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人很快被送了上来,有的是从电梯上来的,有点是被武警战士抬着直接从楼梯冲了上来。担架床的人,都是血ròu模糊、惨无人样、生命垂危,进来的时候,就挂着血袋yào瓶。
曾毅脸sè深沉,这种场景,他离开南云的时候,才刚刚见过,他心里很是沉痛,什么时候才能少一些这样以暴制暴的事情啊。
从兜里掏出一个针袋,曾毅就进了急救室,戴维看一下来了这么多重伤患者,也不敢问东问西,生怕打搅到了急救工作,他跟在曾毅后面进了急救室,站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看着。
“快!快!”
随着院长的指挥,一辆辆担架床就被推了进去。
看着后面还有两批伤者没上来,邵海波的眉头就锁在了一起,这么多的重伤病人,怎么能全送到省人院来啊,应该分开送到各大医院去才对。省人院经验丰富的外伤急救大夫,也就十几个,而且这些人全是重伤,到时候各个都等着要上心肺机,要心脏复苏,省人院不可能给每人都配一台设备,血库的血也未必够用啊!
“院长,伤者不能再往这里送了,不然要出大事的!”邵海波就对院长说到。
院长也是暗道不妙,他接到的通知,说是伤者已经分散送到各家医院了,只有重症才往这里送,谁知道会有这么多重伤者!他抹了一下额上的汗,道:“你来负责这里的急救,我去汇报这件事情!”
等第二批、第三批的伤者送上来,果然就出事了,急救室根本没那么多的床位,大夫也不够用,送上来的担架床就摆在了急救室én口的过道上,一些懂点急救知识的护士和年轻大夫,进行着简单的急救处理。
邵海波就在én口喊了起来,“曾毅!曾毅!”
曾毅此时正在给一名大动脉破裂、血流不止的伤者在处理,只见他拿出四根银针,在伤口的四周快速刺了下去,血流的速度立刻变缓,然后慢慢止住了。
“缝合!”曾毅喊了一声,拿起针袋就往én口走去。
戴维看得清清楚楚,当下眼睛都直了,针灸止血的速度竟然会如此迅速,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针灸在美国是比较热的,一多半的美国人都接受过针灸治疗,戴维医学基金会赞助了美国最大的一家针灸医学院,戴维在那里,曾经目睹过神奇的针灸麻醉术,几针下去,病人的局部身体就毫无痛觉,让人叹为观止,但比起曾毅刚才露的那一手,就又微不足道了。
那边参与急救的大夫,已经开始在缝合血管和伤口了,戴维过去看了眼,确认血是真的止住了,才匆匆去了急救室的én口。
曾毅看到én口摆着的那五六床担架,就知道是出什么事故了,立刻喊道:“把中医科的大夫叫来,再给我找五个针袋!”
说完,又从针袋里chōu出两根银针,上前去查看伤情。
戴维一直在旁边观看,让他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曾毅几乎就是一部人体透视机,只是ròu眼观察了一遍,立刻就知道哪个病人最需要急救,哪个是外伤,哪个是内脏伤,自己一边急救的同时,还能指挥着旁边那些并不是很有经验的年代大夫进行恰当的初步处理。
外面这几个伤者中,最严重的是一个脑部受到重击的人,此时已经瞳孔散大,心跳40,呼吸减缓,同时伴随着一些躁动chōu搐。
戴维虽然没有医师执业证,但对医学的事基本都是了解的,他就知道这个伤者基本没救了,脑外伤是致死率很高的一种外伤,仅次于受到枪击。像眼前这位伤者所表现出症状,说明他的脑外伤已经造成了严重颅内出血,导致颅内压升高,如果及时抢救,生还的概率大概在三成左右。
可眼下呢,里面的急救室,躺满了同样重症的伤者,在没有大型设备的支持下,这位伤者怕是很难生还了。
戴维就叹了口气,心里为这位伤者祈祷默哀。
曾毅这回一下掏出了针袋里剩下的所有银针,只有三只了,他在伤者的脑皮和颈后飞快刺了下去,然后喊了起来,“银针!我要银针!”
