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女被他纠缠得烦不胜烦,冷着脸转向他:
“第一点,苏酒是我们主子,我们不会令她身陷任何险境。
“第二点,你在姑苏的那堆烂摊子,天枢和小陈清秋都没有插手。据我所知,是一个穿黑色斗篷、戴黑色兜帽的男人,替你扛下了所有罪名。
“那个男人现在是官府的通缉犯,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就连天枢,也掌握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她说完,漠然离开。
萧廷琛蹭了蹭鼻尖。
说起来吧,他这人没什么朋友,仇家倒是不少。
这世上,谁会那么好心,替他扛下那堆烂摊子?
难道是暗恋他的人?
呵呵,
果然他魅力远超苏小酒。
少年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上了琅琊峰。
江水依旧。
琅琊山巅,姜老先生坐在坟前。
他把那枝菊花放到墓碑前,“当年风间澈败给我后,恼羞成怒地潜入姜府暗杀了我的夫人,以此作为报复我的手段。等他出了海,我才查出凶手是他……错放凶手,我罚了自己二十年。二十年不曾归家,因为我没有资格归家。”
萧廷琛望着坟冢,“我觉得这坟冢的主人,或许压根儿就没怪过你。”
他在姜老先生身侧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不过老头子,你这种人,也不需要安慰。回家看看吧,你嫡亲的乖孙女儿,给你孙女婿都找好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老板,我觉得你以后上阵杀敌,不必带刀。”
“那我带什么?”
“带你这张嘴就够了。”
萧廷琛大笑,变戏法般变出两壶酒,“来,喝酒。姜老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带着老伴的骨灰,去看看天下。她啊,是个地地道道的贤妻良母,整日操持家务,连金陵都没出过哩!”
“真好。”萧廷琛咂咂嘴,觉得这老花雕滋味儿真不怎么样,“不回府看看吗?姜家为了姜言蹊和姜衍之的事,都闹翻天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一把老骨头,插手儿孙事人家要讨厌我的。反正我不在的时候,老板你替我看顾着点呗。”
“成吧、成吧!”
萧廷琛走后,姜老先生慢悠悠转向遥远的城郊。
一座书院,坐落在青山绿水间。
他的心结已经解开,那个男人的心结,有生之年是否能解开呢?
……
降鹤汀。
苏酒坐在窗边,托腮凝望星辰。
她复原了四枫院的梦泽幻香,又请白露霜降和谷雨惊蛰参加实验。
四人在幻香中看见的梦境,都是真实生过的。
这也就代表,当年真的有男人从香铺里抱走了娘亲。
娘亲,
很可能没有死。
女孩儿垂眸,烦恼地揉了揉眉心。
她已经派天枢的人去查探当年真相,只盼着他们能够早日找到答案……
翌日。
苏酒还在床帐中酣眠,一只光.溜溜的脚丫子横过她的胸膛,把她给压醒了。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坐起来,就看见周宝锦和徐暖月横七竖八地睡在她的榻上。
是了,昨儿下午两人过来就一直没离开,晚上的时候三人挤在榻上睡了整宿呢。
小姑娘推了把两人,“快起来,该更衣梳洗了。”
今儿不用去女学上课,她得调制救活月桂树的药方。
三个小姑娘排队梳洗,周宝锦睡意朦胧,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小酒你放心,我掐指一算,那棵树——”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酒和徐暖月捂住嘴。
苏酒如临大敌。
徐暖月同样紧张兮兮,“宝锦啊,你别说话,你可千万别说话!”
周宝锦有点想哭。
嘤嘤嘤!
总有一天,她要成为道家第一人!
……
乌衣巷尾,月桂凋零。
青衣罗裙的小姑娘蹲在树下,把一捧捧混合了香药的泥土,小心翼翼敷在树根处。
她以近乎虔诚的姿态,风雨无阻地出现在月桂树下,努力地去救这棵树。
谢容景常常从书院逃课回来,回娘家似的拎满两手花糕糖果,陪小姑娘坐在树下说话。
萧廷琛也常常从书院回来,据说是来抓谢容景回去上课的,他一定要顺带欺负下苏酒,惹得她哭鼻子了才心满意足地揪着谢容景离开。
春去秋来,寒暑易节。
一年又一年,凋零的月桂树仍未芽,可巷尾的红豆蔻却逐渐褪去青涩。
秾艳合度,玉立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