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顾秋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眼睛里冒火。
接待室里立刻安静下来,怔怔地望着顾书记。所有的人都不敢作声,丰区长在心里嘀咕,书记这究竟是谁的火?
陆广才狠狠地瞪了张治国一眼,“搞什么名堂,还不快出去!”
张治国却不理他,横得象头牛一样,“顾书记,我要反映情况。”
顾秋的脸色也不好,这个张治国究竟想干嘛?在这种场合下,也不注意点,如此乱喊乱叫,成何体统?
丰区长见顾书记没有吭声了,还以为顾秋是冲着张治国的火,他黑着脸走过去,“张治国,还不快出去?”
两名工作人员立刻过来,想拉他出去,张治国却不肯走,冲着顾秋喊,“顾书记,我有重要情况反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说几句吧!”
在场的一些人,看到张治国如此顽固,不由在心里暗道,这家伙太不知死活了。要知道顾书记完全有权力当场罢免他。
就在工作人员要将他拉出去的时候,顾秋说话了,“等一下!”
这句话又象一阵冷风,霎时吹遍所有人的心房,接待室的气氛,就象要凝结了一般,大家的呼吸随之紧张起来。
没有人知道顾书记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陆广才的目光瞟了一眼,现丰区长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张治国副区长听到顾书记这句话,挣脱了两名工作人员,走过来了。
站在大厅中间,离顾书记三米来远。
“你究竟想说什么?”
顾秋的目光望着张治国,张治国身高一米七几,方脸,浓眉,鼻梁很直,双目有神。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不屈的牛鼻子气息。
这时丰区长抹了把汗,“顾书记,张治国同志最近有点失常,我看……”
顾秋的目光瞟了他一眼,丰区长马上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陆广才书记坐在那里,倒没什么特别的反映。
潘秘书长在心里暗道,看来情况不是太好,张治国可能要暴料。只是他也不赞同,在这种情况下出来乱说话。
这有点打脸的味道。旁边的记者,早就停止了拍摄,这种镜头绝对不能上电视,上报纸。
顾秋的目光,再次回到张治国身上,“你说,什么情况!”
张治国道:“顾书记,不是我不道规则,也不是我不讲道理,他们这样搞太无法无天了,我必须反映,必须上报,否则对不起群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张治国说话的声音很大,理直气壮的。
顾秋道:“你坐下来说!”
张治国站在那里说话,感觉很不方便,顾秋就让他坐下来。
张治国也意识到这一点,自己这样说话,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旁边马上有人让出位置,张治国坐过去。
“关于这个亮化工程,我多次反对,丰盛国同志一意孤行。区里的亮化工程,去年才全部更换过,今年又要再弄,这是什么道理?再说现在的城市亮化设施一切正常,如此反复折腾,只会是劳命伤财,不会带来一点实际性的效果。如果我们区财政真的有钱,大可不必这样花,完全可以投在其他方面,比喻医疗,教育,住房,老百姓的衣食住行等等,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么多钱,投放到这些面子工程上面?”
张治国好象是一肚子气,说起话来,也不注意场合,“关于这个问题,我多次反对,本来区里这一块也是归我管的,但是由于我的反对,丰盛国同志把我的工作重新分配了。但是不管他怎么折腾,我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对这个亮化工程的态度不会改变。”
顾秋问张治国,“这就是你反对的理由?”
张治国道:“还有一些情况,顾书记,我曾亲自到现场察看过去年做的亮化工程。施工单位以次充好,弄虚作假,企图蒙混过关。关于施工单位的资格问题,我也曾提出质疑,可都被丰盛国同志顶回来了。有人向我反映施工单位的违章草作行为,施工单位的回答是,反正明年要换的,用这么好的材料干嘛?就没有必要浪费嘛。由此可见,他们这些人早就在这事情上埋下了伏笔。为今年的彻底更换做准备。”
顾秋听到张治国反映这些情况,目光变得更加严厉起来,丰区长站起来急辩,“顾书记,他这是一派胡言。而且这个项目的整改,是经得朱市长同意的。“情况之下,抬出了朱市长。
陆广才坐在旁边,倒是一直没有吱声。
张治国道:“我有没有一派胡言,大家心里有数,城市的亮化工程,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如此反复多次更换,这是什么原因?到底是产品质量不过关,还是有其他人为的因素?我看这里面需要好好查查。”
丰盛国气得浑身打颤,指着张治国,“你——”
“够了!”
顾秋吼了一声,站起来就走。
“书记,书记——”
丰区长慌忙跟在背后,陆广才看了张治国一眼,也没说什么。潘秘书长匆匆起身,赶紧走。
顾秋直接下楼了,上车,打道回府。
区常委班子看到书记的车子远去,一个个面面相觑。丰区长狠狠地瞪着张治国,“我要停你的职!”
今天的视察工作,搞得如此尴尬,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陆广才书记背着手,上车离开。
“广才同志,你怎么走了?”
丰区长见陆广才也离开了,对张治国的事情不闻不问,他就更有些着急。冲着张治国吼了一句,“你跟我过来!哼——”
陆广才回到办公室,秘书道:“今天搞得这么被动,顾书记雷霆震怒,我们怎么办?”
陆广才道:“你看到顾书记震怒了?”
秘书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顾书记拂袖而去,这下只怕要麻烦了。”
陆广才在心里冷笑,丰盛国这人究竟怎么样,他多少还是心里有数。只是今天张治国的表现,实在大出人意料之外。
他还真的不怕死,敢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
他就不怕拂了书记的面子?象这种情况,应该私下里悄悄汇报。可他却选择这种方式,让大家都按受不了。
别人都无所谓了,顾书记肯定会生气,太不注意场合了。
反映情况,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啊!
丰盛国把张治国狠狠地骂了一顿,“你这是跟组织作对,我看你这个副区长是不想当了。”
张治国道:“我只是主张少搞一些面子工程,多做一些实事。老拿一个城市亮化工程,反反复复,三年时间弄了四次,这不是劳命伤财是什么?如果你们不终止这个项目,我还会继续向上面反映情况。盛国同志,你好好考虑吧!”
说完,他就出去了。
丰盛国气得浑身打颤,指着他的背影,“你——太过份了!目无组织,目无领导。我要撤了你!”
打电话,打电话!
丰盛国浑身都哆嗦起来,拨了朱市长的电话,马上又挂了。不行,我不能这么说,否则不是觉得我太无能了?一个小小的副区长都收拾不了。
于是他就点了支烟,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
顾秋回市委了,宣传部长王兢业听说了全部的经过,他当时就骂了起来,“兰田区班子简直就是饭桶,窝囊废!”
领导下去视察,出这样的丑,班子内部闹矛盾,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
这些人也太不象话了,用王部长的说话,不管谁对谁错,各打五十大板再说。
秘书问,今天书记去视察的新闻,播还是不播?
王部长想了想,“播,为什么不播?”
于是,这天晚上就出现顾书记下去视察工作,轻车简从的镜头,其他的一笔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