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时静默。
地底空旷宁静。
片刻,萧廷琛和宿润墨终于听到墨十三所描述的歌声。
确实带有优美的旋律,但听不清楚歌词里唱的是什么,比来自异域的方言更加令人费解,如同梦呓之人的低吟浅唱。
渐渐的,旋律变了。
那歌声从缥缈到沙哑,仿佛近在耳畔,妩媚得足以蛊惑人心……
“哗啦!”
一声巨大的水响,陡然打破了那旋律!
萧廷琛猛然清醒。
却现自己不知何时从墙壁旁走到了湖边,他的脸距离黢黑水面不到半寸!
水底,一张白幽幽的脸静静凝着他。
萧廷琛头皮麻。
余光惊鸿一瞥,他看见不远处两只森白可怖的手探出水面,紧紧抱住一名暗卫的脑袋!
那窜出水面的女人披头散牙齿锋利,狰狞着把暗卫拖进了深水!
不过瞬间,萧廷琛迅速后退,一脚把企图拖他下去的诡异女人踹进水里!
宿润墨等人的遭遇与他相似。
他们的心境远比平常人强大,所以并没有出事。
只是那十几名暗卫沉浸在歌声中没能回过神,被拖进深水无影无踪,还不知是怎样的下场。
墨十三险些被拖进水,幸得萧廷琛拽了他一把。
他吓得满脸惨白,牙齿直打架,“刚刚刚刚那些是是是什么东西……是水鬼吗?咱们还是,还是赶紧离离离开这里吧?”
“是人鱼。”
宿润墨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
他掸了掸道袍,目光深沉,“存在于神话中的生物现世了,似乎还是被人刻意圈养在这里……皇上可相信微臣刚刚的话了?”
萧廷琛面无表情。
他盯着漆黑的水面,始终无法把这些阴毒的东西与司空辰联系起来。
那个老头子,到底想干什么?!
吴嵩正色道:“人鱼以歌声诱惑人类,驱使他们来到水边,再将人类拖进水底当做食物享用……皇上,奴才以为在没有万全之策前,暂时离开地底为妙。”
萧廷琛依旧盯着水面。
水面平静无波,若非他手底下那十几名精锐消失无踪,他几乎要以为刚刚的血腥场面只是一场幻觉!
他闭了闭眼,做出了撤退的命令。
回到乌衣巷,萧廷琛躺在明德院小书楼。
楼中没点灯火,黎明前的月光孤独落进花窗,寂寥又清冷。
男人一只胳膊搭在脸上,遮住了桃花眼。
今夜这一行,他已经隐隐约约明白老师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想求得长生之术……
可是司空辰这么多年费尽心思,目标似乎是在他萧廷琛身上。
难道那长生术,与他有什么内在的关系?
如此想来,司空辰这趟下江南的目的就耐人寻味了。
后面几天,萧廷琛又派人前往地底。
侍卫们塞上耳朵想防止自己被人鱼的歌声蛊惑,但只是徒劳,依旧有人接二连三被拖进深水。
最后他们带了一套琴鼓编钟下来,在湖岸边敲得震天响,终于没再被人鱼的歌声蛊惑。
然而问题又出现了,湖水非常诡异,任何物体都没办法漂浮在水面,即使是一片羽毛,都会莫名其妙从水面沉进深水。
往前探索的行程被打断,萧廷琛被迫放弃端掉司空辰老巢的计划,明面上仍旧兢兢业业与齐国军队开战,不敢引起司空辰的怀疑。
初夏的夜里,闷雷滚滚。
萧廷琛躺在小书楼的竹榻上,摇着蒲扇,漫不经心地偏头望着花窗外。
几朵乌云遮住了明月,夜风吹来,书楼里烛火跳跃,眼见着便要落今夏的第一场雨。
这段日子过得并不轻松,他丢掉蒲扇,困顿地阖上眼帘。
“吱呀”一声轻响,夜风吹开了花窗。
烛火尽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萧廷琛突然睁开眼。
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些人鱼被刻意豢养在地底,湖水明显是从别处引来的特殊水质,而水中除了人鱼似乎没有其他物种。
那么这么久以来,人鱼是靠什么食物维持生命的?
萧廷琛猛然坐起。
漂亮的桃花眼在黑暗中散出微光。
有人……
金陵城里,有人在帮助司空辰投喂人鱼!
那个人,是谁?!
惊雷炸响!
惨白的闪电在瞬间照亮了书楼里的一切,萧廷琛看见墙角站着一个人!
绝不是暗卫之类的人!
他怔怔盯着黑暗,刚刚他并没有熟睡,这个人竟然能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然出现在楼中,可见功夫卓绝!
大掌悄无声息地握住刀柄。
长长的闪电划过天际,雷声轰鸣,刹那间的白光令萧廷琛清楚地看见,那个人竟然已经移动到他的面前,距离他不过半尺距离!
快要熄灭的烛火跳了跳,突然重新燃了起来。
屋中光影昏惑。
四目相对。
萧廷琛看见眼前放大的脸,是一张狐妖面具,彩绘的眉目细长妩媚,始终保持着诡异而勾人的微笑。
下一瞬,狭刀“背叛”霍然出手!
昏暗的光影中划过利落刀光,戴着狐妖面具的男人迅速后退,那张面具却被破成两半跌落在地!
男人捂住面颊。
萧廷琛死死盯着他。
男人有着与他相像的眉眼,只是比他更加温润如玉。
薄唇似乎始终噙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冷玉似的面庞英俊妖孽,左眼下比他少了一点朱砂泪痣。
是元晟……
他那位双胞同生的兄长,元晟。
萧廷琛面无表情地收刀入鞘,“你怎么会在金陵?”
“啧,”元晟挑眉而笑,“特意从夜市上买了个狐妖面具,原本打算送给怀瑾当做见面礼,可是怀瑾好生凶残,瞧瞧,好好的礼物都被你砍成了两半……”
他捡起两半面具,惋惜地捧在手上欣赏,“哥哥我好歹也花了不少银子……瞧瞧这面具的用料和做工,瞧瞧这栩栩如生的图案,一看就是可以当成传家宝代代相传的工艺品……”
萧廷琛翻了个白眼。
他这位哥哥素来没心没肺,整日也不知道跟在司空辰背后谋划什么,看他长得那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他重新掌灯,态度冷漠,“如今你我各为家国厮杀,你似乎没有登门拜访我的道理。元晟,长话短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见对方久久没有说话,他回头,那厮竟然惬意地躺在了竹榻上!
萧廷琛恼怒,“那是我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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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