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这场订婚,该结束了……”
“……沈家那边的做法在意料之中,不过沈云赫势必不会同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经等了太久……终是,可以再见到她了了……”
安越口中的“她”是谁,李思凝第一个就想到了那么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现过的名字——苏青颜。
只有在提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的声音里才会出现丝丝的柔情。
为什么?
为什么她已经做了那么多,他到头来,还是忘不掉那个贱人?!
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
李思凝狠狠的握紧了手掌,神情狰狞的转身离开。
“李……”跟她擦肩而过的职员想要出声打招呼,却对上她狰狞可怖的神情,当即吓得一顿。
李思凝回到办公室后,将门紧闭。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查到那个女人现在的踪迹,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她握紧了手机,沉声说道。
……
“安总真是年轻有为……日后还望多多提携才是。”
“安总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多日不见,安总风采依旧……”
安越前脚踏进酒宴现场,后脚就多的是人前来打招呼,所有人都在窥测,沈家这个时候放出多了一个二公子的消息,是不是意味着,这是沈氏集团即将迎来一场二龙夺嫡的风波。
对于这些拐弯抹角进行试探、窥测的老总们,安越只是淡笑不语。
他气质本身就处于出尘的那一类,加之演艺学院出身练就的就是卓越的形体,站在一众老总之间,即使是什么都不做,就能成为鹤立鸡群的存在。
“……沈家的家世如何,我怎么会知晓……说笑了,我姓安。”觥筹交错之间,安越寡淡的开口。
他姓安,至于什么沈家的二公子,他从来都不稀罕。
“安总说的对,改名换姓向上爬的事情,还是少做的好,免得到时候功亏一篑,成为众人的笑柄。”
一道声音,在安越的话落下的瞬间响起。
众人闻声回过头去,人群中随之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来。
沈云赫脚步沉稳的自人群中走出,面色冷毅。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形的碰撞在一起,无声的火花四溅,空气中都透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众人噤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多的是窥测。
“沈老板说笑了,马失前蹄或许更能引起众人一笑。”安越语气寡淡,言语却透着些隐晦的指向。
沈云赫嗤笑一声,不过是靠着女人,刚刚取得了点成就,就觉得自己能上天了?
“我这人没有旁的爱好,赛马之时,只想要将不起眼的腌臜货色踏碎在铁蹄之下,省的有人……觉得自己可以蚍蜉撼树。”
三言两语,你来我往之间,有的都是针尖对麦芒。
众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保持了安静。
直到——
“阿越,云赫,你们都来了。”这场酒宴的组织者,这才露面。
沈老爷子拄着拐杖,身旁站着沈汉生,脚步有些虚浮。
席间。
沈汉生和沈云赫分别坐在沈老爷子的两侧,安越只是找了个临近的位置坐下。
坐在他身旁的两位老总笑了下:“安总怎么不陪着沈老落座,这……坐在这边,是不是多有不便?”
安越神色不变,“两位说笑了,客随主便。”
他将自己摆在了客人的位置上,这一时之间倒是让开口的老总顿了下,不知道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又或者……这还没有正式认祖归宗,就已经跟沈老板闹得不太愉快?
沈老爷子看了一眼安越,“阿越啊,来跟你父亲坐一起,也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众人闻言顿悟:原来,这就是认亲宴了。
没有大操大办,怕是……也只忌讳着沈老板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沈云赫的面上,想要看看,这场认亲宴,沈老板到底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安越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只是风光霁月的端坐在那里,像是局外人一般,没有因为沈老爷子的话移动座位,也没有去在意沈云赫阴沉的面色。
他只是不动声色的在哪里饮茶。
他的性子本身就有些薄凉和寡淡,能上心的人和事都极少,但一旦放在了心上,便是要用一辈子去守护的那一类人。
他没有将沈家放在心上,自然不会有什么过多的情绪波动,今天回来,也不过是存了想要激起沈云赫怒火的心思。
安越从小跟着自己的母亲生活,后来是自己一个人生活,自然对沈家不可能有什么感情,但是沈云赫不一样,沈家是他母亲即使到死都要守护住的家庭,沈云赫自然不会容许另一个人的踏足。
有所在意,就会是弱点。
这点,还是沈云赫教会他的。
“砰。”沈云赫将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出沉重的声响。
沈老板偏侧过头,目光灼然兼之冷凝的看向老爷子,三四秒钟的时间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现场的气氛,也随之就变得凝固起来。
沈汉生打圆场:“云赫一定是知道自己即将要有个亲兄弟高兴,这才会……”
“嗬。”沈云赫低声沉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儿子,兄弟?什么腌臜的野种也配当我的兄弟?”
