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人都被张德放的话逗笑了。
张扬道:“张局。你官运亨通,你再说没有机会,我们这帮基层干部不得哭死!”
张德放笑道:“咱们平海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就是你,等你到了我的年龄,肯定当上了厅级干部,等你到了田厅长的年龄,进入中央也不是梦想。”
田庆龙品了口酒道:“我怎么听着你好像是在奚落我啊?”
“我哪敢呢,您是我顶头上司,我奚落你不是等着您给我穿小鞋嘛?”张德放很会来事儿。
张扬和他认识很久,虽然张德放多次表示出主动攀交的意思,可张扬总是不愿和他走得太近,张德放这个人太滑头,做事明哲保身,这种人不会有真正的朋友。
两人前往洗手间的时候,张德放低声道:“老弟,我听说方海涛的死,田斌也是重要嫌疑人之一。”
张扬淡然一笑:“我是企改办,搞企业改革的,公安口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张德放笑道:“田厅长心事挺重,其实人老了看开点最好,有些事情还是该放就放!”
张扬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镜中的张德放:“张哥。最近在广盛混的怎么样?”
张德放叹了口气道:“在哪儿还不是一样混,我估计这辈子弄个分局长到顶了!”
张扬笑道:“这么悲观啊?顾书记大权在握,有些关系该动用还是应该动用一下。”
张德放摇了摇头道:“我那个舅舅,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假如他想帮我,我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一个副职。算了,不说了,提起这件事就满腹的心酸,满眼的眼泪!”
张德放在烘干机前烘干双手,忽然道:“荣鹏飞很有一套,出了名的笑面虎,你要小心!”
“我跟他不熟,没多少交集!”张扬这句话透着虚伪。
张德放笑了笑,两人并肩走了出去。迎面遇到一个秃头男子,那男子看到张扬显得有些慌张,却是被张扬教训过的混混大奔。
大奔朝张德放打了个招呼:“张局也来吃饭啊!”
张德放很冷淡的扫了他一眼,他是看不起这种混混的。
“张局坐哪儿?回头我给您敬酒去!”
张德放淡淡然说出自己所在的房间。
两人走了几步,张扬低声道:“这厮什么身份?也配来敬酒?”
张德放笑了起来:“小老弟,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来敬酒,他是想问清楚房间号帮我们结账!”
果不其然,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大奔已经把他们那座的帐给结过了,搞得田庆龙很是纳闷,张德放只说是自己付过了,张扬笑眯眯看着张德放假惺惺的表演,心中暗暗佩服,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世为人之道。张德放显然有他自己的一套。既不用花钱,又落了人情,真是一举两得。不过这厮的做法未免不够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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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计划不如变化,张扬本想第二天一早离开东江返回江城,可副市长严新建的一个电话让他不得不暂时留下,江城纺织厂的工人闹事了,几名工人代表跑到省委省政府上访,信访办的几位负责人已经把他们领回去了,可这些工人很难对付,江城驻省城信访办主任梁梅无计可施,只能向市里求援,几位领导一商量,严新建想起了张扬还在东江,于是就提议让张扬去处理这件事,得到几位领导的一致赞成。
严新建既然开了口,张扬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去了信访办办事处,这里有五名常驻工作人员,包括信访办主任梁梅在内都在和江城纺织厂的那些工人代表谈话。张扬从几名工人代表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老工人徐大光,当初江城纺织厂因为南林寺工程闹事的时候。他就是代表,想不到这次来省里上访,他又是代表之一。
梁梅亲自负责做徐大光的工作,徐大光的态度很蛮横,任凭梁梅苦口婆心的劝说,他根本就不理会她。梁梅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拍着桌子大声道:“你们搞清楚,这样闹下去对你们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已经干扰了国家机关的正常工作,这就是犯罪?”
