?”
“怎会无用?”
柴天诺再摇头:
“潜移默化懂不?”
“老祖宗茹毛饮血,之所以能从蛮愚中脱胎,凭的便是道理规矩!”
“一代代一世世积累,终成如今,让你光腚跑个试试,恐怕比死还难受!”
“说白了,大浪淘沙,能真正传下去的,才是对的,你的道理再好,也需时间检验。”
“时代不同道理不同,能传承万世的,必是有利种群发展,其中道理,你可明白?”
听完柴天诺所述,王明阳起身,奔涌江水停滞,周围一切皆在迅速褪色。
叉手行礼,王明阳感慨说:
“听君一席话,胜过思索百年,明阳,谢过柴兄!”
“不谢,能与数百年后得见明阳先生,某心甚悦。”
柴天诺拱手,再抬头,已然回到文庙,蛮儿立在身旁,不停嘟哝可惜,那几行字怎地也能卖个几千两银子。
使劲揉揉柴蛮儿的脑袋,柴天诺大步走到一人身前,上下打量一番,顺手捅了捅那个大肚子:
“唐寅?”
“然。”
体型一样但面目全非的唐寅笑呵呵应答。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何种存在。”
“简单,数百年前文庙初建,有大能圈地作画,置一竹牌,收拢王明阳及一干文人魂魄。”
“某不才,一副《小姑窃春图》惊了大能,便被他封为此处土地。”
“王明阳为文庙之本,因其迷茫,无数魂魄陷入周而复始轮回,灵性渐失。”
“因你燃动大能作画所用纸墨,便被吸了进来。”
“身为千年天骄,柴兄自然不凡,我正好借你之力撬开王明阳执念,让这方天地,回归正常。”
柴天诺点头,原来如此。
“哪位大能,可是清风道长?”
“自然,柴兄认得?”
唐寅挑眉,柴天诺咧嘴:
“有过交际,未曾想,文房四宝原来是清风道长的物件。”
“唐大师莫叫我柴兄,小子不过及冠,承受不起。”
“承受得起,柴兄的年岁,可不像表面那么小!”
说罢,唐寅冲柴天诺拱手,身影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