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一愣，眼里的泪水都忘了流，好半天就这么盯着盛希莶不说话。
盛希莶拿起车内的毛巾给她擦头发，力道轻柔，嘴上却不饶人：“傻乎乎的一小孩，走个路还能摔进池子里，我是不是应该给你颁发个年度笨蛋奖？”
他还呵笑了一声，说：“绝了。”
半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怒道：“哥哥，你怎么还这样啊！”
她一边控诉一边哭：“嘴巴还是这么贱贱的，我都掉水里了，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还说我傻乎乎的是笨蛋？”
她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根本就是那个男孩子把我拽下去的，不然你以为我想自己被淹死吗？”
半夏哭得更厉害了，肩膀一颤一颤的，说道：“我都怕死了。”
“呜呜呜……”
她一点水性都不会，在家洗澡都不敢用浴缸。
怕被淹死。
半夏哭了一小会儿，不见盛希莶有什么动静，就抬头去看他，只见男人就那么一直看着她，半夏哭得满脸眼泪鼻涕，这会儿被这么盯着看，多少觉得有点丢脸。
丢脸的同时，又有点生气。
“别看了！”
她转过身去。
然后就听见盛希莶在她身后低低笑了声。
半夏又转了回来，瞪他：“你还笑。”
盛希莶去揉了揉她的头，语气带了点哄的意思，他道：“好了小鬼，别哭了，你是怕死了，哥哥刚才也被你吓得够呛。”
半夏瞥他，道：“我看你挺好的。”
盛希莶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道：“小白眼狼，哥哥哪里好了？”
他当时远远看见半夏落水，将他从水里捞出来，现在自己也是浑身湿透，比半夏也好不到哪里去。
半夏似乎现在才注意到盛希莶全身都湿漉漉的。
她动了动，想将身上的毛毯扯下来给他，却被盛希莶先一步识破意图阻拦了，他笑道：“你裹着就行，哥哥可不比你身娇体弱。”
半夏：“……”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钟了。
顾婉倾知道她今天出去跟同学玩，中午又跟盛希莶一起吃了饭，回来前也跟她说了是盛希莶来接的，所以顾婉倾特别放心。
半夏偷偷摸摸地正准备溜进房间，顾婉倾的房门突然开了。
一束光蔓延过来，半夏下意识地回头。
“回来了？”
顾婉倾先说了一句，又见半夏浑身湿透，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她吓了跳，走过去道：“半夏，你干嘛去了？怎么浑身都是湿的？”
半夏：“……”
原以为放轻了脚步不会惊动顾婉倾，谁知她说：“小希的车子回来我就听见动静了。”
“……”
半夏只得如实说了刚才落水的经过。
听完，顾婉倾的神情跟盛希莶简直如出一辙。
连训她的话都高度相似：“我该说你傻还是说你蠢？好好地走个路还能掉到池子里。”
顾婉倾还说：“我真的服气。”
半夏：“……”
她想再解释一句，但顾婉倾不给她机会了，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道：“快去冲个热水澡，然后下来，妈妈给你熬点姜汤。”
“哦。”
纯姜汤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半夏在顾婉倾的逼视下‘咕噜咕噜’喝了小半碗，正想赶紧上楼，就见顾婉倾又端出来一碗。
半夏小脸一跨，只觉得舌头发麻。
顾婉倾抬手戳了下她脑门，道：“小没良心的，给你哥哥端去。”
“哦。”
半夏撇撇嘴，她这一晚上，不是被说小白眼狼，就是小没良心的。
怕天黑半夏路上端不稳，顾婉倾拿出来一个保温盒，将那碗姜汤倒进去，一边还在念叨半夏：“不是妈妈想说你，你都多大了呀，能不能少给小希添麻烦，说了多少遍了，小希哥哥现在很忙。”
半夏小声嘀咕：“我知道哥哥忙。”
但她也不是故意的。
半夏有点委屈，顾婉倾见状摸摸她的头，叹口气，道：“好啦好啦，妈妈不说了，今晚是不是吓到了？”
半夏瘪着嘴点点头。
顾婉倾伸手抱了抱女儿，道：“以后注意点，今晚多亏小希了，等会儿过去了好好跟哥哥说话，谢谢小希，知道了吗？”
三分钟之后。
半夏将姜汤倒到碗里，推到盛希莶桌前，道：“哥哥，我妈让我来感谢你。”
盛希莶笑了下，道：“你喝了没？”
半夏吧唧了两下嘴巴，只觉得那股子味道现在还在口腔里，她说：“喝了，实在难喝得很，舌头都麻了。”
半夏盯着那碗姜汤，又道：“哥哥你要是不想喝也没事，我不会跟我妈告状的。”
盛希莶挑眉，道：“那你是要帮我喝完？”
半夏摇摇头：“不要。”
盛希莶没再说什么，端起来一口闷了。嗯……舌头确实有点麻了。
半夏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喝？”
盛希莶点点头。
半夏小表情满分道：“我就说难喝吧，我妈还逼着我喝，再也不想喝了。”
盛希莶没说话。
空气突然有点安静，半夏收了碗，又不太想走，有点没话找话问他道：“哥哥，你一会儿要休息了吗？”
现在晚十点多了。
盛希莶摇摇头：“还有点事，处理完再睡。”
“哦。”
见她踌躇不定的模样，盛希莶又道：“有话要说？”
半夏去看他，犹豫地点点头。
盛希莶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含笑道：“想说什么？”
半夏纠结了一会儿，道：“今天晚上，谢谢哥哥。”
“没了？”
“还有……”
“什么？”
半夏眼睛盯着脚尖，组织了一下语音，道：“哥哥，我原谅你，但是你以后不能再跟我妈一起瞒着我偷偷走掉了，我现在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乱哭乱闹的，我会理解你。”
我会理解你……
盛希莶闻言，微微一愣，只觉得幼时的那个小不点好像真的长大了。
良久都没说话，久到半夏都以为刚才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了，盛希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没听见啊。
半夏还问了一句：“哥哥，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盛希莶笑道：“听见了。”
半夏小声嘀咕：“那也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没听见。”
盛希莶道：“哥哥在想一件事。”
半夏道：“什么？是我可以听的吗？”
“就是要说给你听的，”盛希莶笑了下，眸光被骤亮的白炽灯照得有些明亮，他说：“哥哥想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半夏，五年前没跟你说一声就走了，一定很伤心吧？”
“嗯。”半夏点点头，眼角微微发红：“很伤心的。”
盛希莶看着她，张开手，道：“哥哥好久都没抱你了，半夏可以过来一下吗？哥哥想像小时候那样抱一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