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亲生父亲是谁
班主任不乐意告诉乔振兴颜欢的出身背景,直接挂了电话。
乔振兴生气,但他想知道的东西,要查总有办法查到。
他对着电话生了好一顿气才想起来,女儿跟颜欢一个宿舍,总会知道一些。
然后就知道了颜欢曾经在红星农场下乡。
也是他气晕了头,这事不是明摆着的呢。
赵家那个老二之前不就是驻地在红星农场
红星农场,红星农场
乔振兴在家里转了一圈,红星农场他不是不认识人,毕竟作为西州城最大纺织厂的厂长,跟各地都有些合作关系,这个农场盛产棉花,前些年也是他们纺织厂主要的棉花供应地之一。
可是虽然有这层关系,那些人跟他却称不上熟,更不知道那些人跟颜欢和赵成锡的关系。
因为前头刚被郑老师怼过一次,乔振兴对这事总算是有了些警惕。
他脑子转了一圈,最后去了厂子里,打电话去了人事部,问他今年有没有红星农场回城,来厂子里上班的知青。
还真别说,真被他找着了这么一位,两个月前才刚刚入职的。
乔振兴问了问这位知青的背景情况,就让他把这位知青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一个小时之后,乔振兴挂着还算温和的笑容送走了这位知青。
但等这位知青出门带上了门,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沉得不能再沉。
农场出生,二十一岁,也就是一九五八年左右出生。
出生之后在农场住了三年,之后就被颜东河的妹妹带去了青州城,一年多近两年前却突然下乡来了农场。
原来这么些年她在青州城都被颜东河妹妹一家虐待,最后还想把她嫁给一个带着两个拖油瓶的老男人换好处。
回到农场之后嫁给了工程队大队长赵成锡,等颜东河妹妹一家找来农场,颜东河一家也来了,终于揭开了身世,原来她根本就不是颜东河妹妹的亲生女儿,所以这才那么虐待她
那知青的话好像还响在他的耳边,道:“小颜裁缝说她就是个孤儿,当年是被赵老师捡到的一个孤儿,后来被她养母骗走的。不过这话我们农场谁信啊,仔细看,她眉眼跟赵老师分明就长得很像,认了亲之后不叫舅妈,反而叫起了大姨,我们都觉着,小颜裁缝肯定是赵老师和颜组长的亲生女儿,但就因为赵老师和颜组长把她送给了颜组长的妹妹,让她在那个家受了十几年的虐待,所以心里对赵老师和颜组长不满,但她自己改了名字,还姓颜呢还有颜组长一家对小颜裁缝可好,比亲生女儿亲的妹妹瞅着都好了怕是不知道多少倍了”
大姨,大姨
乔振兴当然希望颜欢就是颜东河跟赵兰珍的女儿。
可是“大姨”这两个字就像魔咒一样不停在脑子里转,又像锯子一样锯着他的神经。
而且想想这其中疑点太多。
如果颜欢真是颜东河跟赵兰珍的亲生女儿,他们自己本身没女儿,怎么会舍得把自己的亲女儿交给别人,还不闻不问让别人虐待了十七年?而且如果她是颜东河的女儿,那就是颜东河妹妹的嫡亲外甥女,再不是亲生女儿,她还能肆无忌惮地虐待自己外甥女,她大哥又不是不在了!
这些疑点和“大姨”那两个字折磨得乔振兴脑袋疼,甚至心绞疼。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不能让自己的弟弟知道。
是决不能让他知道。
他的手捏紧,忍耐着,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学校,表达了妥协。
他道:“只要不记档,通告就通告吧,我们愿意给颜欢同学一个公道,愿意接受学校的公开通告批评,还颜欢同学一个公道。但恳请学校也能给另外两个学生一个机会,不要公开点名,只说是院系两位同级别学生,因为私人原因,对颜欢同学心有怨怼,就对外传了许多不实谣言,学校已给她们相应处分乔真那边,我会帮她办理休学一年的手续。”
说到“私人原因,心有怨怼”之时,他简直是有些咬牙切齿。
他当然不愿这事要搞到公开通告批评结束,可是他看着学校和颜欢的态度,知道自己不妥协只怕这事根本不可能善了。
而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这事再闹下去。
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或者自己家跟这个颜欢有任何牵扯。
他说是替女儿办休学手续,实际上已经打了替她转学的打算。
班主任找了颜欢,给她拿了一份公开批评的通告,告诉了她学校的处理结果,道:“会以不公开点名的方式对卢妙妙和乔真进行公开通告批评,也不会记录进她们的档案,但会要求她们写检讨书,不止是她们,班级内其他几名同学,包括刘秋艳和许俊同学,都会被要求写检讨书,同时剥夺他们这学期所有拿奖学金或者进研究室的机会,这些也都会被记录进院系的档案,另外乔真那边乔家已经帮她办理了休学手续,卢妙妙因为认错诚恳,所以学校不会对其作出休学或者劝退的惩罚。”
颜欢谢过了班主任,接受了这个处理结果。
虽然流言可恨,但很多人其实就是从众,或者心里头的某些情绪被人挑开放大而已。
对于乔真休学的事她倒是有些意外。
想到上次乔振兴说要替乔真转学,想必是准备转学走了,颜欢就道:“郑老师,我可没要求她们休学,这休学的事可别赖我,是他们自己平日高高在上惯了,一下子接受不了落差,怕回学校被人指指点点不肯来上学的吧,可赖不着我她们以前能对我传出那样的流言,什么抢男人,抢别人东西抢惯了,就没想过被传出流言的我会被人指指点点?”
说到这里她耸了耸肩,“或者她们是希望我退学?”
