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拖着周宝锦,一间雅座一间雅座的搜。
老鸨气得不轻,紧跟在后骂骂咧咧,“你们两个小蹄子再敢乱来,我就叫小厮把你们轰出去了!嘿,你们听不懂老娘的话?!”
“砰!”
苏酒撞开第八间雅座。
屋子里陈设典雅,圆桌上置着美酒佳肴,陆存微正搂着一名美人说说笑笑。
苏酒眯了眯眼,那美人与萧凤娴竟有两分像,怪不得会被她的蠢哥哥看中。
被撞门声惊到,陆存微和美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口。
美人娇滴滴的,“世子爷,她们是谁呀?瞧着凶神恶煞好生吓人!蕊儿害怕!”
陆存微神情颇为尴尬,“妹妹,你怎么出宫了?”
苏酒低笑,“哥哥可还记得,当初坏了宝锦容貌时,曾答应过什么?你亲口说不纳妾、不置通房,可现在呢?”
“那不是以为宝锦的脸痊愈不了吗?现在她痊愈了,那些话怎能算数?”陆存微望向周宝锦,剑眉不悦皱起,“叫你替我瞒着府里人,你倒好,竟然带着我妹妹找上门。宝锦,我与你说得明明白白,你并非我喜欢的那类姑娘,我可以敬重你,但我这辈子都没法对你动心……”
周宝锦低下头。
小手紧紧揪住裙摆,泪珠子止不住地滚落。
被丢在府里已经很难堪,可世子哥哥还要当着别的女人的面,如此羞辱她……
不等苏酒作,名唤蕊儿的姑娘眼珠微动,起身朝她施了一礼,“想来您便是皇后娘娘,蕊儿这厢有礼。皇后娘娘,蕊儿和世子爷乃是真心相爱,不求正妻之位,但求陪伴在世子爷身边。哪怕为奴为婢,蕊儿都心甘情愿……”
她伏低做小,态度极尽恭顺谦卑。
陆存微一阵怜惜,连忙把她扶起来,“都是自家人,你怀着身孕,不宜行礼。”
苏酒一愣。
怀着身孕?!
她不敢置信地盯向蕊儿尚还平坦的腹部,还没来得及仔细盘问,身侧宝锦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急忙拥住周宝锦。
昔日珠圆玉润的少女,如今苍白消瘦,她拥着,仿佛能感受到她纤细的骨骼。
周宝锦泪眼朦胧地凝着陆存微,“她……当真有孕了?”
陆存微面颊烫,大约是愧疚感作祟,没敢吭声。
蕊儿满脸幸福,“蒙上苍眷顾,我和世子爷的孩儿已经一个月了……周姑娘,你也别难过,将来你也会怀上世子爷的宝宝。更何况我的孩子生出来,不也得唤你一声嫡母?”
看似安慰的话,却分明是把周宝锦嘲讽得体无完肤。
周宝锦想打她,可她自幼教养良好,只知道温和待人,从没跟人动过手。
况且蕊儿怀着胎,她怕把胎儿惊到,又惹来夫君不喜。
正气得浑身抖不知如何是好,苏酒突然上前给了蕊儿一巴掌!
“苏苏……”
她震惊。
蕊儿同样惊呆了,她捂着红肿的面颊,几乎不敢置信,“皇后娘娘,我可是怀着孕!若惊到宝宝,你担得起责任吗?!”
苏酒冷笑,“一巴掌,还不够惊动胎儿。你该庆幸陆国公府仁慈,若是换了旁的府邸,早给你灌一碗堕胎药了!”
世家最讲究清誉,自家儿郎才娶贤妻不久,就让外面不干不净的姑娘怀上宝宝,搁在一些凶狠家族,为保声誉甚至是要打死的。
蕊儿小脸惨白。
她转身扑进陆存微的怀里,哭哭啼啼道:“我做错了什么,要被皇后娘娘这般羞辱毒打?纵便她是皇后娘娘,也没有随便打人的道理吧?”
陆存微心疼得不行,皱眉盯向苏酒,“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蕊儿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的亲侄子,你打他娘亲,怎么下得去手?”
苏酒简直想给他一棒槌!
她还没开腔,蕊儿又哭道:“世子爷,人家好害怕!皇后娘娘会不会杀了人家?呜呜呜,她可是皇后娘娘,她要杀我,我可该去哪里说理?不如自己一头撞死算了!”
她挣开陆存微,不管不顾要往墙上撞!
陆存微急忙拽住她。
“蕊儿别怕,”他温声安抚,“她是我妹妹,她顾忌着兄妹感情,不敢对你乱来。”
“可她刚刚打我!世子爷,人家虽然沦luo风尘,可自幼也算被妈妈们娇养长大,何曾遭受过毒打……蕊儿不服呜呜呜!哎哟,蕊儿肚子突然好疼,定是宝宝为我鸣不平……”
陆存微又急又气,红着眼圈望向苏酒,“快给蕊儿道歉!”
苏酒怒极反笑,“陆存微,你让我,给这么个矫揉造作的女人道歉?!”
“就当看在为兄的面子上,跟蕊儿赔个不是!”
“你做梦!”
“苏酒!”陆存微急了,猛然掐住她的细腕,“一声对不起,能有多难?!”
苏酒吃痛,“陆存微,你疯了是不是?!你放开我!”
她挣扎得厉害,不防被陆存微推了出去!
少女狼狈地往后踉跄,正以为要栽倒在地,却跌入一个结实的臂弯。
冷甜端严的龙涎香扑面而来,把她整个笼罩。
像是阴暗残酷的囚牢,却也像是坚不可摧的壁垒。
那人扶着她的细腰,一只臂弯便纹丝不动地承受了她所有的重量,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清越邪气的嗓音从背后悠然响起:
“陆世子好大的威风……”
这个声音是……
苏酒诧异,急忙站直身子望去,男人身着常服,面容昳丽白皙,一双桃花眼仿佛敛尽三春芳华,本该是陌上人如玉的贵公子姿容,偏偏面颊上那个“盗”字为他添上几分邪佞之气。
雍容风雅与凉薄痞气完美相融,足以令任何女子怦然心动。
是萧廷琛!
他怎么来了?!
陆存微急忙撩袍,单膝跪地,“微臣见过皇上……”
萧廷琛牵住苏酒的手,跨进门槛,“进去说话。”
雅座的雕门被合上。
顶层扶栏,晓寒轻微笑,“你弟弟把苏酒当个宝,有事没事就让天枢的人暗中盯着她的行踪。听说她出门,立即悄悄从宫里赶来看她。”
穿黑色大氅的男人没接话,始终盯着紧闭的镂花门。
尽管兜帽遮住了双眼,但晓寒轻依旧能感受到他眼底的ch.热。
她把玩着一缕漆,话中若有深意,“从金陵到长安,一路走来,他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