他站起身,冷眸微眯,一片森然,直直的射向静坐在那边的安越。
安越唇角噙着抹笑意,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的继续喝着茶,见众人的目光看过来,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赞叹了一句:“茶,不错。”
这同父异母的两人,无论是性格做派还是为人处世,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沈云赫不顾沈汉生和老爷子的阻拦,甩袖离开。
而安越则是被老爷子叫到了二楼的一处包厢内。
酒宴还是继续,但是这主人都不在了,自然不需要多久,就悄无声息的散了。
“……我知道,这些年,一直都在追查你母亲死亡的真相,我这里有一份东西,你应该会感兴趣。”沈老爷子看向沈汉生。
沈汉生拿出一份资料递给了安越。
最上面是安夏的资料。
安越顿了以下后,将资料打开,同时,沈汉生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我跟你母亲认识的那年,她刚刚踏入演艺圈,当时沈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为了拍摄一组宣传片正在召演员试镜,当时……”
当时的沈汉生已经结婚三年,也有了一个孩子,结婚对象也就是沈云赫的母亲陈玫临,两人门当户对,但沈汉生对她并没有多少的性趣,加上她又总是喜欢不断的催促沈汉生去管理集团的内部事务。
久而久之,沈汉生对于这个妻子自然就产生了厌烦的情绪。
安夏不同,她活泼开朗,人也漂亮,加上刚刚踏入社会,涉世未深的清纯,对于男人来说就是无上的吸引力。
沈汉生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隐瞒着安夏自己已婚的事实,跟她度过了三年。
三年之后,安夏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也在沈汉生的铺路下成为了当红的女星。
谎言总有被揭露的一天,即使沈汉生买通了安夏身边的工作人员,让她们对单纯的安夏三缄其口,但早就察觉自己丈夫有外遇的陈玫临找了私家侦探,很快的就查出了蛛丝马迹。
当陈玫临以沈太太的身份找到安夏的时候,安夏刚从商场出来,手中还提着给沈汉生买的衬衫。
当陈玫临摆明自己身份的那一瞬间,安夏的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她不相信陈玫临的话,一句都不相信。
所以她在家里等沈汉生,一直等一直等。
当沈汉生回来……两人之间的事情也就走到了摊牌的时候。
“我是真的爱她。”沈汉生看着一言不的安越,在讲述到一半的时候,满是伤感的说了一句。
安越坐在哪里,什么话都没有说,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沈汉生见状,只好继续。
安夏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爱人是个已婚男人的事实,即使沈汉生说,自己会离婚,但安夏只是单纯,又不是真的傻,陈玫临跟她说的已经很清楚,两家属于联姻关系,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是密不可分的合作关系。
沈家不会放任沈汉生给安夏名分。
“你大可以选择继续留在他身边……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想清楚,留下来你一辈子就只是一个小三外室,你将来有了孩子,也是私生子,一辈子都不可能抬起头来……”
安夏选择了离开,沈汉生满世界的找人都没有任何的音讯,直到两年后,他看到安夏跟一个叫姓临的男人在一起,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他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孩子,就是你……”沈汉生颓然的开口,“但当时安夏误导我,让我以为,以为……那是她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因为这一次的遇见,沈汉生埋藏在心中的爱火再一次的被点燃,一次醉酒,他不顾安夏的反抗,强暴了她。
当他清醒过来,看着躲在床边抱着膝盖落泪的女人时,他的脑子好像是一瞬间就炸开了。
他跪下跟她道歉,向她忏悔,他甚至自己跑到了巡捕局,准备自。
是安夏拦下了他,也给他一巴掌。
“我知道,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就像我也从来都没有能够忘记她。”沈汉生说,“……但她很倔强,不肯再跟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
所以后来,沈汉生也不过就是偶尔像是个朋友一样的去看望她一眼,甚至有些时候,连面都不露。
他害怕自己多看上一眼,就会忍不住,不顾一切的抛下一切跟她在一起。
婚内出轨,伤害的从来都是两个女人。
安夏是受害者,陈玫临也不例外。
陈玫临是个要强的女人,也是个心思敏锐的女人,丈夫多年来的敷衍和面对家庭时一声不吭的冷暴力,逐渐的将她压垮。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陈玫临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儿,也开始一瓶一瓶的服用药物。
她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就那么在床上坐上一天,也有了自残的倾向。
但是更多的时候,她除了沉默了一点,跟正常人并没有任何的不一样。
沈汉生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察觉。
只是忽然有一天,她神情恍惚惊恐的一个人回到家,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捂着头开始惊声的尖叫,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要杀她……”
沈汉生听到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的就是心中陡然一凌,没有任何依据和根据的,他就想到了安夏。
“是谁?你口中说的人是谁?你对安夏怎么了?!!”
