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周末,梁亦封早上不用上班, 而钟念自然是不上班的。
两个人躺在床上睡觉, 主卧内的窗帘足足有三层遮光布,把外面的光挡的严严实实的。钟念是不上班就会睡懒觉的, 她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能多睡一会儿还是会多睡一会的,反正不上班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梁亦封醒的早,他的生物钟和老年人的一样,早起早睡,早上七点醒, 晚上九点睡。当然这是不工作的时候, 工作的时候另议。
他醒来的时候现钟念就躺在自己身边,呼吸声很轻,他转了个身,搂住了她。
钟念似乎是在梦里吧,却也感受到了他的拥抱, 也转过来抱住了他。
梁亦封那是第一次, 醒来之后没有起床, 而是和她一起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 是被钟念推醒的, 她声音有点哑:“压着我头了。”
梁亦封垂眸,“嗯?”鼻音很重的问她。
钟念:“你压着我头了。”
梁亦封连忙坐了起来。
钟念揉了揉自己的头, 也慢慢的坐了起来。
梁亦封拿过手机一看, 快九点了。
他掀开被子, 起身,到窗边,长手一伸,拉开窗帘。
洋洋洒洒的温热阳光晒了进来,太阳通过落地窗倾数照进室内,钟念一时之间适应不了这刺眼的光亮,拿手挡了挡太阳。
等到适应过来之后,她放下手,靠在床头,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水。
梁亦封站在窗边,低头看着楼下。
她看着他,他背上还有一道道痕迹,昨晚他来了三次,最后一次的时候钟念累的不行,偏他精力旺盛的很,双手拉着她的大腿,一下又一下的撞着她。
钟念全身麻,绞着他苦苦求饶。
梁亦封慷慨仁慈的松开手,抱住她。
钟念伸手挠他的肩和背,昨晚倒觉得没什么,今天看他的背上一道道的红印子,才知道自己昨晚下手到底是重了些的。
梁亦封突然转身,他搓了搓脸:“起来吧。”
钟念:“嗯,马上就起。”
他转身进了房内的洗手间,没一会儿,就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洗手间里传来。
钟念在床上喝完一杯水,便起来了。
她在外边的洗手间里洗漱,然后去衣帽间拿衣服。
换好衣服之后,钟念回到房间整理床单,梁亦封的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钟念没看来电人,只说:“你电话响了。”
“谁的?”
钟念看了一眼,“你母亲的。”
梁亦封:“你接吧。”
钟念拿过手机,看了两眼,然后走到厨房去,把手机递给他:“呐,电话。”
梁亦封正在洗水果,双手顾不上来,说:“你帮我拿着手机。”
钟念按了接通,把手机放在他耳朵旁。
电话接通,梁母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钟念站的距离不远,足以让她听清梁母在说些什么。她觉得不好,口型示意他自己先离开,哪晓得梁亦封抬起一只手,把她整个人圈入怀里。
钟念挣脱不开,用眼神瞪他。
梁亦封:“别动!”
梁母的喋喋不休陡然卡住,“你……在干嘛?”
梁亦封看了钟念一眼,钟念眼里满是拒绝和抗拒。
他云淡风轻的说:“洗水果。”
梁母显然不信:“让水果别动?大早上的这么有情趣?”
“……”
梁亦封说:“女朋友。”
他话音一落,明显的就察觉到了怀里的人彻底僵住。
梁母诧异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交女朋友了?真的假的?老梁,你家万年光棍说交女朋友了哎!”她朝书房里的梁为勉喊道,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梁亦封嚇笑一声:“嗯。”
梁母眨了眨眼:“真的是女朋友,没骗我?”
“没。”梁亦封说。
梁母嘟囔道:“是玩玩的还是认真的?你也知道我这个年纪不容易了,你要是玩玩的话,就别和我说这种话,要是认真的——”
“——认真的,”梁亦封截过她的话,他低眉看着钟念,眼神难得的认真,眉宇之间染上一丝温柔,像是初秋傍晚的风一般,轻轻拂过,带来暖意,“会结婚的那种认真。”
钟念听到他这些话,没有一丝的欣喜。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到此为止吧。
这段感情旅程,她只能陪他走到这里了。
梁亦封想和她结婚,可她到现在为止,都只是享受片刻欢愉。她在这份感情里当然付出了,也爱了,但她给他的爱,真的只能到这里为止了。
她给不了太多的爱,她也没有太多的爱给他。
旁人是爱人最好只爱三分,但钟念是只有三分的爱。
梁亦封或许是爱她的,所以才会想要和她结婚,甚至是胸口的文身……这一切对于钟念来说负担太重了。
因为她知道,她给不来他对等的感情。
所以这段时间里,她总是觉得万分愧疚,她到底是给不了他那么多的爱的。
梁亦封电话打完,低头看向钟念,“嗯?怎么了?”
