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便因此,这些时日白大爷经常说些赞叹的话,张百忍便笑着听,只当是老人过意不去的恭维。
即便身体好了,白大爷也未曾离开这个家,张百忍夫妻也未驱赶,这般岁数流落街头,且言谈举止并非愚夫,必然有酸楚。
张家底子厚,便当自家老人养了也算不得事。
“百忍啊,可有想过出去当官?”太白金星再下一子,轻声问,张百忍笑的更胜:“老爷子您是糊涂了,官儿可不是咱们这老百姓能当的,那得是士族出身才可,庶民不可牧民,这可是朝廷定下的规矩。”
“你要当的官,朝廷管不到。”太白金星轻摇头,表情认真的说:“你要牧的民也非黎民,而是漫天仙神!”一听这话张百忍便咧嘴想笑,可看太白金星表情认真,便强忍着心中荒谬,呲牙列嘴的说:“漫天仙神皆是可翻天覆地的大能,我一小小凡间走卒如何管得了?”
“且他们功德无量,如何用人管理?”
“你想差了。”太白金星摇头说:“比起人类,神仙出身更是天差地远,相互间的道理也是各不相同。”
“便如人类宦海,三教九流间明争暗斗,与大世来说,恐怕害处要多过益处许多,你且想想这些年毫无征兆的各种天灾,究其缘由,尽是仙神争斗所致!”望着太白金星异常认真的面容,张百忍心中升起有些荒谬,却又带着些许明悟的念头,忍不住轻声问:“白大爷,您到底是……”太白金星挥手,原本邋遢的样貌立时大变,仙衣罩体,温润光芒如水流淌。
“我这次下落凡间,为的便是寻找贤者,入主天庭,订立法则,掌大世天道轮回!”
“你为百世善人,品行世间少有,这仙神之主,却正是当得!”张百忍与太白金星相互言语,柴天诺却再听不进去,真真是未曾想到,原来,玉皇大帝竟然来自凡尘!
便在柴天诺遐想连篇之时,张百忍夫妻女儿甚至家中禽畜皆于白光中飞向高空,柴天诺恍然想起一个典故,却是前世常人皆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般说来倒是和后世传说有些像了!”眼前幻境消失,柴天诺将册子合上,小心翼翼放回书架,再想取书,却觉一阵头晕眼花,竟是神魂消耗太大。
“能看多少看多少,莫要贪心,再者说了,书阁便在这里,想看有的是时间,你又不是差那仨瓜两枣的人。”书阁掌柜漫不经心的说,柴天诺想了想,拱手行礼,踱步走出。
望着身后安静的品书阁,柴天诺轻摇头,那位掌柜必然不凡,甚或可能就是位无法想象的存在!
小隐于山中隐于洞大隐于市,这句话,真是有其道理。仰头看月至中天,可陨城依然灯火阑珊,柴天诺轻笑,最喜的便是这人间烟火气。
“若能一直如此便好了。”点点头,柴天诺走向客栈,看似繁花似锦,可了解的多了便会发现,这方世界,怕是已然蕴藏危机。
天道轮回世间变化总要消耗物质,一方与世隔绝的世界,没有外界补给,只能消耗自己,繁华之后,必然是落寞。
辰时起床,在膳堂吃了碗加了红枣的粟米粥,柴天诺再次走上街头,陨城比凤城大出太多,便是一个坊区便有两三个凤城大,可逛的地方自然不少。
先去拜了城隍,又去几处人文景点看了一二,见已接近正午,柴天诺便想找家小店,尝尝地道的陨城特色。
怎知刚准备步入一家老字号的羊汤铺子,便有人惊喜异常的行礼呼喊:“大先生,您来陨城怎地也不说一声,我等也好做些准备接待!”柴天诺抬头看,却是三位身穿挂有金丝绶带白衣的州院学正学录,他们三位都曾在浩然书院进修,彼此间也是相熟。
“某是随性而游,走到哪算哪,岂能打搅三位大人。”柴天诺笑呵呵的说,异地见熟人,这心情自然熨帖。
三人听闻柴天诺还未进食,二话不说拉着便走,柴天诺扭头望着羊汤铺子苦笑:“我这还未进食,怎地连饭都不让吃了,正宗陨城羊汤我还没喝上那。”
“州院大厨可是数百年传承的老字号传人,保证让您喝上地道的陨城羊汤!”三位州院学官只是簇拥着柴天诺大步走向州院,逮着天下闻名的大儒,岂能这般轻易便放了。
州院大厨做的羊汤地不地道不知,可这热情,属实让人消受不起。进入州院师生已然用膳完毕,听闻名满天下的柴大先生前来,院方要员在院长带领下,再摆宴席接风。
只是数十号人也不吃饭,只是笑眯眯的瞅着柴天诺一个人吃,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这么些年,柴天诺可算知道何为食不知味了。众目睽睽之下,便是龙肝凤胆也如同嚼蜡,咽起来更是如同刀割,那叫一个难受。
好歹填饱肚子,一行人立时移驾伦堂,情绪高涨的聊了起来。若说这几年谁是文道风头,柴天诺绝对实至名归!
每年都有数部着作问世,且部部都是可以流芳百世,与文坛掀起滔天巨浪的神作,绝后未必敢说,空前确是实至名归。
更有许多钻研柴天诺刊行天下书籍的学者断言,柴大先生于文道已至化境,再有些许时间积累,必是古圣之后,人类诞生的再一圣人!
有此机会与未来圣人谈论诗词歌赋,人生何其幸哉!
“大先生,您那三百千堪称蒙学典范,字意简洁明了,属实是开蒙的不二法宝!”
“您是怎么想出这般朗朗上口的教材?”一博士满面崇敬的问,柴天诺咧嘴笑说:“三百千乃是文道诸子先贤所做,某只是文字的搬运工。”此言一出惹来哄堂大笑,这便是柴大先生轶事之一,写下经典巨着无数,大部非说是先贤所着,问起哪位先贤,又说不明了,属实惹人发笑。
“那如今已然列入科考的四书五经,莫不也是莫名的先贤所作?”州院院长凑趣的问,柴天诺点头再笑:“还是院长明事理,却是莫名诸子先贤所做,能得他们传道,某心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