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们王爷答应的事情怎会忘记!”周广忍不住暗暗撇嘴。
“那是、那是!哦,在下告辞!告辞了!”仿佛生怕周释之反悔似的,来人立刻起身忙忙的走了。
周广还想再说什么哪里有机会开口,只得笑着看他去了:这回倒好,连赏钱都没给呢!
若在往日,那是万万不行的!
“这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啊!”周广轻轻的摇头叹了叹。
太子倒并不觉得周释之会不见他:他还是太子,谁也不能不给他几分面子!难不成谁敢肯定他就此一败涂地了?就老三那个样,他能当太子吗?把这江山重担交给他,他担得起吗!
太子心里是十分看不上三皇子的。
周释之如约来到后海一处地处偏僻、环境却还不错的茶楼。他到得早,过了好一会儿太子才来。
实际上太子早就来了,就在茶楼门口不远处的停着的马车上。他是不想让周释之觉得自己求着他、觉得自己势大不如前,故意要落后他进去,至少要在表面的形式上压他一头。
看到周释之进了茶楼,略等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太子这才命马车上前,直接驶进了茶楼的后院。
二人厮见,周释之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神色间不见半点应付和有意的敬而远之,太子心中顿时舒坦许多。抬手请他入座,笑叹道:“到底是靠山王之后,宠辱不惊、气度依旧啊!”
周释之闻言便知太子最近过的恐怕不太得意,但他面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不由失笑道:“太子爷说笑了!而且,还把微臣给说糊涂了!”
说着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一时落座,寒暄几句,周释之便正容道:“不知太子爷传见微臣所为何事?”
太子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倒真有一事,想要与堂弟你一同参详参详!”
“太子您太客气了!这堂弟二字可不敢当!”周释之忙起身拱手道。
见他礼数如此周全,太子心中大起好感,忙笑道:“快坐下,快坐下才好说事儿!你本来便是孤王的堂弟,血缘如此,这是上天注定之事,何来不敢当之说?”
太子这话说得亲昵中带着责备,若是不知情的,只怕倒要生出几许受宠若惊来。
周释之依言重新坐下,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笑道:“话虽如此,可您是君,微臣是臣,微臣是万万不敢当的!”
“你又来了!”太子笑嗔他道:“今日只论亲情,不论君臣!”
周释之又笑着推辞再三,在太子的一再坚持下方才勉强接受。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说了好些话,太子有心笼络,说话自然客气,周释之自有心思,少不得也多用了几分心,始终执礼恭敬。
太子见状心中不由暗暗欢喜,心道靠山王倒是个识趣的!从前不知,如今方知。可见果然有事时方识得君子小人……
两人越说越亲近活络,太子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也该说正经事儿了,话锋一转,便问周释之道:“这一阵子,你可听说了一件奇事?”
“奇事?”周释之一愣,摇摇头笑道:“京城中什么时候生了值得一说的奇事吗?这我却是不知!太子爷也知道,平日里我是不太出门的!”
“这件奇事,想必堂弟你也是知道的!”太子说着微微冷笑,淡淡道:“这件事跟孤王有关!”
周释之睁大了眼睛,更是纳闷失笑道:“跟太子爷有关?那就更不知了!莫非,太子爷新近收了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胡来!”太子笑骂道:“都什么时候了,孤王哪里有那个心思!”
他抬眼一瞟周释之,淡淡道:“孤王要说的是,坊间传闻孤王刺杀老三的事儿——堂弟你听说了吗?”
周释之的脸色恰到好处的变了变,下意识将目光收回往旁边挪了挪,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陪笑道:“太子殿下,咱们今日还是喝茶的好,还是喝茶吧!呵呵,这儿的茶水果然不错!嗯,点心也不错!”
说毕还捡了一块雪白的糕点放进嘴里品尝了起来,赞了几个“好”字。
太子见状有些气恼,一掌轻轻的击在茶几上,皱眉道:“难道堂弟你也跟那起子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家伙一样认为那种事真的是孤王干的?”
太子目光灼灼的看过来,周释之便为难的笑了笑,然后连忙摇头笑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呢!”
