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景把少女抱进了大帐。
少女也不知遭受了什么罪,他温言细语地哄了好半天,才终于把她哄睡下。
他走出屏风,周奉先和墨十三正好进来。
周奉先好奇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先把小酒送到金陵。”谢容景面色严峻,丹凤眼泛着猩红,“她的情况非常严重,我打算请几个高明的大夫替她看看。”
两人点点头。
周奉先又道:“那南疆这边……”
“你先替我守着,我要率领两千轻骑保护小酒去金陵。想来萧廷琛若是知道小酒回来了,也该高兴的。”谢容景这么说着,已经叫小厮进来收拾行装,“颜鸩嘴上说着愿意成为大雍的附属国,但实际如何,还有待考量。你万事小心,莫要轻举妄动,更不可轻敌。”
周奉先满脸凝重地点点头。
谢容景甚至等不及过夜,在子夜时分就带着两千轻骑,快马朝江南而去。
轻骑踏过河川与山峦,在半个月后抵达金陵。
马车驶进金陵城,谢容景拥着“苏酒”,挑开车帘,含笑指给她看,“那边是旧院,小酒从前常常与我们逛的地方,至今依旧繁华热闹。”
少女蜷在他怀中,情绪已经稳定很多。
只是双眼仍旧空洞苍白。
“那边是三福街,小酒最喜欢和周宝锦、徐暖月在那里买衣裳饰、花糕零嘴。”谢容景笑意温温,“小酒可有想起些什么?”
少女呆呆注视着长街上的百姓。
许是人多叫她害怕,她突然出一声尖叫,猛地扑到谢容景怀中。
谢容景的凤眼立即红了。
他低头凝着瑟瑟抖的人儿,一颗心揪着疼。
从南疆走到金陵,小酒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
除了他,她不准任何人靠近。
谢容景有些惆怅,但心底深处又有些隐秘的欢喜。
不知道小酒见到萧廷琛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与此同时,乌衣巷,萧府地牢。
萧廷琛大刀金马地坐在圈椅上,捧一盏清茶,漫不经心地轻抚茶盖。
铁栅栏后,薛广蓬头垢面狼狈至极。
他双手紧紧抓着栅栏,恶狠狠盯着萧廷琛,一副恨不得生啖他的肉的表情。
萧廷琛微笑,“你离开长安时,老师定是给了你几枚锦囊,好叫你做退敌之用。然而战场瞬息万变,纵便是老师,又岂能事事料中?我故意败给你几仗,你便生了轻敌之心,为了获胜不惜深入我的埋伏圈,才有了今日下场。”
他语调平缓。
正如当初洛梨裳轻敌深入,最终折损二十万兵马,他萧廷琛同样可以用这种计谋诱骗薛广。
没有帝师在侧,薛广比洛梨裳还要好骗。
三天前金陵城外那一仗,薛广几乎全军覆没。
薛广满脸仇恨,“萧廷琛,你弑父弑兄弑师,还斩去你表妹和表弟的右手,你不配为人!连你母亲都抛弃了你,这世上没人爱你!你这种人,就该活在十八层地狱才对!”
萧廷琛嗤笑。
他缓缓抬起桃花眼,“这地牢里又没有旁人,舅舅何必与朕虚与委蛇?弑父?我父皇是如何死的,你们薛家心知肚明。弑兄?太子元旭之死与朕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弑师……”
妖孽俊美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残酷。
天青色的瓷盏在他手中蔓延开细碎裂纹,他一字一顿:“欠司空辰的命,老子已经还清了……若是万箭穿心还不够,那么大齐的皇位够不够,大齐的江山社稷够不够?!”
司空辰算计了他那么多年,把他捧上皇位,又残忍地把他踢进泥淖。
就算师恩如天,他萧廷琛也不欠他什么了!
薛广面色狰狞,“我不管你与帝师的恩怨,我只知道,你废了至美和熙雯的手——”
“手?”萧廷琛笑容嚣张,“薛熙雯对朕的女人做了什么,不需要朕来赘述。至于薛至美,他也背叛了朕!薛广,欠朕的命,欠洛梨裳和二十万兵马的命,你准备好怎么还了吗?”
薛广一惊。
他沉浸在仇恨里,却忘了对萧廷琛而言,他薛广同样是不可饶恕的仇人。
他盯着铁牢外的男人,相比当年的年轻气盛,萧廷琛现在沉稳太多。
而他也正看着他,舌尖抵着上颚嚣张舔过,如同黑暗里嗜血的野兽。
薛广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心头掠过迟来的害怕,却依旧梗着脖子骂道:“混账东西!我可是你的舅舅,如果你敢乱来,天下人会唾骂你的!”
“唾骂?”萧廷琛笑容邪肆,“朕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天下人的唾骂……特意为舅舅准备了十八般酷刑,舅舅便好好受着吧。”
狱卒立刻上前。
顷刻,薛广的惨叫声响彻整座地牢!
血液溅到了萧廷琛白皙的面颊上,他用指腹揩拭过,慵懒又邪气地舔了舔血珠,在听见薛广的求饶声后,嘴角笑容恣肆。
谷雨突然匆匆从外面进来,“主子,谢侯爷到了金陵……似是有什么要紧事。”
萧廷琛慵懒起身,懒得给薛广一个正眼,径直朝地牢外而去。
来到厅堂,谢容景已经等着了。
他身侧还坐着位少女——
萧廷琛的瞳孔下意识缩了缩。
少女打扮如旧,只是眼神涣散茫然,俨然失去了神志。
男人狠狠皱眉,“苏小酒?”
少女低头揪着裙子,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萧廷琛眉目晦暗深邃,大步走到少女面前,大掌捏住她的面颊迫使她张开嘴。
小小的虎牙映入眼帘……
他握住苏酒的细腕,“嗤啦”一声撕开她的袄裙,少女胜雪的肌肤尽数露在空气中。
“萧廷琛,你疯了?!”谢容景急忙起身,挡住了其他人好奇的视线。
萧廷琛面无表情地凝着少女的细背。
她肩头往下两寸的地方,有颗芝麻大小的朱砂痣,鲜红欲滴,格外醒目。
谢容景褪下外裳盖在苏酒肩头,满脸不悦,“小酒受了很严重的惊吓,你待她温柔些,看把她吓得……”
萧廷琛始终盯着苏酒。
明明是朝思暮想了很久的姑娘,可当她回到他身边时,为什么他的心中毫无欢喜?
心尖尖上的那个位置,仍旧像是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