喊了两声,并没有人回应,大家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急救,刚才下去通知中医科的护士还没有回来。
戴维此时上前,从兜里掏出一个针袋打开,然后递了过去,里面是标准的针灸用具,最近他在研究曾毅这个神奇的大夫,所以也买了一套针灸用具把玩,平时就塞在兜里,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曾毅也没看是谁递过来的,快速chōu出几根,继续行针,又针了有根之多。针完之后,只见曾毅从自己的手指上拔出平时很少动用的金针,然后从伤者的鼻腔内刺了进去。
金针一分一分刺进去,尺许长的金针,眨眼间留在外面的就不过两寸了,戴维惊讶无比,刺进去这么长的距离,岂不是说金针都已经穿过了病人的脑部?
正在惊讶间,戴维就看到一丝黑血顺着金针流了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此时中医科的几位大夫也赶到了急救室én口,在来的路上,他们心里很是忐忑,省人院有史以来,可从来都没有中医参与急救的先例。
西医在急救上,有呼吸机、有心肺机、有循环机,中医有什么?
所以中医大夫一般是不敢参与急救的,医院也不愿意让中医参与急救,重要的是,患者也不会把自己的命jāo给中医的。
“你记一下!”曾毅指了其中的一名中医科大夫,然后走向另外一床的伤者。
那大夫楞了一下,然后赶紧掏出诊断书,做好记录的准备。
曾毅一边对伤者进行急救,一边嘴里说着yào方,说完之后,他让那名大夫又重复了一遍,确认无误,就道:“马上去电脑]访最]快~抓yào煎yào,给前面那床的伤者服下!”
“好,好好!”
那中医大夫点了一下头,扭头就跑着离开了这里,现场的情况实在是太血腥了,对于他这种温吞水的“慢郎中”来说,冲击感太强烈了,他已经快压制不住呕吐的冲动了。
戴维站在刚才那名脑外伤的患者床前仔细观察,他现不对了,随着黑血一滴一滴落下,伤者躁动chōu搐的症状就开始慢慢消失,然后心跳和呼吸的速度也上来了,这说明伤者脑部的颅内压已经降下去了。颅内压增高是个致命的症状,如果不迅速降下去,强大的压强会把脑组织往下压,造成脑组织损伤、休克。
看着地上的血,戴维眼睛有些直,难道是用金针把颅内出血给排了出来?
等他回过神来,曾毅已经在处理最后一名伤者了,是伤势最轻的一位了,血已经止住了,只剩下xǎo腿的骨折还没有处理,断口处形成一个很大的弯度,里面的断骨随时都能刺出来的样子。现场的护士和年轻大夫,都不会手法复位,所以不敢妄动。
曾毅过去伸手摸了两下,然后就开始左右扭动,大概七八下之后,错位的骨头就复位了,他道:“去拿夹板来!”
护士跑进急救室,一会出来道:“夹板用光了!”
曾毅一瞥眼,看到过道的角落里竖着一根拖把,就道:“拖把!”
护士赶紧拎着拖把过来,曾毅入手一劈,就把拖把的头给劈掉了,圆柱状的拖把杆是不能用来固定的,会滚动的,只见曾毅再一劈,将拖把断为两截,然后用手指一剖,托板顿时就被剖为两半,露出一个光滑的平面来。
戴维倒吸一口冷气,实木的拖把,曾毅竟然不用任何工具,也能做到如刀劈斧砍一般。
骨折刚固定好,里面有一些伤者的急救工作完成了,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腾出了人手,外面这些伤者就被推进去做一些善后的处理。
戴维此时上前两步,道:“曾大夫,我有……”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曾毅眉头一锁,很大的不满,然后快步又进了急救室。
戴维耸耸肩,无奈地站在外面,今天曾毅的展现出来的急救术让他很震惊,里面几十位大夫的效率,竟然还没有曾毅一个人高,要知道这种急救,分分秒秒都关乎着人命,时间就是生命。
做完急救工作,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省人院的很多大夫跟曾毅一样,忙得连口水都没喝上,此时都有些虚脱。
看曾毅站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透过玻璃观察里面的伤者情况,邵海波捧着两个盒饭走了过来,递给曾毅一个,道:“忙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曾毅跟邵海波一起站到过道上的窗台边,打开盒饭吃了起来,问道:“情况怎么样?”
