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含笑落座。
她挽袖斟酒,似是随意提起,“不知四周可还有旁人在?我毕竟已经是他人妇,如果外人看见我和慕容公子在一起,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是是是,苏侧妃的顾虑相当有道理!”慕容庆打了个响指,“你们全部退下!”
破风声起。
苏酒望去,藏在附近的七八名暗卫同时化作疾风,不约而同离开。
慕容庆“嘿嘿”一笑,去抓苏酒的小手,“苏侧妃放心,现在没人了!”
苏酒不动声色地避开,微笑着为他斟酒,“上次宫中初见,对慕容公子的印象非常深刻。今日前来赴宴,大半都是看在公子的面子上。”
她的嗓音娇娇媚媚,温柔似水。
听得慕容庆心都要化了!
他喝了酒水,垂涎三尺地盯着苏酒,“瞧苏侧妃说的,上次宫中一别,我对你也甚是思念……”
苏酒又给他满上酒,“慕容公子能不能再跟我说说边关的趣事?小女子久居深闺,心中十分神往。”
“好嘞!”
慕容庆迫不及待想在美人面前一展威风,于是滔滔不绝地说起边关之事。
苏酒始终微笑颔,不停给他添酒。
……
另一边,赵舞阳踏进小木楼。
天生阴冷的气场,令原本叽叽喳喳的女孩儿们瞬间安静。
慕容缈挑眉而笑,“姐姐来了?姐姐的伤势恢复得如何?山路崎岖颠簸,乘坐马车容易让伤口复,姐姐不该来的。”
赵舞阳冷眼以对。
慕容缈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姐姐也别怨皇后娘娘打你,你做了不该做的事,被责罚理所应当。更何况你嫁给旭哥哥一年多还没怀上孩子,皇后娘娘心怀怨气也是有的。”
在座众人神色各异。
这是皇族的事,就算她们心中好奇也不敢擅自询问。
面对慕容缈的羞辱和挑衅,赵舞阳神色淡漠,“山庄无趣,慕容姑娘可否陪本宫登楼观景?顺便,说些女孩儿家的私房话。”
慕容缈身怀武艺,并不畏惧她,因此毫不犹豫地应下。
两名少女登上六楼,遍览山水,视野开阔敞亮。
慕容缈笑道:“曾听闻雍王耗费巨资修建摘星台,明面上说是为了给皇上祈福,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那是他为雍王侧妃修建的。也不知那摘星台比起我这小木楼,是好还是坏?”
赵舞阳不置可否。
慕容缈又道:“不过,无论好坏,那都是雍王的心意。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份上,也算不错了。比如旭哥哥就不曾为姐姐做什么事,甚至在皇后娘娘命嬷嬷们毒打姐姐时,他已经回太子府享清闲去了……我相信,如果当时我和姐姐的处境对调,旭哥哥一定会为我出头。”
十六岁的少女,言语之间满是自信。
赵舞阳歪头打量她。
她生得高挑清秀,因为身怀武艺,所以比一般女子更多了些飒爽英姿。
再加上和元旭青梅竹马,有这份自信不是没道理的。
她取下小红伞,淡淡道:“在你眼里,元旭是怎样的男人?”
慕容缈仰起下颌,眼睛里满是光彩,“旭哥哥温文尔雅、待人谦和,将来登基,必定会是最仁慈的皇帝。我喜欢这样的旭哥哥,从小就喜欢!长安城的人都说雍王和雍王侧妃感情好,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可是赵舞阳,我和旭哥哥也是青梅竹马。如果我和他成亲,我相信我们的感情会比他们还要好。虽然有点对不住你,但你毕竟是当姐姐的,一定能容忍我们恩爱,对不对?”
赵舞阳摆弄着小红伞,“所谓温文尔雅,不过是因为没有肆意张狂的本钱。所谓待人谦和,不过是因为胆小怯懦不敢与人为敌。慕容缈,你自诩和元旭从小一块儿长大,却连他是怎样的禀性都不知道……早知你如此蠢钝愚笨,我就该和苏酒换一换,让她来对付你。”
慕容缈皱眉,“你什么意思?”
……
山庄水榭。
宴饮还在继续。
慕容鸣搂着美人寻欢作乐,回过神,才现厅堂里的客人们接连醉晕在案几上。
他捋须大笑,“一群没用的东西!一点儿烈酒,也能叫你们醉成这个德行?说好了一起玩女人,你们醉成这样,我一个人怎么玩?”
醉醺醺地喊完,他突然注意到,不知何时起乐声停了。
山雨欲来,光线昏暗。
厅堂里燃起了一炉香。
袅袅青烟沁出镂花瓷盖,清冷的甜香味儿逐渐弥漫到整座厅堂,香炉上绘着的打坐僧人似笑似哭,诡异如梦。
山风从窗外吹来,角落的珠帘撞击在一起,出的声音清脆空灵,像是稚童的笑。
衬着满室寂静,有一种可怖的肃穆感。
慕容鸣粗声:“乐师呢,乐师怎么不弹琴了?!不弹琴,老夫如何有兴致?!”
忽有筝音响起。
像是平地起秋风、海上生明月,格外寂寥空旷。
渐渐的,乐音一波三折走向激昂,如同戈壁滩上千军万马的厮杀!
落日余晖残阳映血,似乎是一场战争宣告结束,乐音渐渐平缓,仿佛深夜里残活下来的将士独对明月,吹响了家乡的芦笛。
这是描写战争的曲子。
慕容鸣脸色沉黑,“是谁在装神弄鬼?”
一只修长的手挑开珠帘。
身穿细铠的男人,色若春晓,丹凤眼噙着恨意,出现在慕容鸣的视线中。
慕容鸣皱眉。
他朝四周张望,醉酒的同僚仍还未醒,舞姬和歌姬们也已沉沉睡去。
原本的满堂热闹,竟只剩他一个人还是清醒的。
“谢容景?你不是死了吗?”他揉了揉眼睛,“我在做梦?”
他忽然面露狠色,狞笑,“管我做梦还是什么,老夫能杀你一次,就算你死了,老夫也仍旧能再杀你一次!谢容景,受死吧!”
他从桌案底下取出佩剑,骤然袭向谢容景!
却在半途,狼狈地摔倒在地!
谢容景漠然而立。
因为失血过多,那张色若春晓的面容有些苍白。
深深嗅了一口山风中的诡异甜香,他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