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瑾眸色深深的看着她弯起的唇角,“不是在怪我让你损失了三笔订单?这三个项目收益只多不少。”
言外之意,便是补偿她的。
宋巷生微微笑:“如此,南总真是大手笔……”
身后是灼烧的,没有办法忽视的视线,宋巷生细微的侧了下面颊,“我这……好像是耽误了陈小姐跟南总单独相处的机会?”
陈恩瑞垂在身侧的手臂握紧,紧抿着唇,“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游戏,你玩的很开心吗?你把我害成这样,还嫌不够是不是?!”
面对她的逼问,宋巷生却只是轻笑:“陈小姐,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不然……我可以以诽谤的罪名起诉你。”她说,“这样一来,陈小姐身上,就背了两个案子,虽然不多,但就是不知道这出庭的时候,会不会,忙不过来啊?”
宋巷生说完,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是有趣,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在陈恩瑞耳中更像是讥讽和嘲笑。
陈恩瑞死死的咬紧了牙关,说:“风谨,你看到了,这个女人诡辩的很,她现在着手对付我,早晚有一天也会对付你,她恨我恨到想要让我身败名裂,何况是你……她恨你,只会比恨我多,不会比我少上一分。”
所以说,躺在一侧的枕边人不见得会有多了解你,但是你的敌人对手,一定会看的真切。
对此,宋巷生连想要反驳的心思都没有。
眼前这两个人共同造就了她生不如死的记忆,说不恨,估计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南风瑾深沉如夜的眸子落在宋巷生的脸上,她也在这个时候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她曾经见到他眼睛里就像是碎了一池的星河,如今却只有凉薄的淡漠。
“恩瑞,你该回去了。”然后,过了数秒钟后,南风瑾瞥开视线,只是如是说了一句。
陈恩瑞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他的视线却没有再在她的身上停留,哪怕一丝一毫。
……
从沈云赫把视频到安越的那一天起,苏青颜就一个人躺在床上,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情也不做。
经纪人这边接了成堆的工作,结果现在连个人都见不着。
等终于好不容易打通了电话,沈老板一句“推掉,她身体不舒服”就宣告了所有代言和角色的终结。
经纪人只是单单的算了算需要赔偿的违约金,都觉得自己整个人要崩溃。
但沈云赫没有给她任何讲述大规模毁约会对苏青颜今后的影响,便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
“起来吃饭。”沈云赫挂断了电话后,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沉声道。
苏青颜始终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呼吸的起伏,沈云赫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但她怀着身孕,连饭都不吃,整日里就靠输挂营养液肯定不行。
当佣人再次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沈云赫的呼吸变重了一些,走近床边,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苏青颜,你拿绝食威胁我是不是?!”
苏青颜就像是个提线的木偶,一点反应都没有给他。
沈云赫神情逐渐变得阴厉,紧紧的扣着她的手腕,沉声对着一旁敛声屏气的佣人喊道:“把粥端过来!”
佣人不知道他是想要干什么,就把温度适宜的粥递到了他的手上。
沈云赫眸光灼然的盯看着苏青颜:“是你自己吃,还是我给你灌下去?!”
依旧是任何的声响和动静都没有,她已经连反应都吝啬于给他。
沈云赫眼底的怒火在不间断的积聚,下一秒在佣人的惊呼声中,他扣着她的腮帮子就把粥灌进了她的嘴里。
她仰着头,食物堵在嗓子眼里,她被呛了一下,为了缓解那股难受,她只能下意识的下咽。
在她开始正常的吞咽后,沈云赫这才放缓了动作,面色稍霁。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反手推开了他递到了嘴边的碗,“哐当”碗中的粥尽数洒在了他的身上,碗掉在了地上,摔碎了一个角。
沈云赫有洁癖,苏青颜知道。
她也是摆明了要膈应他。
沈云赫面色阴沉的抬起了手。
苏青颜仰着脸,杏眸圆睁的盯看着他。
她的倔强和厌恶统统写在了脸上。
“嗬”沈云赫冷笑一声,到底是这一巴掌没有落下去,他钳制住她的下颌,蓦然弯下腰,狠狠的吻了上去。
苏青颜捶打着他,没有任何的效果。
她在恼火至极的时候,用力的咬了下去。
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她以为他会松开,但实际上没有。
他就像是个疯子,在充满铁锈味的吻中,照旧沉迷。
苏青颜哭了,喉咙里出的哭声,传到唇齿,眼泪落下,血腥味被苦涩的咸味取代,沈云赫这才松开了她。
她捂着脸,坐在床上,哭的满是委屈,她骂他混蛋,强盗,疯狗。
他听着,半晌后问她:“哭够?哭够了,下楼去吃饭。”
他拿了衣服转身去浴室换衣服,之后拽着她下楼,她没有怎么吃饭,没走两步就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弯腰把人直接抱起。
她踢着腿,拒绝他的碰触,“啪”的一巴掌在挣扎的时候甩在了他的脸上。
沈云赫周身像是裹了一层寒冰,“苏青颜,你找死!”