“送来23个,都是重症,有一个抢救无效,死亡了。”邵海波面无表情,可能是当医生习惯了,省人院每天都生着这种事情,“还有四个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剩下的都算是保住命了。”
曾毅叹息一声,默默扒着饭,就算保住命,身上的创伤却不会消失,那是终生的,他问道:“怎么会生这么严重的**呢?”
邵海波摇摇头,“哪顾得上问啊!今天伤者送来的时候,我心里真是紧张,想着能救活一半就很可以了,还好你在这里,不然情况不堪设想啊。”
透过窗户,曾毅还能看到此时楼下医院的én口,有不少的警察,把记者们都拦在了外面,四周站满了围观的群众,把省人院én口的马路都给堵了。
吃完饭,曾毅又在医院待了两个xǎo时,看伤者情况稳定,这才离开省人院。
第二天到卫生厅,曾毅刚上楼,就被郭鹏辉叫进了办公室。
郭鹏辉把办公室的én紧紧合上,神sè严肃地问曾毅:“昨天正平区的事,你知道了吗?”
曾毅就点了点头,自己就在省人院,怎么可能不知道。昨晚曾毅在网上看了新闻,才知道正平区到底生了什么事。
正平区以前叫正平县,是荣城郊区的一个县,后来荣城步步扩展,就将正平县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升格为正平区。根据网上的消息,昨天的**是因为正平区征地而引的。
要征的的上千亩地,原本并不在正平区的三年征地计划之内,是最近突然提出来的,而且还征得非常急,区里给出了最后的征地期限,所以留给谈判的时间就很短。而那上千亩地,有一大半被当地的农户住了作物,眼下刚好是xǎo麦要成熟的季节,花卉苗圃也是正要上市的时候。
当地的农户要求缓几天,等作物收获之后再征地,谁知昨天上午,正平区派出的征地拆迁队,直接开着铲车把地里眼看要收获的庄稼给毁掉了,这一下激怒了村民。上千村民赶过来,打跑拆迁队后,愤怒的村民又冲到附近的派出所和乡政fǔ,由此引了更大规模的冲突。
网上现在疯传,说是昨天的冲突中伤了有上千人,死了上百人,医院的太平间都摆不下。
曾毅相信冲突的原因,可能真是因为正平区的野蛮征地引起的,但对于网上流传的伤亡数字,曾毅是坚决不信的,重伤的人都被送到省人院,总共才23人,死亡一人。送往其它医院的都是伤势较轻的人,怎么可能死亡率比省人院这边还高呢,这分明就是以讹传讹,有人在传播的时候,故意夸大了事实。
郭鹏辉今天的神sè很不对,他坐下来点了一根烟,沉闷了半响,道:“你知道正平区这次征地,是为了什么吗?”
曾毅先是一摇头,随后突然意识过来郭鹏辉这句话的潜意思了,当时眼睛一睁,问道:“不会是因为医学院的事吧?”
郭鹏辉重重点了一下头,然后叹了口气,他现在心里很没有底,因为之前正平区的领导曾经找过他,双方吃了一顿饭。郭鹏辉记得自己什么松口的话也没讲,更没有许下什么承诺,但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这件事太大了,万一追究起来,很有可能也要牵扯到自己的。
郭鹏辉真是后悔,自己就不该答应那些人的饭局,谁知道他们为了争取这个项目,竟然会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这不是准备以既成事实来影响省里的决定吗?
曾毅看郭鹏辉这副样子,心道这里面不会有郭鹏辉什么事吧,问道:“郭局没跟正平区的人讲什么吧?”
郭鹏辉断然道:“这不可能,医学院最后落户哪里,岂是我能决定的!”
曾毅想着也对,这件事卫生厅说了都未必算,最后落户哪里,完全要看省里的决定,他就宽慰道:“生这种事情,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郭局也不要多想了。”
郭鹏辉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找曾毅,主要是看曾毅有没有什么消息,不过看曾毅的样子,应该是完全不清楚内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