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色认真的女道人,柴天诺面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玄明,真是许多年未见了,玄真、玄宾可好?”
思绪蓦然回到那一年,当年娇憨的小丫头如今已长大,让柴天诺忍不住感叹,岁月流水如刀劈斧凿,便山石都承不住,何况人。
“先生,许多年没见,您怎地老成这般模样了?”
吕玄明眼中含泪问,之前思虑道法还不打紧,如今彼此言语,当年那倜傥儒雅身影不禁与脑海浮起,与如今垂垂老矣相比,便觉钻心的痛。
“莫哭莫哭,所谓步凡,抛弃仙躯寿岁回返,如此才是本貌,此乃真正岁月大道,细品,其中别有滋味呐。”
柴天诺再笑,有些玩笑的说,可见吕玄明眼泪哗哗往下流,只得正颜说:
“如今天地出了些问题,想要解决,必须要有跳出三界六道的力量,无有办法,只能如此。”
“为甚非您不可,天塔神只都说了,您可是天地臻首,让他人去做不好吗?”
吕玄明再问,柴天诺轻轻摇头:
“某为圣人,这便是圣人的责任。”
解惑大会结束,柴天诺在大道首等人陪同下吃了顿真正的道家膳食,与佛家斋饭不同,有鱼有肉相当丰盛。
这点倒是没有出乎柴天诺意料,毕竟锦鲤宗是道德宗下宗,也曾食过不少,知晓除了牛狗大雁和黑鱼,其他忌口倒是不多。
期间柴天诺问起吕玄真、吕玄宾去处,大道首笑着说:
“玄真、玄宾二人出息,如今已是下级道宫宫主,掌一方事务,乃道宫中坚。”
“如今一人在兖州首府执事,一人却是去了他国,天南地北的,却是远了。”
柴天诺闻言点头,世事变化,当年热血青年如今已能独挡一面,一想心中便觉欣慰。
饭后有午课,只大道首一人陪着柴天诺游览,看道宫无数岁月积累下来的风情。
走到一处有些残破未有道人往来的建筑群落,大道首略作思量,轻声与柴天诺说:
“圣人,其实您今日的到来,祖师纯阳真人千年前已经看到,历代道首都有关于您的留言。”
“哦,纯阳真人于我何等留言?”
柴天诺好奇的问,毕竟纯阳真人赫赫有名,无论前世今生还是大世天地珠内,都算得上了不得的仙真。
其不仅功参造化,留下传说也是无数,是位有血有肉让人崇敬的存在。
“彼岸不归,万事休。”
大道首轻声说,面上却有些疑惑,彼岸乃佛家之说,却不知纯阳祖师为何这般说。
“……”
柴天诺轻抿嘴,不愧是纯阳真人,千年前便能知晓自己本命大星,便这本事,自己步入仙君境界都做不到。
不得不说,天庭时期无数大能不一定战力顶天,但各种手段却远不是如今修行界能够比拟。
重天一战,诸多仙法随之泯灭,想来令人惋惜。
彼岸不归,万事休,柴天诺不语前行,大道首身侧跟随,来至一片山崖下,岩壁有无数线条简单的壁画,大道首解释说:
“这些壁画早便有,便道宫传承大典最早便有记载,有无数先辈于此悟道破境,所以被称为悟道崖。”
柴天诺立足观,赤身裸体生灵趴卧与地,周围尽是线条,看起来应是表示水域。
随后陆地越小,人数越少,瞧着意思,应该是发了洪水,大地被淹没。
可古怪的是,水中有群星闪烁,上空只两颗大星相伴,后方拖曳慧尾,显见便是传说中的扫把星。
紧接画面一转,洪水消散大地广袤,群星散于空,无数生灵叩拜一身有背光男子石像,在石像后还有人,负手而立,简单几笔勾勒出满脸阴沉。
柴天诺望着那人眼角抽动,脑海中有幻象升,却是过去从未有过。
身体忍不住摇晃,心神有莫大震撼,柴天诺气息有些不稳,原来如此,自己出身,原来却是如此!
“圣人,您怎么了?”
大道首见有不对,紧忙上前扶持,柴天诺叹气说:
“无事,这悟道崖果然厉害,能让人看透本质。”
“哦,却不知圣人见到何等景象,可是波澜壮阔?”
“……倒也可称波澜壮阔,不过认真讲,说惊心动魄倒是更好。”
摇摇头,柴天诺挣脱扶持跬步而行,见其不想说,大道首便住了嘴,与他一路行一路说,把这道宫岁月道了个一清二白。
近黄昏时柴天诺推辞挽留,与众人道别,骑青牛缓缓离去,大道首携数百相送,吕玄明抿嘴叹气:
“这一去不知能否还有相见时,先生老了太多,当圣人这般累,哪有仙途洒脱。”
听闻吕玄明所言,大道首摇头:
“便如圣人说,大难降临,唯有他能解,没奈何之事。”
说完翘首远观,又轻轻言:
“终究你我境界太浅,看不透许多事,不过圣人不凡,已是天地间,最纯粹的存在!”
离了道宫,柴天诺任青牛随性走,自己则坐在牛背恍恍惚思虑,悟道崖幻象与他震惊超乎想象,之前诸多事情慢慢想通。
尤其是老渔翁的言语,还有火神祝融的话,于己对当年赌约已然有了些许眉目,再结合乔木山留言,其中七八已然了于心。
“原来如此,认真说,某这域外天魔,怕不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存在!”
柴天诺苦笑,回神一看,青牛带着自己已然不知走了多久,便牛背上都落满了尘埃,便青青草芽都长出了两三。
噫吁嚱,这时间已经过去多久,莫不会是三年两载吧!
拂去尘埃跳下牛背,柴天诺小心把草芽迈入路旁土中,这才松了口气。
见右侧有条宽广大河,柴天诺便牵着青牛下水清洗,抬头环首,却觉景物异常熟悉,猛然想起,这不正是当年顺流而下的涌江吗!
“如此说来,到要去看看当年老友,也不知走水了没有,按云嫣说法,八成还在僵着。”
柴天诺摇头,清洗完尘埃,拍拍正在用舌头舔舐自己手背的青牛,坐好出水,一路行往下游。
目标便是梁州州府陨城丰山脚下龙王庙,许多年未见龙王殿下,属实有些想念。
青牛缓步,速度便奔马也不及,夜里未驻足,翌日天蒙亮,便已见涌江岸边商船云集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