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置办年货还有时间,傅染离开工作室后径自回家,窝在房间内听着音乐看了会电视,临近晚饭才下楼。
身着得体套装的范娴正在餐桌前摆弄碗筷,傅颂庭放掉手里报纸,傅染也上前,“妈,我帮你。”
“都坐吧。”范娴让陈妈开始上菜。
窗外天气萧瑟阴冷,窗内却是其乐融融。
傅染给傅颂庭倒上半杯白酒,天气转冷,他有个在晚上喝半杯的习惯。
“小染,要不你也来点?”
“我可不会喝。”傅染忙摆摆手。
“喝点酒没事,”傅颂庭心情大好,“陈妈,拿个杯子来。”
“女孩子家怎么能喝酒呢?”范娴出声阻止,“你当自个呢,三天两头有饭局,我们小染不能喝酒。”
“妈,没事,”傅染接过陈妈递来的杯子,“我喝一点点应该不会醉。”
傅颂庭不顾范娴的脸色,起身正给傅染倒酒,手里也算有分寸,顶多半指高,“小染就是随我的性子,要打小跟在身边的话我肯定当她男孩子来养。”
范娴听着心里酸涩,“看你,酒喝多了话也多。”
傅颂庭轻抿口酒,“你不是说蕊蕊要回来过年吗,什么时候到?”
“也就这一两天,”范娴往傅染碗里夹菜,“少喝酒多吃菜。”
“妈,我知道。”
傅颂庭半晌没说话,范娴提起今天才跟尤应蕊通过电话的内容,“蕊蕊倒还是希望来我们家过年。”
“哼。”
在傅染抬起脑袋前,傅颂庭冷哼声,“又想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吗?上次生日宴像什么话,还有她交的那些个朋友。”
范娴也在想这件事,“所以我当时没有答应她。”
“尤家不是她的家吗?回国后过年都要来这让别人看在眼里像什么话?”傅颂庭越说越气,“还是你教的有问题,她要再来家里你也能说说她,在国外做了些什么事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范娴也有气,“我能说什么?她现在又不是我女儿,我怎么就能管得了她?”
“爸妈,别吵了,每个人要走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傅颂庭余怒未消,他平日里睁只眼闭只眼完全是跟范娴一样的心态,尤应蕊毕竟回了尤家,他们哪里还管得着?“好歹也在家里生活过二十来年,该有的规矩却全都抛到脑后去了,你看她每次回来买的东西,还有尤家住的房子……”
后面的话傅颂庭难以启齿,所有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倘若不是堕落了哪里来这样的奢侈?
毕竟尤应蕊几斤几两他们还是知道的,要说她去国外闯出了番名堂,说出去鬼都不信。
起先尤应蕊回到尤家,范娴是最不舍的,经常会偷偷塞些钱给她,吃的穿的也尽量照顾,生怕她受不了这个落差。
现在倒好……
这个话题使得范娴胸口堵着似的难受,她目光落向坐在旁边静默不语正小口吃菜的傅染身上,越看,心里越是欢喜,她的女儿总能恰到好处给她适当安慰。
从不在言语上对别人落井下石,也不会过度热忱地参与其中。
范娴给她夹了个肉丸,“小染,最近跟成佑怎么样?”
她把肉丸放入嘴中猛然听到范娴的提问,惊得慌忙往下咽,“妈?”
幸好丸子不大,只在喉咙口转了圈后往下滑,嗓子被撑得生疼,傅染憋红脸道,“你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了吧?”
“我看他说得就是真的。”
傅颂庭喝着酒,并未说话。
傅染端起杯子,小口白酒下肚烫的整个人越有精神,“妈……”
“妈看的出来,你们两个彼此有这心。”
傅染诧异,她何时表现过有这想法了?竟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成佑回来后你整个人都不同了,精气神好着呢,其实你们之间也没什么大事,上辈子的事原也不该扯着你们,还有几天你就27了,你们当初订婚也是缘分,要顺顺利利的话我这会说不定连外孙都抱上了。”
“事情也没这么简单,”傅颂庭插嘴说道,“媒体对成佑咬的紧,他要是跟小染真再有些什么,我怕舆论压力你第一个顶不住,你瞧当初小染离开傅家时被说得多难听。”
“嘴长在别人身上,”范娴轻瞪傅颂庭一眼,“两个年轻人有心谁也拦不住,你就这性子,什么事都不肯操心,凡事中立倒谁都不得罪。”
“你怎么老把话题往我身上扯?”
眼见两人又要争,傅染笑着从中调和,“看你们,妈,你出门在外不都要给爸面子吗?”
范娴一扬下巴,“这是在家里,得凭事实说话。”
“好好好,”傅颂庭向来严肃的脸露出无奈的笑,“我不说,不说总行了吧?”
其实有时夫妻间的斗嘴也是种乐趣,傅染轻咬筷子,范娴眼见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孩子,八成喝多了,瞧这傻笑。”
酒倒是喝得不多,可能是第一次沾酒有心理作用,傅染总觉得头重脚轻,肯定是醉了。
手机放在房间,等她上楼才看到明成佑的未接来电。
她才要置之不理,手机屏幕内消下去的字竟又滚动起来。
这会是条短信,傅染打开看到内容:我在你家门口,我进去还是你出来?