他嘴里虽然是这么说,但只要不是个瞎子,就能看的出来他的言不由衷的掩饰: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啊!
太子轻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多生气,倘若他不是这种反应,太子反而要疑心了。
“孤王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太子轻叹一声,带着一百二十分的无奈和委屈,叹道:“别说是你或者旁人了,就算是孤王自己换做是旁人,只怕也要相信了!”
周释之听了这话不由得瞟了太子两眼,略略迟疑便试探着问道:“听太子殿下如此说来,莫非——这里头还另有内情不成?”
太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叹息道:“只怕孤王说出来也没有人肯相信啊!”
周释之忙道:“那可不一定,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这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倘若真的另有内情,太子殿下不妨直言,也好过叫人冤枉了去!”
太子微微冷笑摇了摇头,意兴阑珊的道:“罢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往后时日长了众人自然也就知道了!孤王这时候解释,也不过是越描越黑罢了!有什么好说的?况且,说了也不见得有人愿意听啊!”
说完,他淡淡的瞟了周释之一眼。
周释之哪儿能不接他的话?便忙道:“太子殿下若不嫌麻烦,在下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孤王果然没有看错堂弟!这满京城里也寻不出几个像堂弟这样的明白人啊!”太子感慨着朝他笑笑,便说了起来。
他想了想,便道:“孤王倒的确是派人去寻了老三的晦气,不过只是吩咐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尊卑上下,并没有吩咐要他的性命——否则岂能容他轻易逃脱?这其中的理由孤王不说堂弟自然也能想得明白!老三手里能有什么人?若孤王认真要派人暗杀他,他能躲得过去!所谓的刺杀,纯属子虚乌有,是老三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太子说着愤愤不已,仿佛真的一样。
周释之低低的“啊”了一声,万分诧异的抬头看了太子一眼。
他是真的心下大奇,这倒不是装的。不过他奇的不是别的,而是太子竟然会这么说,他到底在打着什么心思呢?
太子却会错了周释之的意,心下暗喜,恨恨道:“是老三派人散布的谣言!声称孤王派人暗杀他,他这是栽赃陷害,用心何其阴毒!”
“你别不信!”太子冷笑道:“孤王原本以为老四那人居心叵测,面上温文尔雅看似无害,实则一肚子的坏水!原来孤王看走了眼,最阴险的不是老四,而是老三!别看老三这些年不显山不露水,嗯,他打的好算盘,让孤王同老四争,他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四没了之后,倒是把他给显出来了!不然他一个从来不曾办过差事的人,怎么自打办理差事以来从未出过差错!可见他早就在这上头用了心——为父皇分忧,这原本也没有什么!非但没有什么,也算是一份孝心,应尽的本分!可他藏着掖着这么多年,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子,算什么意思?”
太子越说越气,越说自己都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愤愤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茶水。
茶水清香,入喉却觉苦涩无比。
周释之面上也多了几分犹豫之色,仿佛被太子说动了,又仿佛将信将疑。他心里正暗道:可见太子是有备而来了,也不知找他究竟所为何事?
太子缓了缓,接着又冷冷的道:“自打他一日比一日得父皇看重,那心思就越的大了!孤王背地里有时候忍不住劝他一二,劝他谨守本分,将来孤王定不会亏待了他!可他非但给孤王装聋作哑装作没听懂,反而还对孤王明嘲暗讽抢白一番,着实可恶的紧!孤王实在是气不过,也是一时糊涂,便派人去教训他,想着给他个小小的警告,谁知道他竟然趁机大肆散布谣言,竟口口声声道是孤王派人暗杀他!哼,孤王倘若真的出手,他岂能如此轻巧逃得过?如今孤王细细想来,这分明就是他设好的一个局,他是故意要激怒孤王,这是陷害孤王啊!可惜孤王明白得太晚了!”
太子说着,自怨自艾自叹起来,好不感人。
周释之听得心下大感佩服太子的口才,心道倘若有那不了解太子为人的,恐怕还真会信了他的这番言语!这番话听起来,倒还真是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啊!倒难为太子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