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长有一个中文名叫万常田,是一名五十多岁的中法混血儿,是一名短小精悍的小老头,一米七左右,大腹便便,看起来慈眉善目非常和善。
他热情地招待裴秋影,“我们有几年不曾见面了,小秋影都长成大美人,出落得亭亭玉立,你爸爸若在世一定会很开心。”
他中文说得特别好,语气也温软,裴秋影给他带来了一些补品和醉蟹,“我爸在世时,常提起叔父爱吃醉蟹,这一次从A市来,特意带了叔父爱吃的醉蟹,回头你好好尝一尝是否正宗。”
“小秋影有心了,叔父就好这一口。”
裴秋影轻笑着,万常田把她迎到办公室,压低了声音,“最近很多人都托关系要见那犯人,我是应了别人在他被送上飞机前,不允许他接触到任何人,若是被人知道了,叔父也是很为难。”
裴秋影说,“叔父放心吧,我有分寸,这事绝不透露一二。”
万常田点了头,带她往下走,裴秋影嫌弃地捂住口鼻,监狱的味道不太好闻,负三楼还有一个单独的关押室,裴秋影总算见到了蒋君临。
蒋君临白衬衫长裤,楼下阴冷,冻得手脚通红,除了一些旧伤,没有皮肉伤,看着待遇很好,在监狱里并未受到虐待。
可他面容有些憔悴。
“你们聊,秋影,就半个小时。”
“好的!”
蒋君临往后一靠,淡漠地看着裴秋影,虽是阶下囚,却没有一点颓废和狼狈,好像仍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裴秋影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冷笑说,“蒋君临,我做梦都没想到,在极道暗网控制所有势力的人,竟会是你,我爸是极道之主的那几年,你一来巴黎,就会看望我爸,带来蒋叔叔的礼物。你本来就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父亲的至交好友,怎么可能会让你专门跑一趟,我就是太傻了,没看出来。我爸爸对你那么好,可你呢?却狠下杀手,又假模假样地培养我当你的傀儡,你真是全世界,最心狠手辣的人。”
蒋君临眉目微垂,淡漠,且无情,“裴秋影,我杀他,是因为他背叛,极道之主就是傀儡,配合我们行动,他想要脱离在掌控,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我可以同意,可他却狼子野心,盗取机密消息,出卖给国安和黑鹰,极道永不纵容背叛者。我挑选你,是看上你聪慧,心志坚定,不合适的人,我可以放逐,本来就有一条生路,是他们自己选了死路。这段时间,极道暗网,黑鹰都想见我一面,都没见到,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人脉不错。”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就算我锁链加身,你想杀我,也没这本事。”蒋君临双手放在桌上,暴露自己的手铐,平静地挑衅,“你可以试一试!”
裴秋影脸色都白了,她不害怕蒋君临,她成了极道之主后,甚至没把蒋君临放在眼底,并觉得蒋君临只不过是华兰总裁罢了,没什么可怕的。
可她畏惧极道暗主,长年累月的忌惮和恐惧,身体都有了条件反应,看着蒋君临的眼睛,就想到这些年他在背后做的那些事。
她的命,被他拿捏在手里。
“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条生路?”裴秋影微红了眼。
“为什么我要给你一条生路?”蒋君临冰冷地问,“你想和陆知渊联手,拿下极道暗网,告诉我,你失败了,却责怪我没给你一条生路,裴秋影,生路和黄泉路是你自己选的。”
裴秋影大笑,“冠冕堂皇,说到底,你就是公器私用,你怕我掌握权力,对付顾瓷,这是你的私心。”
蒋君临懒得和她掰扯这些事,“我的时间很宝贵,再不说明来意,恕不奉陪。”
裴秋影震惊,且不可思议。
你一个阶下囚,却傲慢得像是贵公子,竟还下逐客令,你以为你是谁?
可她看着蒋君临不耐烦的眉目,心中微凉,蒋君临一直都是如此,他喜欢聪明人,不喜欢蠢货,更不喜欢一件事三句话都讲不明白。
他喜欢那些十句话才能讲明白的事情,你能用一句话说明白。
“国安托我带话给你,只要你肯把极道的权力转移,他们保你一条生路,一旦上了飞机,失去控制权,你就在劫难逃。”裴秋影说了来意。
“国安?”蒋君临嘲讽一笑,“你和国安,都没有筹码和我谈条件。”
“你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家人吗?”
蒋君临脸色微变,淡淡说,“裴秋影,拿我的家人威胁我,是最愚蠢的决定,我掌管极道这么多年,又不是秘密,他们如今想要极道,我的家人还平安,你觉得为什么?别自作聪明,我也相信陈良东和子遇的目光,不会让你来当说客,你不配!”
裴秋影浑身轻颤,一盆冷水泼下来,裴秋影浑身轻颤,恐惧,又觉得心慌,她竟被蒋君临一眼看穿了,“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在你被捕前,我就投靠国安,你不该这么怀疑的。”
“我相信子遇的目光,就算你向国安投诚,他们会答应给你一处容身之所,保你平安,交换你提供的信息,你绝对不会被他们重用。”蒋君临冷漠地看着她,“裴秋影,你太小看忠诚对一名战士的重要性。”
“蒋君临,你怪我三心二意,爱上陆知渊背叛你,可你一开始培养我,就没想过要让我长久地留在极道,难道不是吗?你杀了我全家,害得我流落在外,受尽冷眼,你又救世主的模样出来,救我水火之中,让我感激你,忠诚于你,人心被你玩弄在股掌中,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我注定会是你的弃子。”
“你错了。”蒋君临淡漠地说,“我当初培养你,是看中你的能力,你爱上陆知渊,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极道的三爷。从你第一次出卖极道的消息,你在我心里就成了弃子,若你意志坚定,爱上黑鹰的人,你如实交代,我会放你自由,可你没有。年少时,你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聪颖,机灵,心性稳重,这才是我培养你的原因。裴秋影,我并不介意你知道我杀了你爸,他背叛,就该杀。我的时间,精力都很宝贵,不会浪费一分一秒去培养弃子,这条路是你自己毁的。”
“你杀了我爸,还希望我效忠于你?”
“你别忘了,是你主动要求极道暗网培养你。”蒋君临说,“裴秋影,你十五六岁时,是你最机灵聪慧的年龄,活得也通透,没想到这些年,光长年龄,不长脑子,竟然巧言令色,想要从我嘴里得到极道暗网的秘密,谈恋爱真的影响人的智商。”
裴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