钟念扯了个笑给他,双手推开他,站在离他一米处的地方看着他,平铺直叙般说:“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她说不出分手,只说,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梁亦封蹙眉:“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钟念很轻很轻的摇了下头:“我是认真的。”
沉默许久,梁亦封问她:“为什么?”
钟念说:“我总觉得太快了,所有的一切都太快了。”
“我从没有这么觉得。”梁亦封双眼通红,痛苦而又隐忍的看着她,平生第一次,钟念听到了梁亦封语气里的卑微和哀求。
他说:“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钟念在那一瞬间甚至想哭,“不是这样的。”
梁亦封:“那到底是为什么?”
钟念说:“是我不够爱你。”
“可我不在意。”一百分的满分爱情里,她只需要有十分就行,剩下的九十分,他都可以给她。
钟念说:“我在意。”
她嘴角弯起,露出一个十分寡淡的笑意:“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你让我好好的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不同意。”梁亦封到底是梁亦封,头脑恢复冷静之后,周身气场强势、霸道、不容置喙。
钟念说:“我没有要和你分手的意思,只是希望先分开一段时间。”
梁亦封:“然后呢?”
“然后……”说实话,她也不清楚。
梁亦封轻笑,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的看着她:“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把这一段关系当做是露水情缘,是吗?”
他语气嘲讽,讥诮,伤人至极。
钟念叹了口气,“我到现在,都没有想过和你结婚,梁亦封,你觉得这对你公平吗?别说结婚了,我连以后都没有想过。”
在爱情里,一个人满心期待着婚姻,而另一个人始终是平淡冷静过一天有一天的快乐,这样的爱情,不公平。
钟念没法接受这样的不公平,在她开始这段感情之前,一直以为梁亦封只是喜欢她,但也没那么喜欢她;可渐渐地,钟念现错了,梁亦封是喜欢她的,甚至是爱她的,他想过和她的以后,想过和她结婚,而这些,钟念都没有想过。
梁亦封阖了阖眼,再睁开双眼的时候,眼里清明一片。
他说:“给个时间吧,总要有个时间限制吧,什么时候能告诉我答案,说吧。”
钟念想了想,说:“我到时候会通知你的。”
就像表白时的那样,她说,你等我去找你。
连分手也是一样。
梁亦封在当下真的恨自己年少时的一眼万年,她到底有什么好,冷漠、冷血又绝情,除了这张脸格外的合他眼缘以外,别无优点,竟让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
但这些年,他虽然遇到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了自己的眼。
这一生,纸醉金迷,是我罪名。
梁亦封双眼淡漠的看着她:“我的时间有限,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说话时声音平淡,仿佛音波都在一条线上,没有半分的起伏。人到鼎怒状态大多都是异常冷静异常清醒的,梁亦封也不例外。
钟念说:“会的。”
她会给他一个答案的,会尽早的告诉他她的决定。
人这一生的爱,不能白给。
她说:“我就……先走了。”
梁亦封站在洗手池边没有动,他扶了扶镜框,说:“嗯。”
钟念说:“再见了。”
他转过身,低头洗着水果。
钟念离开厨房,快速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她来的时候没有带多少东西,走的时候也是一样,没有多久就收拾好,离开的时候,她看了厨房一眼,梁亦封佝偻着腰,俯身洗着水果,他似乎并不太关心她的去留。
钟念拉着行李箱走到门边,按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室内的一切都掩藏。
这些天她曾在这里得到过很多的快乐,在此刻她也缅怀珍重。
或许有天她还会回来,或许没有那一天。
无论如何,她在这段爱里——确确实实的开心过。
她离开之后,梁亦封的姿势都没有生丝毫改变。
他弯着腰,水声淅淅沥沥的,他动作僵硬的洗着水果,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样的工作。双眼胀红,双唇死死的抿着。
好像……好像痛苦的要死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