“安夏……对,是安夏……啊啊啊!不,不……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想要杀她,我只是,只是推了她一下,只是不小心推了她一下。”陈玫临疯了,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胡话。
可她的胡话却足够沈汉生崩溃,那天,他开着车,跌跌撞撞的冲过人群,却只来得及看到地上的一片血迹。
“陈家抹去了陈玫临曾经出现过案现场的痕迹……”沈汉生面露悲伤的回忆,“……但即使是这样,陈玫临她……也并没有能够安稳的度过余生,在你母亲不幸坠楼的三天后,她在浴室里自杀了。”
陈玫临锁死了房间的门,还在门口放了阻门器,她那段时间一直疯疯癫癫的,佣人也没有注意,等现的时候,浴缸里的水早已经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人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记忆终止,房间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沈汉生也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过往那些年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敢轻易的去回忆。
如今吐出口,非但没有几分的轻松,反而更加的沉重起来。
安越捏着手中那份资料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指腹泛着苍白,“所以,你想要告诉我,杀了我母亲的人,是沈云赫的母亲?”
沈汉生面色复杂的看着他:“……陈玫临她……当时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正常,该是两个人生了争执,陈玫临失手推了她一把……无论当时的现场到底如何,两人都已经不在了,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就让它……过去吧。”
安越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的这番话,但在安越看来就是分外的可笑。
“……既然故事讲完了,我就先告辞了。”安越站起身,连带着那份资料都放在了一旁。
沈汉生拧眸从后面握住了他的肩膀,“……这么多年让你流落在外是我的过错,但是既然现在咱们父子已经相认,你就是沈家的一份子,爸爸以后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
补偿?
安越寡淡的将他的手扯开:“不必了,我没有父亲。”
更不会跟沈云赫成为兄弟。
在安越走后,沈汉生颓然的坐在一旁的沙上,神情落寞。
沈老爷子:“无论他承不承认,他是沈家二公子的事情都不会改变,事情已经传来,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然就会回来。”
对于这个孙子,沈老爷子今天这么一见也是满意的,连带着也就不再提起儿子曾经做下的荒唐事。
安越离开后,原本该回家的,却转到去了墓地。
将手中捧着的康乃馨放到墓碑前,站了良久良久,直到天都黑了,他这才离开。
回到公寓,他看着曾经跟苏青颜在一起时照的照片,迟疑再三之后,还是拨通了那串号码。
他的心中隐藏了太多的情绪,唯一可以开口的人,只有她。
只是,苏青颜的这个手机号,早就已经关机,安越没有能够打通,但是他的耐心很好,就那么一遍一遍的拨打,就像是用这种方式,便可以证明她还在身边。
大洋彼岸的苏青颜正在午睡,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安越,梦到安越疯了一样看着她的名字,之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苏青颜猛然间从梦中惊醒,在床边坐立良久之后,她鬼使神差的将国内的那张电话卡重新安装进了手机。
手机开机,一连串的消息提示。
除了未接来电,还有数不胜数的短信。
“嗡嗡嗡嗡——”
是一通正好打进来的电话,是陌生号码。
苏青颜接听,电话那端却是沉默,什么话都没有。
她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境,迟疑的喊出了安越的名字。
她声音很轻的问:“阿越……是你吗?”
那头拿着手机的沈云赫闻声,嗤笑了一下。
他因为怀疑她是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所以每隔一个星期,就会换一个手机号给她打电话。
抽屉里用过的手机卡眼看都要装了半个抽屉,不知道还以为他改行办手机了,这才打听了这通电话。
结果现在她问,“阿越……是你吗?”
这一声冷嗤,苏青颜再熟悉不过,当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整个人都顿了一下,半晌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你……”
“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