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杨丽娟还是留院观察,尽管由她女儿和家人的陪同,梁健还是留了下来,他本想让一部分值班人员先回去,但是大家看到梁健自己都呆着,态度那么诚恳,大家感觉留下来是对这个家庭有意义的事情。
第二天,一直到晚上石县长的遗体才回到了镜州,就直接去了殡仪馆。梁健事先就做了妥善安排,除了他们家人,县里又安排了四人一班陪夜,让他们家人感到温暖了许多。
到了第二天上午,市委、市政府和县委、县政府以及其他石县长身前的亲朋好友,都来吊唁了。梁健始终陪在一边。
胡小英鞠躬出来,看到梁健,说:“你好像很疲倦。”梁健说:“没怎么睡觉。等这事过去了,好好补一个觉。”胡小英点了点头说:“石县长家里的人情绪都很平稳,我知道你应该做了不少的工作。”
梁健说:“也没做什么,只是尽力而为。”胡小英说:“等过了这件事,我会替你去说。”梁健觉得奇怪,问道:“说什么?”
到了晚上,石剑锋的家属商量之后,来找梁健,能不能为石剑锋举办一个追悼会?这也是我们唯一的要求。
梁健自从当了县委副书记,对方方面面的政策都要了解,从一个干部产生到送往墓地。其中很多政策都已经变过了。以前,追悼会方面没有明确的规定,追悼会也可以随便开。但是这几年上面出台了新的规定,除国家另有规定外,党员、干部去世后一般不成立治丧机构,不召开追悼会。
有些享受正县级以上待遇的离休干部逝世之后,他们子女强烈要求开追悼会的,这几年都没有批准,最宽松的也就是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石剑锋此次可以算得上是因公殉职,但是还够不上开追悼会的标准。即使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也要力求简约节俭。
梁健把国家的这一新规定,向石剑锋的家属作了解释,但是他表示,一定正确为石剑锋举办遗体告别仪式。在一般群众看来,追悼会和遗体告别仪式,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搞不清其中的差异。听梁健说了内容之后,他们也同意了。
梁健就吩咐了下面的人,就有关事项作了交代,县委办和县府办的人,就帮助去操办了。梁健还让县委办的人,专门为县委书记葛东起草了遗体告别仪式上的致辞。
他认为,葛东在石剑锋的事情上,基本没有花费任何心思,这最后的告别仪式,不如让他致辞。他去亲自向葛东汇报了情况,葛东开始还推脱,后来梁健说:“这是最后一件能为石县长做的事情了,您致辞与否,在他们家属的印象当中完全就是不一样的。”
被梁健这么一说,葛东也不好再推辞,毕竟胡小英也说过,让他要亲自处理事件的善后工作,之前他都基本上都委托给了梁健,当甩手掌柜,如今致个辞,也算是一种交代了。为此,就答应了下来。
这是冬日里的一个大晴天。有五十来人参加这次的告别仪式。这次的仪式,既庄重、又简洁,让石剑锋的家人也得到了安慰。火化之后,将石剑锋的骨灰,送上了墓地。
这是梁健今年第二次来到墓地上,冬日的阳光竟然显得异常炫目。鞠躬之后,梁健让到了一边,眺望田野。田野之中,也不完全是萧瑟的。生死只是一瞬间,枯荣也是一瞬间。
逝者已经安息,但是生者也只有在送别逝者时,才会稍稍一缓,回到现实当中,恐怕又会马上投入到名利的争夺中,世间有多少人能够逃过。
送别之后,大部分人都离开了。县委书记葛东在告别仪式之后,就离开了,根本就没有来到墓地。没有任何规定葛东必须来,为此他不来也是他的自由。
但是对于石剑锋的家人来说,来与不来的意义是不同的。
石剑锋的妻子在女儿的搀扶下,来到梁健的前面,对梁健说:“梁书记,你是一个好人。我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你一直在边上陪同,或许我们会乱作一团,我也不会恢复到如今的样子。你给了我们力量。”
梁健赶忙说:“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作了我分内能够做的。杨老师,以后家里有任何的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杨丽娟说:“很感谢梁书记。”梁健说:“都差不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杨丽娟的女儿这时说:“梁书记,我也要谢谢你。没有你的帮助,我妈妈不会恢复得这么好。”梁健这才注意地瞧了杨丽娟的女儿石竹心一眼。