在这一瞬,苏青颜甚至有种怀疑,他会把她直接从楼梯上摔下去。
但或许是真的想要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他竟然在滔天的怒火中生生的忍了下来。
餐桌前,他跟填鸭一般的往她的嘴里塞东西,也不管她喜不喜欢吃,想不想吃。
“老板,门外有位姓李的小姐说是想要见您。”佣人说道。
沈云赫擦了擦唇角:“李什么?”
佣人:“自称是,李思凝。”
沈云赫轻瞥了一眼苏青颜,眸色冷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数秒钟后,“让他们进来。”
在佣人离开后,沈云赫又夹了一筷子菜,这一次不是放到了她的盘中,而是直接递到了她的唇边,他说:“青颜,张嘴。”
苏青颜想要撇开脸,却被他单手按住了后颈。
他变态而强硬的性子,这些年,没有人比苏青颜更清楚,她张开了嘴,他在她咀嚼的差不多后,抽出纸巾给她沾了沾唇角。
“没想到,沈老板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真是让人羡慕。”李思凝进门而来,第一句话便是打趣。
而她身旁站着的一霁月风光的男人,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坐在餐桌旁的女人。
这道目光太过熟悉,熟悉到让苏青颜整个脊背在刹那间凝滞,只是侧眼余光,只是模模糊糊一个光影,她就知道,那就是他。
沈云赫眸光在李思凝和安越的脸上拂过,寡淡道:“李小姐这是另结新欢了?上次见到的似乎……还不是这一个。”
李思凝笑:“沈老板怎么在我新男友面前揭我的短,你这样说,不是诚心破坏我们感情吗?”
沈云赫沉冷的唇角勾起半边,手指捏着苏青颜的面颊朝向门口的二人,“宝贝,李小姐和她的男朋友,是不是……十分的般配?”
早在李思凝承认安越是她男朋友的那一瞬,苏青颜就像是失聪了一般,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如今再看到不远处立着的那人,眼眶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就落了下来,抵在了沈云赫的脸上。
沈云赫眼眸一寒,手下的力道也随之加重。
四目相对,安越在一进门就隐忍的情绪终于濒临崩塌,他几步上前,在李思凝制止的声音中,一拳挥向了沈云赫:“你别碰她!”
沈云赫家于灰色地带,身手和手段成绝对正比,安越充其量不过是在健身房挥洒挥洒汗水,他却是拳拳到肉打出来的。
两相比较之下,自然是高低立见。
不过一两个回合,安越便被束缚住了手脚,如同困兽之斗。
沈云赫伸手揩了下唇角,重重一拳捶打在他的脸上,“就凭你,也配跟我动手?!”
再他再次挥下拳头的时候,苏青颜挡在了安越的面前,她的眼睛还是红的,此刻却像是护犊子的母狼,竖起了爪子,直勾勾的看着他。
沈云赫:“滚开!”
安越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颜颜,不要过来。”
他的一句“颜颜”让苏青颜的情绪在顷刻间崩溃,她转过头,紧紧的抱着他,哭着喊他的名字,“安越,安越……”
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
刻入骨髓,融进了血液。
安越迟疑了一瞬,仅仅是一瞬,便珍之又珍的将她抱进了怀里,他说:“颜颜,不哭。”
沈云赫看着眼前的一幕,明明是个连他几拳就经受不住的弱鸡,偏偏苏青颜就蠢笨的以为,他可以给她撑起一片天。
无知的可笑,可悲。
他打了电话,安保人员赶到,沈云赫坐在一旁的沙上,怀中牢牢的钳制着苏青颜,安越被两人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李思凝眼神闪了闪,笑道:“沈老板,不看僧面看佛面,安越他冒犯了你,我代替他向你道歉……”
沈云赫对此,却并没有搭腔,而是扣着苏青颜的后颈,对上她担忧的目光,冷笑道:“……宝贝,你说,我是卸他一条腿,还是废他一只胳膊?”
