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当家的声音落在耳边,秦大海回头就见一个人影逆光站着,下一刻背上挨了一脚,整个人从台阶上飞下来摔在地上。
“三当家,三当家,他说我们抢别人的东西是坏人……”
三当家对着小孩子们还是很温柔的,像个处处疼爱他们的大哥哥一样,他蹲下来,用手摸摸小菜根的脑袋。
“在这个世上呢有些人更坏,他们有好多好多的银子,有着吃不完的山珍和海味。
衣服穿坏了就扔掉,从来不需要补,他们这些也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但是他们从来不关心身边人的死活…
我们不过是从他们那里拿一点,送到更需要的人手里,这样很多人就会有吃的,也有衣服穿了,比起那些人,我们算是做了不少好事了。”
孩子们听完,眼里水光闪闪的,纷纷发出赞叹声。“所以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我说的那种更坏更坏的人。”
小鬼头们一听忙都躲到三当家身后。
三当家站了起来,摆出一副有点凶的面孔,“你们今天都练字了没有?待会儿我要来检查,没有练的要受罚!”
小孩子们一听他这样说,像是被赶回窝的小鸡那样一溜烟地往房里跑去。
秦大海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你怎么能这么和小孩子说?”
三当家变脸如变天,那些小鬼头的身影一消失就一扫刚才温柔大哥哥的表情。
转眼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人的那眼神活生生就像个能喝人血嚼人骨的修罗。
秦大海心里哆嗦了一下,但嘴上仍是不服输。
“就、就算是劫富济贫的侠盗,那也是触犯了朝廷律法,要被朝廷通缉的!
你对这么小的孩子说那样的话,让他们早早就形成了抢夺的想法,你这根本是害了他们!”
三当家的脸色很难看,难看到秦大海有种下一刻自己就会脑袋分家的错觉。
但幸好三当家没有动手,只是看着他,然后道,“那你准备告诉他们什么?
告诉他们,他们的父母被大水冲走,是因为修缮堤坝的钱款被官员给克扣了下来,堤坝连年失修,才会在洪水之后决堤?
还是要告诉他们,他们的玩伴相继死在饥荒里,是因为沿路的官员把救命的灾粮给扣了下来?”
秦大海被这些话给堵得一时半会儿不知该从何辩驳,闷了闷才反驳他。
“固然有什么贪官污吏,但是你别忘记了,朝中还是有很多好官!”
三当家的嘴角微微弧了起来,勾起的那抹笑意冰寒碜人。
“可惜你不是宋玉良,况且,宋玉良身上背负的人命债,并不比那些贪官污吏少……”
三当家口中的宋玉良,是前朝的工部尚书。
宋玉良一生清廉明正,在担任工部尚书期间,凭着他对防洪抗涝的经验,治理了不少水患,被百姓广为称颂。
但宋玉良年轻的时候曾为一位叛王效力,在担任江州知府时侵吞了修缮堤坝的款项,造成江堤决裂,水淹江州,江州城内死伤过万,此成为了宋玉良一生中唯一的污点。
在被刺配云州后,宋玉良又因不惜性命为云州百姓请命,而被召回朝廷,是一个有点传奇的人。
见三当家转身要走,秦大海追了上去,还想继续和他理论。
但三当家显然不想多跟他罗嗦,手腕一转,将那柄刀身银亮、散着寒芒的青元刀往两人之间一横。
刀刃对着秦大海的颈脖,没说话,但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你要再上来一步就让你吃刀子!
秦大海在原地站着不动,看着三当家走远了,才不爽地哼了一声。
正准备回房,谁知一脚踩在什么骨碌圆滚的东西上,他脚下一滑,四仰八叉地朝天摔了一跤。
这一跤摔得不轻,秦大海躺在那里哼唧了半天才回过气来,一侧头,就看见那些害他摔跤的罪魁祸首散在四周,是刚才小鬼头们在玩的珠子。
午后的日光落在碧绿的珠子上,让它们看起来晶莹通透、鲜绿欲滴,彷佛有水在里面流转。
秦大海看着看着愣了,只觉得这些珠子这么看真漂亮,色泽鲜丽、娇润满绿……
他表情一怔,也不顾浑身关节的痛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抓了一颗绿色的珠子凑近了细看,然后将散落在地上的珠子都集中起来,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这时,冷桐乡走了过来,“这是什么?”
说话间,手指夹了一粒起来,对着光打量了一阵。
“这么好水头的翡翠,你哪弄到的?我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的翡翠。
之前以为楚皇后戒指上的那粒已经是世中极品,没想到还有不逊于那粒的。”
对于冷桐乡的反应,秦大海很诧异。
“小鬼头们拿着在玩,我去问过他们,他们说是在山后的小河里摸鱼玩时摸到的。”
冷桐乡又看了看其它几粒,大多是和念珠差不多的大小,也有几粒和葡萄那样大的。
“这明显是人为打磨过的,你看这里还有穿孔呢。”
冷桐乡将珠子上那个笔直的孔洞对着秦大海给他看,“我觉得这原来应该是串翡翠圆珠链子…但怎么会在河里?”
秦大海道:“我向大当家打听过了,这条小河其实只是一条很浅的溪涧,从云绵山深处流出来的。
河水急一点的时候,是会冲些值钱的东西下来,甚至是带着官印的银两。
老大们觉得这应该是那批丢失的前朝贡礼里的。
他也曾带着人沿着溪涧往上游寻找过,但走了很久也没到头,再里面鉴于云绵山神的传说,他们不敢贸贸然进去。”
冷桐乡蹭的一下站起,看来,这批贡礼不简单。
过去几十年了,却还能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恐怕不仅仅只是贡礼这么简单。
她当即掩入月色,来到山脚下,将状况和一个心腹仔细说了一遍。
心腹八百里快马,日夜奔波,飞奔回京城。
之后将当前打听到的一些状况,尽数汇报给了李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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