她起身走进洗手间,掬起冷水洗把脸,感觉胀热散去些后这才下楼走出去。
遥遥望去,果然看到正对门口停了辆车,有个身影倚在旁边,抬头望见她正朝她招手。
傅染走出大门,明成佑嘴里叼着支烟,只是还没有点着,他牙齿轻咬,烟在他嘴角上下跳动,令他西装革履的外表内藏着的痞子心显露无疑。
“找我有什么事?”傅染站定在他三步开外。
明成佑斜睨向她,傅染白皙的脸颊潮红,且红润的十分可疑,眼神朦胧,总之与平日里并不一样。
明成佑伸手拿掉嘴里的烟,“你喝酒了?”
“啊。”傅染嘴里是白酒特有的醇香,她跺跺脚,这就是喝过酒的好处,站在寒冷的外头倒也还觉得暖和。
明成佑伸手摸摸她的脸,果然很烫,“有你的啊,偷喝的吧?”
傅染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手,“你这么晚找来究竟有什么事?”
明成佑打开车门,从副驾驶座内取出一个文件袋给她,“你离开MR前没去财务部,这是奖金及年底福利。”
所谓福利,据林林她们说是几千元的超市购物券及精品店折扣券。
财务部年年玩不出新花样。
傅染伸手接过去,“打个电话我自己去公司取就行了。”
“你今天匆匆忙忙离开,难道还让财务部的人专门等着你不放假?”
“好吧,”傅染握在手里,也没有打开细看,“谢谢。”
“明天晚上陪我去个饭局。”
这要求提的莫名其妙,傅染想也不想拒绝,“我还有事。”
“你父亲的事前段日子宋局从中周旋帮过不少忙,他主动说要明晚聚聚,先前我让他帮忙也说了我们的关系,他这才肯答应,这会说什么都要见见你。”
傅染闻言,眉头有些不情愿地皱起,但毕竟帮过忙,若不是靠着明成佑平日里这些人她恐怕挨过去都不一定能见着,她回想明成佑嘴里的话,“我们的关系?”
他把夹在手里的香烟点上,“自然是说得越深才越有机会,”明成佑笑着扬了扬唇,“找陈婪艳这个主意,就是宋局给想到的。”
话已至此,傅染任何拒绝的话都站不住脚,“好吧。”
“明晚我来接你。”
傅染想了想,“还是约好在哪见面吧,我不想被我爸妈看到。”
明成佑点点头,“行。”
傅染见他还杵着,“你快回去吧。”
明成佑拍拍身边,“陪我站会。”
大冬天的在大门口受冻,傅染可不想自虐,她把手放到唇边呵气,“我进去了。”
她转身走了几步,回头望见明成佑深深望着她,眼里复杂而幽暗,她一时定在原地,隔了那么远都能看到明成佑潭底的哀伤。
她不知怎么去形容,仿佛,哀伤两字都难以很好的去诠释此种情绪。
明成佑夹着香烟的手垂在腿边,两年前,她也是这样抽手离开,不带丝毫的眷恋。
傅染收拾起眼里的失神,她两手插进兜内大步往屋里走去。
回到卧室,洗完澡穿着睡衣走出洗手间,傅染推开书房门走到窗前,遥遥望去,明成佑的车已经离开了。
她在窗口站了会,感觉到凉意这才把窗关紧。
傅染心想着怎么说场面也算得上正式,她总不能穿得太过于随便,衣橱内名牌服饰并不是没有,傅染拿出件淡紫色的紧身毛衣裙,当时逛街时一看相中,倒也没在意昂贵的价格,主要是自己喜欢就买下来了。
经典的V领设计,紧身裙对身材的要求极高,裙摆正好在膝盖往上十公分处,翘臀、平坦的小腹、虽然瘦却丰满的胸型。傅染配了条铂金吊坠,熨帖的胸前被挤出道浅沟,她在镜中左右端详,倒也没觉得不自在,正常的穿法而已,她从未刻意要显露些什么。
外面套了件呢子大衣,她开车离开傅家。
到约好的酒店门口时,看到明成佑正在大厅内等她,傅染拿起手拿包走过去。
“我没来迟吧?”
明成佑抬起手腕,指了指傅染前几天亲手给他戴上的手表,“没迟到,但你真够准时的。”
“宋局到了吗?”
“在路上,估摸还有十来分钟。”明成佑带着傅染走进电梯,“包厢我一早订好了,跟宋局一道来的还有他几个朋友。”
傅染跟在明成佑身后来到包厢,暖气充足,地方宽敞,一看就是寻常人订不到的好位子。
她脱掉大衣挂上一旁的衣架。
明成佑转身,目光不可避免扫到傅染胸前,他眼里一紧,犹如漩涡般的深邃随着眸子的眯起而渐沉,“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傅染倒不觉得什么,“怎么了?”
明成佑脸色阴暗,“让你来吃饭不是让你陪酒赔笑。”
“你什么意思?”傅染扬高音调,“别说话带刺,我穿成怎样跟你没关系!”
明成佑提起衣架上的外套披到她肩上,用力拢紧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穿回去。”
“明成佑,你太搞笑了吧?”傅染肩膀轻挣,“衣服买来是穿给我自己欣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