石竹心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尽管这两天被悲伤围困,还是阻挡不住她青春的活力。这应该是一个很讨男孩子喜欢的女孩。梁健说:“竹心,不用客气。以后你和你妈妈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向组织上反映。”
石竹心看着梁健说:“梁书记,我还在厦门大学念书,还要一年才毕业。在毕业之前,很可能不能经常回来,如果我妈妈有什么想要帮助的地方,真的请梁书记有时候能够关照一下。”
这时杨丽娟说:“竹心,我们不能再麻烦梁书记了。”梁健笑笑说:“竹心,请放心,你这个要求,我答应你。我会让我秘书,定期联系一次你妈妈的。”石竹心终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谢谢梁书记。”
回程的路上,梁健就这件事向张嘉做了交代,张嘉记了下来。
时间流逝得很快,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由于石剑锋的离世,县长的岗位也已经空缺了半个来月,由于县委书记还在,可以统揽党委和政府的工作,为此组织上也没有新明确主持县政府工作的人,委托县委书记葛东暂管。
石剑锋的事情,渐渐的不受人关注。大家更加关注的是,谁会来接替县长的职务。
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市建设局副局长翟兴业来到了市委书记谭震林的办公室。此次,他包里有一个不大的小盒子,这是他来拜访谭震林的礼物。
谭震林接见了翟兴业,问道:“翟局长,今天来还是为了那个事?”这是这段时间,翟兴业第三次来谭震林的办公室了。前两次,一次翟兴业送了五万,还有一次是一幅名人画作,至少也值几万,这次翟兴业带来的是从瑞士代购的名表,六万八的人民币。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翟兴业先将瑞士名表,呈了上去,然后才道:“谭书记,这是我一个朋友从瑞士带回来的手表,我一个粗人带表也不好看,我看到谭书记戴过表,那才叫风度。所以,这表,还是谭书记戴才合适。”
谭震林对于一般的名表,已经审美疲劳,他兴致不高地打开了盒子,一看里面的表,目光顿时有了变化,这块表做工的精细、色泽的柔和几乎可以跟他最好的一块表,不分伯仲。显然是一块名表。
谭震林当了市委书记之后,还缺什么?什么也不缺。唯独对于手表,有种特别的爱好。看到这块表的特别之处,谭震林就喜欢上了,他盖上了盒子说:“翟局长,其实你也要学会带表啊,男人戴了表才会有风度。”
翟兴业说:“谭书记,说的是,不过我还学不会,这表放在我那里纯属浪费,如果谭书记能够戴它,它的价值才算是显示出来了。”
谭震林说:“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帮你戴一戴,以后你要戴了,跟我说一声,我就还给你。”这意思就是收下了,翟兴业说:“这敢情好。”
谭震林说着忍不住,将表直接戴在了手上:“翟局长,你今天来,还有是不是就为了南山县县长的事情?”翟兴业说:“是啊,谭书记。这县长的职位都空缺快半个月了,省里还没有半点动静嘛!”
谭震林靠在了椅子当中说:“翟局长,这事你也不用太着急。省委肯定是有所考虑的。你上次跟我说,上面你已经打好招呼了对不对?”
翟兴业说:“是的,谭书记,也不瞒领导,我上次亲自去了一趟北京,我那妹子说,答应帮助我。我想她应该已经跟王长吹过耳边风了,今天我又向她确认了一下,她说王长已经向省委打过招呼了。”
谭震林说:“这么说,你的事情,至少八字有了一撇了。现在,就不知道省委是怎么考虑的。金市长已经从美国回来了这么多天,你有没有去过他那里?虽然我是市委书记,在这个岗位的任命上,金市长的作用我想应该不亚于我。”
之前,南山县委书记葛东也提醒过翟兴业要搞好金市长这边的关系。如今谭震林又这么说。翟兴业还是有些不解:“那不可,用干部是书记说了算。金市长是市长,兼得也只是市委副书记,他的能量怎么和您谭书记相比啊?”
谭震林听到翟兴业的高级拍马,很是受用,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说:“在其他干部方面,我可以说了算。但我们江中省是省管县,县长是省管干部,你应该知道,金市长与省委哪位领导的关系很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