苏青颜:“你这是犯罪!”
沈云赫笑,不知道是笑她的天真,还是笑她的无知,他用额头抵住她的,“宝贝,正当防卫算什么犯罪。”
他说,“不如你求我,说些我在你这张小嘴里喜欢听的,我就断他一根手指,这件事情就算了,怎么样?”
安越被塞住了嘴,只能出“呜呜呜”的声音,被压跪在地上,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苏青颜闭了闭眼睛,哽着脖子,抿紧了双唇。
沈云赫天生就是喜欢征服,她闭口不言,他就越加想要她开口,他扣着她的后脑勺,用力的吻在了她的锁骨处。
他的唇压在她的耳侧,低沉阴戾的声音钻进她的耳蜗,说:“宝贝,一个小白脸窝囊废,你说他能给你什么?”
“唔,唔唔唔!”安越目眦并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断地奋力挣扎,竟然连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都差一点没能按住他。
李思凝几次想要开口,但终究都是摄于沈云赫的冷脸,没有上前。
……
在开庭前的一天,警方忽然电话陈恩瑞说是前不久开车撞她和孩子的肇事者之一落网了。
通知她前去确认。
陈恩瑞闻声当即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奋道:“他有没有招认,他有没有招认是谁指使的?”
警员说,电话里不方便透露太多,唯一能告诉她的就是,指使者是一个女人。
陈恩瑞兴奋的难以自抑,连忙拿了件外套就要出门。
陈凌峰见她匆匆忙忙的脚步,不悦的拧了拧眉头:“又干什么去?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挽回南风瑾的心,而不是跑出去瞎逛!”
从陈凌峰知道,那个孩子不是南风瑾的,而是孙琪的开始,对待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女儿,态度也有了些细微的转变。
陈恩瑞脚步顿了一下,她说:“……我会找风谨跟我一起去。”
车上,陈恩瑞给南风瑾拨了电话。
以往一次就能接通的电话,她接连打了三四通,那边才接起来。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的声音,陈恩瑞叫了声他的名字。
南风瑾轻声“嗯”了声。
陈恩瑞:“你能陪我去趟警·局吗?”
他连什么事情都没有问,便说:“我让张助理陪……”
陈恩瑞:“警·方说,开车撞我的人抓到了一个,肇事者说是受一个女人指使。”
南风瑾默声,顿了数秒:“我在警·局等你。”
陈恩瑞笑着点头“好”。
四十分钟后,警·局门前。
陈恩瑞一眼就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黑色商务车,她兴奋的跑过去。
南风瑾眸色深深的看她一眼,“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陈恩瑞有片刻的狐疑,但……还是上了车。
在她上车的瞬间,车门锁死,司机踩下了油门。
陈恩瑞一愣,偏过头看他,“我们……是去哪儿?”
南风瑾没有说话,十分钟后,商务车在僻静的路边停下,他这才开口:“恩瑞,这件事情不要再追究了。”
陈恩瑞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为什么?”
南风瑾没说话。
陈恩瑞情绪激动的质问他:“是因为宋巷生对不对?你也知道是她,所以你根本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是想要来阻止我的对不对?!”
南风瑾削薄的唇角轻启,他说:“是不是她不重要,我不想要去求证,那场劫难就当是还她的,你忘记了,赵姨曾经对她做过同样的事情。”
那时,他替赵慧敏磨平了,这一次,他站在了宋巷生的这一边。
他用最波澜不惊的语调,说出了最让陈恩瑞疯的话语。
她大声的质问他:“是不是,你要把曾经加注在她身上的全部还清?你拿了她的血,要了她的骨髓,还……害死了她的孩子,这些,你想要怎么偿还?让我反过头去当她的血库吗?!她一条贱命,她承受得起吗?!!”
……
在陈恩瑞接到警·方的电话没多久,张潇潇也从另一人的口中得知,当时开车作案的人中,有一人被抓。
“他知道多少?”张潇潇握着手机问。
那人也说不清楚,只是要她做个心理准备,说完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张潇潇咬紧了牙关,跺了一下脚,转身想要倒杯冷水冷静一下,却不期然的撞进了宋巷生的眼睛里。
张潇潇整个人的脊背都是一顿,“Rorn,你,你来找我?”
