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皓噢了一声,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一把抱住了她,抱得老紧老紧的,勒得她气都喘不过来,“你不生气了?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浑话,你别放在心上。”
他身上的酒气,兜头兜脑地袭过来,让元卿凌也有些微醺。
她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便软在了他的怀中,他身上的气息,让她乱了一个晚上的心静了下来。
她的脸埋在他顺滑的衣料里,鼻子微酸,忍不住便落了泪。
感觉她在抽泣,宇文皓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气消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混蛋。
他放开她捧着她的脸,手指轻轻地擦拭她的泪水,怄悔不已地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来伤你的心。”
元卿凌眼圈微红,脸贴住他的粗粝的手掌,“我也有错,但是,不管我们争吵什么,那些话真的不能再说,太诛心。”
“我发誓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说了。”宇文皓抱着她,在冷静言府中的那些怒气,发泄一通之后早烟消云散。
只是碍于面子,在顾司和冷静言面前摆高姿态,其实从冲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后悔和担忧。
“听汤阳说你没吃饭。”宇文皓放开她,浓眉一蹙,问道。
“不饿,吃不下。”
“我也没吃,你陪我吃点儿。”宇文皓不容反对地说,随即出去叫人准备。
喜嬷嬷早就给元卿凌备下了,只等着她说饿便立刻命人端上来。
徐一在外头
探脑,阿四怼他出去,“你干什么啊?”
“王爷问了那小子的事情没有?”徐一问道。
“没问,不用问,别找事,这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阿四推搡他出去。
徐一扶着腰,“你别推,你之前伤了我,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说起腰伤,阿四有些愧疚,“那我回头给你擦药酒。”
“现在!”徐一觉得被她推了一下又痛起来了。
阿四没好气地道:“走吧走吧,免得我总是欠你点什么。”
元卿凌吃了半碗面片汤,着实也吃不下更多了,推了碗道:“你还要喝解酒汤吗?叫人给你做。”
“不用,我醒了。”宇文皓见她不吃,他也不吃了,站起来扶着她,“睡吧。”
“出去走走?”元卿凌问道。
“不要去了,你今晚摔着了,不能再活动太多,摔到哪里了?真的不痛了吗?”宇文皓关切地问道。
元卿凌摇摇头,挺着腰,今晚沐浴的时候心不在焉,走出来的时候滑了一下,头磕在屏风边上,头倒是不怎么痛的,就是起来的时候觉得肚子有些隐隐痛,不过过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元卿凌坚持在外头走几步,刚吃完东西,她不愿意躺下。
宇文皓只得陪着她。
握住她的手,她手心冰凉,整个人是很沉默的。
宇文皓觉得她还在生气。
“元,别生气,我很后悔说了那样的话。”宇文皓愁眉深锁,脸上尽是怄恼之色。
元卿凌在廊前排椅上坐下来,廊前
羊角风灯相距二十步一盏,光线昏黄,照得他面容柔和,俊美,连眉骨到耳旁的那一道疤痕都明显温和了许多。
她看着他,眸子静静,“我不生气了,真的。”
他凝望她的脸,她整个人是没有生气的,安静沉肃,眉目清冷,脸的轮廓被柔光包围,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
她唇角勾了一丝的弧度,她努力地想露出笑容,但是这个笑容也很落寞。
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心头蓦然一痛。
“我真不生气了,”她抚摸着他的脸,指腹漫过他的伤疤,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柔声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是一些比较可笑的原则问题,但是,这不妨碍我爱你。”
他的心,被什么剧烈地撞了一下。
他迅速地抬起头看她,眼底有什么东西潮涨般盈满,唇轻抖了下,“你……你说什么?”
元卿凌微笑看他,轻轻叹气,声音柔得要滴出水来,“是啊,我似乎从没说过我爱你。”
他看着她,顷刻她被卷入他的怀抱中,把她全部裹入他的气息中去,唇印在她的头发上,再寻找她的唇。
他整个人像一团被快速点燃的火焰,要把两人都焚烧起来。
良久,他叹息一声,紧紧抱着她,手在她后背轻轻地抚摸着,许下誓言般笃定无悔地道:“我爱你,这一辈子,也只愿意牵你的手,再不会有其他人,如有一天,我宇文皓辜负了你元卿凌,叫我永堕炼狱,永不
见天日。”
元卿凌的脸在他怀中转了一下,慢慢地挣开,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含笑带泪地道:“如果是这样,我也一定在地狱陪着你,从你辜负我的那一天,我就在地狱了。”
“不会,不会有这一天。”他眸光凝视着眼前这张泛红俏脸,心底悠然生出了感叹,谁能想到这张曾是他最厌恶的脸,却成了他魂牵梦萦,生死都放不下的脸?
元卿凌心底也是有同样的感叹,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此人就是洪水猛兽,是恶魔,可谁想到有朝一日,她甘愿为他生儿育女,劳持家事?只愿日日守着他,她的研究,她的原则,她的一切一切,曾经那样的坚守到了最后都有妥协的余地了。
在回廊一头,靠着圆柱站立的喜嬷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今晚的灯光正好,今晚的星月正好,今晚的气氛正好。
今晚的她,很孤独。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那样的爱恋。
可她裹足不前,自卑,没有交付全然的信任。
她怕被辜负,怕被背叛,怕失去,所以宁可从一开始就没有拥有。
于是,从一开始就是她辜负了他。
真不值得啊,她不值得。
如果当年,她有这般不顾一切的勇气,有这种坚定的信心,或许她这辈子就不会过得这般冷寂。
在今晚之前,她虽然曾后悔,却还是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因为一旦的美好如果被现实冲垮,那就太面目全非了。
但是,在这沉
寂暮年,回首往事,才觉得自己从没给他或者是她一个机会。
她一直害怕失去,其实在拒绝他的那年,她就已经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