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楼寂静。
颜鸩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抬起头,诧异地盯向苏酒。
苏酒嗓音清冷:“本宫贵为公主,怎容你如此放肆?!”
颜鸩眯了眯眼。
眼前的少女貌美倾城,自有股高高在上的雍容气度,是他在南疆任何女人身上都没有见过的。
他邪肆而克制地舔了舔嘴角。
苏酒也注视着他。
这个男人狠辣嗜血,眯眼舔唇的动作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让她对他,讨厌不起来。
想起男人刚刚的轻薄,她依旧寒着小脸,转身往楼梯走。
跨出门槛,颜鸩诡异地瞬移到她身后。
他负手,俯身凑到她耳畔,“小王二十多年刀刃舔血,从未对任何女人上过心……今日得见公主殿下,倒是颇觉喜欢。听闻公主殿下对皇上没有任何兴趣,不如公主嫁给小王,小王愿护公主一生安危。”
他嗓音深沉低哑。
苏酒不动声色地笑笑,“如果你妹妹要杀本宫呢?”
“呵,”男人眼底翻涌着危险,“小王只是府中庶子,自幼姨娘早逝无人看顾,一路摸爬滚打受尽白眼长大,拼尽性命才爬到今日的高位。
“在父王和妹妹眼里,小王只是他们王府豢养的一条狗,小王活着,只是为了保护妹妹让她诞下皇嗣,让王府以外戚身份权倾朝野。可在小王眼中,他们同样与狗毫无区别。只要公主开口,杀妹妹也罢,杀父王也罢,悉听尊便!”
男人薄情得过分。
苏酒的心尖却悄然泛起涟漪。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在胸腔里蔓延,但她说不上来这种熟悉感是什么。
仿佛这些年,她也曾遇见过一个摸爬滚打的名门庶子,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薄情少年。
黛青色的远山眉微微蹙起,她不可思议地盯向颜鸩。
清越的嗓音染上一丝沙哑,她声音极低:“你叫什么名字?”
“颜鸩。”男人微笑,“鸩毒的鸩。”
苏酒对这个名字相当陌生。
指尖把玩着一根细辫子,她试探道:“咱们从前……可曾认识?”
颜鸩挑眉,“原以为公主殿下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神女,没成想,竟也懂如何勾搭男人。”
苏酒白嫩的面颊浮上绯色,她懊恼训斥,“再敢胡言乱语,我告诉皇上!”
说完,拎着纱裙快步下楼。
随从走出来,恭声道:“小王爷,您罔顾贵妃娘娘的意思,回府以后,如何向王爷交代?”
颜鸩凝着苏酒离开的楼梯。
他淡淡道:“本打算等颜凉生下储君,暗杀苏堂扶持储君继位,以国舅身份代理政事,但现在似乎有一条更好的路可以走。”
“什么路?”随从好奇。
颜鸩薄唇扬起,“南疆皇族,男女皆可继位为君。如果小王娶了公主,再暗杀苏堂,公主便是南疆的女帝。小王以帝君身份代掌朝政,有何不可?继位的太子,则是小王的亲儿子,岂不是美事一桩?”
随从眼前一亮,连忙拱手,“小王爷神机妙算,属下自愧不如!公主花容月貌,娶回去放在王府里,也是极赏心悦目的一件事。”
颜鸩缓声,“她并非花瓶。”
敢拿书拍他的脸,可见胆魄过人。
能读得懂南疆古篆文,可见才识渊博。
说话细声慢语、举止从容有度,可见聪慧而有教养。
他捻着扳指,狭眸划过深意。
一个貌美倾国又冰雪聪明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他低声吩咐:“派人调查公主的来历。”
“是!”
苏酒离开书楼,独自穿行在雕花游廊。
南疆多雾,花株隐在雾水中,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寒风吹拂起她的轻纱宫裙,她临水而立,鹿眼沉沉。
那本记载着诛情蛊的古籍,也不知是否是孤本。
但藏书楼似乎只有那么一本。
如果想看被撕掉的那一页,她只能托人从宫外想办法。
可她举目无亲,根本不认识南疆的任何人。
少女眼前无端浮现出颜鸩的身影。
拢在宽袖里的手悄然收紧。
颜鸩……
为什么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们过去认识吗?
她有些痛苦地抱住脑袋,直到一件温暖的外裳轻轻披在她的肩头。
苏堂温声:“听说小酒去了藏书楼?如何,可有什么收获不曾?”
苏酒望向他。
他的眼眸里藏着小心翼翼,还有一丝凉薄与狠毒。
苏酒下意识明白自己绝对不能提起她已经知道诛情蛊的事,于是笑道:“随意逛了逛,都是些与蛊毒有关的典籍,我并不感兴趣。”
“确实。”苏堂藏在眼底的危险悄然消失,他温柔地握住苏酒的小手,“起风了,朕送你回重华宫。以后藏书楼那种地方就不要去了,没事朕请些戏班子进宫给你解闷儿。”
苏酒颔。
走出一段路,她随口问道:“我的宫女呢?”
苏堂顿了顿,才道:“在书楼里打瞌睡,瞧着便不是伺候人的料,被朕打去浣衣局了。”
苏酒心头一紧。
她不动声色地望一眼苏堂。
男人侧脸凉薄。
她明白,因为那个宫女私自领她去藏书楼,所以大约被苏堂处死了。
表哥他……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残酷?
苏堂把苏酒送回重华宫,才漫不经心地乘坐轿辇来到宫中禁地。
这里挖了一座很深的土坑,领苏酒去藏书楼的那个宫女,正跪在土坑旁拼命求饶。
她背后,跪着重华宫一众掌事宫女、掌事太监,俱都低着头瑟瑟抖。
苏堂淡漠落座,“推下去。”
宫女尖叫着被推下土坑。
土坑里满是剧毒的蛇虫,在宫女落地的刹那,纷纷缠了上去。
宫女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中,苏堂漫不经心地掸了掸宽袖,扫视过其他宫女太监,“再敢不经通报就领着公主在宫中行走,便是如此下场,可都看明白了?”
一群宫女太监吓得冷汗直流,纷纷磕头如捣蒜。
苏堂接过内侍呈上的茶水,一边欣赏宫女被啃成骨架的惨状,一边慢悠悠喝了口茶。
小酒是她的。
谁也抢不走。
……
另一边,江南。
萧廷琛极善用兵,再加上文有宿润墨和吴嵩,武有萧微华和洛梨裳,一路北上几乎势如破竹,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打到了江南临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