不确定她究竟听到了多少,张潇潇神情僵硬的想要当做什么都没有生。
宋巷生坐在了她的办公室里,左腿翘在右腿上,神情有些疏散和疲倦,她说:“潇潇,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张潇潇眼神闪了闪,“一个……客户,来谈笔合作,但是没有什么诚意,所以……”
“合作?”她问:“是找你合作,怎么开车撞人吗?”
“Rorn,你……”张潇潇顿了顿,“听见了多少?”
宋巷生点燃了一支女士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半晌在青色的烟雾缭绕中,她的神情都透着不真切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的跟随烟雾缭绕在房间里,她说:“所以,那通电话,果然是他们打来的。”
张潇潇呼吸一顿,“你诈我。”
宋巷生:“我一直都在想,那天我明明已经解除了那次的买卖,为什么陈恩瑞还是出事了……潇潇,我们认识几年了?”
张潇潇:“……快三年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我换个问法,你跟陈家是有什么渊源?”宋巷生问。
张潇潇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办公室的门就被匆匆推开。
“Rorn出事了,前面来了好几个警员,说是……说是找你的……”
宋巷生闻言,看了张潇潇一眼,在桌上的烟灰缸内,按灭了手中的女士烟。
张潇潇眉心一跳,在她站起身出去的时候,跟在了后面。
对于她的举动,宋巷生看在眼里,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办公室内。
宋巷生微微侧过脸说:“潇潇,去泡几杯茶过来。”
张潇潇面色有些复杂的看她一眼,“是。”
警员询问了在陈恩瑞经历的那场车祸前后,宋巷生的动向。
宋巷生很是配合的一一回答,警方自然也调查了她的通讯记录,并没有查到什么异样。
“警员同志今天来,是怀疑到了我的身上?”她请笑着问,神情坦然自若,看不出任何的异端。
对于这样的问题,警员自然不会具体的透露什么,只是委婉的表示,查到她跟受害者闹过不愉快的矛盾。
宋巷生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询问进行了半个小时,直到把几名警员送走,宋巷生的心中都还在保持着同一种疑惑。
因为今天怎么看都像是例行询问,而不是……来抓人的。
张潇潇脚步很轻的走到她身后:“Rorn,我……”
宋巷生微微偏过头,“潇潇,我还能信任你吗?”
张潇潇紧紧的抿了下唇。
……
警·局。
陈恩瑞满是愤慨的在里面叫嚣:“我说过了,那个指使者就是她,你们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
警员:“这位女士,请您冷静一下,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但是……根据肇事者提供的口供,没有任何一点可以证明是你说的那人做下的。”
陈恩瑞闻言握紧了拳头。
外面停着一辆商务车,商务车上降下了三分之一的车窗里,一双深幽暗无光线的眸子沉静的收回视线,他说:“开车。”
车上比陈恩瑞来的时候,多了一个人,是南氏集团在律师界都享有盛誉的大状。
“先生,那人,不会乱说话,请您放心。”
南风瑾低声“嗯”了下。
次日,庭审现场。
宋巷生以旁听的身份出现在法庭外,跟陈恩瑞打了个照面。
她言笑晏晏,在陈恩瑞嫉恨的目光中,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低声道:“陈小姐,但愿,你今天,可以……得偿所愿。”
陈恩瑞阴霾的看她一眼,“你不要得意。”
宋巷生轻笑一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红唇翕合,尾调轻扬:“看到你成为过街老鼠,声名狼藉,我怎么能不……得意?”
在陈恩瑞怒不可遏的眼神中,宋巷生笑着离开。
“巷生。”一旁的陈凌峰忽然叫住了她,摆出大家长的姿态,“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管有过什么矛盾,我从来没有忘记你也是我的女儿,再怎么样,血缘亲疏它不会改变,始终都要比外人强。”
他义正道:“只要你给家里道个歉,你就始终还是爸爸的乖女儿。”
面对他仁慈的嘴脸,宋巷生唇角的弧度扩大了些,她拢了拢长,清清艳艳的问:“谁是你女儿?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嗜赌成性的父亲,陈董是想钱想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