郑老师一开始还觉得好笑,听到后面却是皱了皱眉。
他突然又想到乔振兴特意打电话询问颜欢出身家庭背景的事,想着乔家人在西州城人脉根基深,这一次在颜欢手里吃了这么一个大亏,颜欢还半点不肯妥协,逼得乔真都休学了,要是他们心有怨恨做些什么他总要提醒一下她,所以就把这事跟颜欢说了。
查她的出身背景?
可是她不是陆和琴,就算他们找到沈家人也威胁不着她什么。
难不成他们还想挖出点什么,想反转这事不成?
颜欢是很聪明,也很敏锐。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在人事上的认知,还有揣测这些复杂人类弯弯绕的意图上要比赵成锡弱多了,所以班主任跟她说了这事,她虽然猜测了一下,但觉着可能不对事实上,她跟这个乔振兴接触,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有点古怪。
这是一种直觉。
所以回家就把这事跟赵成锡说了。
她道:“当时我进会议室的时候,他看到我第一眼的时候神色就很古怪,盯着我的眼睛感觉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赵成锡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颜欢看到他的表情,拽住他的衣服,好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那样的情况,就是,他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表情好像很是震惊,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回想了一下,慢慢道,“看着我,却又好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那一刻的震惊甚至超过了我跟他女儿恩怨本身这件事。后来他找我谈话的时候,那种目光就偶尔闪过,也因为这个,我感觉,他跟我谈话的时候其实很有克制但我从来不认识这个人,跟他以前也没有过纠葛,赵大哥,你说,难不成以前有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跟他有过什么恩怨?是大姨”
说到这里两个人脑子里却是同时闪过一个人。
因为颜欢突然想到,那种眼神她在谁的眼睛里看到过。
她的大姨赵兰珍的眼睛里。
虽然乔振兴和赵兰珍两个人的眼神完全不同,但她能捕捉到的是,他们看着她时,偶尔,都像是通过她,在看着别人,闪过的情绪也不是针对她的情绪
赵成锡搂住她,道:“你想让我帮你查一查以前的事吗?”
顿了顿,补充道,“你亲生父母的事情。”
颜欢并不是很在意她亲生父母的事情。
她对亲缘的关系有些淡漠,跟颜家后来关系比较亲近,并不是因为赵兰珍是她大姨,只是因为幼时的那段记忆,然后赵兰珍和颜家兄弟都待她是一片真心,彼此相处的很好。
因为她的态度,赵成锡以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颜欢抬头看他,问他:“你觉得有必要吗?其实我对他们没什么感觉。”
他默了一下,道:“不需要有什么感觉,只是一件关于你的事情。我们在西州城,以后都可能会遇到一些跟你亲生父母相关的人或事,知道了,总比被动什么都不知道好。”
颜欢想想也是,道:“那我先去问问大姨好了。”
颜欢就在一个周末,在颜家吃完饭,跟赵兰珍一起在厨房的时候,用一种“大姨,今天的冬瓜汤很好喝”的语气道:“大姨,你能跟我说说我爸妈的事情吗?我记得归主任跟我说过,我妈难产生下我之后就去世了,那我爸呢?他是个什么人?还在不在世?”
赵兰珍正在洗碗,听到颜欢这话手一滑,瓷碗掉到水泥的洗碗池里,砸到了另几只碗,发出了几道刺耳的“叮叮当当”声。
赵兰珍转身,眼睛盯着颜欢,面色十分难看。
她道:“是他过来找你了吗?是不是有人来找你了?”
颜欢没想到赵兰珍的反应会这么大。
她摇了摇头。
赵兰珍看她摇头,面上也是很平常的样子,像是一下子松了一口气,神色才慢慢缓了一些下来。
“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她道。
“遇到了一些人,总觉得他们看我像是看另外一个人所以就想着,是不是因为我跟我妈长得很像,如果这样的话,最好还是问问清楚比较好,免得遇到一些旧人,措手不及。”
颜欢笑了一下,道,“大姨,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有权力知道,就算您不说,我也可以让成锡帮我查到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事实,我都有权力知道,并不像小时候,你们有权决定我的去留,我甚至连知情的能力都没有。”
她说这话并没有责怪赵兰珍的意思,只是察觉到赵兰珍很显然根本不愿意谈那些旧事,而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可是赵兰珍的面色却是一下子就变了。
她抿了抿唇,道:“以前我们赵家是西州城有名的纺织世家,现在西州城最大的纺织厂制衣厂印染厂的原身就是我们赵家的,后来发生变故,你外公和你大舅他们都走了,你二舅一直都是地下工作者,后来我们家族的产业也都上交给了国家,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后来还是遭了小人的举报暗算,我们家剩下来的人死的死亡的亡,我也跟着你姨父下放去了农场你生父他本来是你二舅的朋友,骗了你妈,有了你之后他自己去了部队,却让你妈被他家人羞辱,你妈在家里最小,一直受我们娇宠,从小养得娇气又骄傲如果不是他们的百般羞辱和逼迫,她根本就不会死还有,将我们赵家人逼得家破人亡的,就有他家人的一份,或者说,主要就是他们一家人的手笔。”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拼死也要生下了她。
还死死的求她,她不在了,求她能好好照看她
可是当年她对她的感情实在太过复杂。
或者说,恨甚至要多过于爱。
也才会答应丈夫让颜桂芬带走了她。
赵兰珍的眼泪流下来,道:“所以,那不是你的生父,他们一家人都是你母亲的仇人,也是我们赵家的仇人欢欢,我们没有办法报仇,也不能一直生活在仇怨之中,我们能做到的,就是走过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虽然可能没有资格,可是我也希望你能走过去,不要认这样的人家为父不管怎么样,你妈她,是拿她的命生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