徐大光并没有被她吓住,反问道:“你想往我头上扣帽子,政府不是人民政府?机关不是国家机关?这些领导干部不是人民公仆?你们不是代表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我反映情况,这就叫犯罪,我犯哪门子罪了?”徐大光这种人是抱着豁出去的态度过来上访的,前来东江的几个,全都是纺织厂难缠的角色。
梁梅被气得浑身抖,信访办对待这种事情无非就是说服教育,遣送回家,有一点徐大光没有说错,他们并没犯罪,大不了将他们送回江城,可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他们仍然会继续告下去,你不让他们在江城告,他们就来省城,你不让他们在省城,他们就去北京。
张扬看到徐大光并不意外,这老师傅不好对付。
徐大光看到张扬也认得,毕竟当初徐大光代表工人和港方谈判的时候。张扬曾经向着他们说话,给徐大光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张扬向梁梅笑了笑道:“梁主任,我可以和徐师傅单独谈谈吗?”
梁梅巴不得有人接手,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张扬从手包里摸出一盒中华烟,拆开给徐大光上了一支,徐大光也没拒绝,毛主席教过的,面对糖衣炮弹,糖衣我给扒下来,炮弹我给你打回去,这点警惕性我还是有的。
徐大光自己摸出火点上,吞吐了一团烟雾,方才道:“我们没犯法!”
张扬笑了起来:“徐师傅,我说过你们犯法吗?”
徐大光道:“张主任,我知道你来是想劝我们回去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次省里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会继续上告到中央!”
张扬低声道:“徐师傅,江城纺织厂的问题,文渊区、市里都高度重视,时时刻刻都放在心上,问题要一步步解决。你们这样激进的做法非但对事情的解决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适得其反。”
徐大光冷笑道:“张主任,你不用骗我,区里对我们纺织厂的事情漠不关心,市里也不管我们工人的死活,他们想得只是改革开放,只是开建设,我们纺织厂的工人只是你们的牺牲品!”
张扬怒道:“徐师傅,你这是什么话?抛开市里不谈,单单是文渊区就针对你们纺织厂的事情开了多少次会议?有几次座谈会你也参加了,我们好像就是在那里认识的。你怎么能忽略大家付出的努力呢?”
徐大光道:“无论你们努力还是没努力,总而言之我们工人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赔偿金是得到了一点,可纺织厂新厂建成之后,我们该下岗的还是下岗,该失业的还是失业,以后我们的生活怎么办?”
“我现在是江城企改办主任,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市里下一步的改革重点就是纺织厂,就在近期,你们纺织厂的问题会得到根本性的解决。”
“怎么解决?我算看透了你们只是耍耍嘴皮子罢了,目的是把我们从过去的厂址哄走,卖给香港人开,从中得到好处,那是我们的土地,你们凭什么做主?”
张扬真的有些生气了,徐大光这帮老工人的确有些蛮不讲理,张扬大声道:“我必须向你声明几件事,第一,纺织厂是国家的,土地是国家的,你们是在给国家打工,纺织厂不是你们的私有财产。”
“国家是人民的,纺织厂就是我们的!”徐大光的态度出奇的强硬。
张扬冷冷道:“徐师傅,时代是不断展的,随着江城的展,纺织厂在市中心严重影响了江城的市容规划,迁往开区是必然的结果,设备在更新,如今的纺织厂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工人!”
“所以你们就想把我们这些工人一脚踢出门去,这和旧社会资本家有什么区别?”
“如果想把你们一脚踢出去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徐师傅,你自己动脑子想想,从动迁开始,市里有没有竭力维护你们工人的利益?换句话来说,就算没有动迁这件事,你们纺织厂的效益怎么样?这几年是不是连年亏损?你们厂子的效益究竟怎么样?你自己还不清楚?市里提出改革,并不是为了把你们推向绝路。而是为了增加企业的效益,让企业重新焕青春,扭亏为盈,只有这样你们才有饭吃!”
徐大光被张扬说到要害之处,其实纺织厂的生产经营状况的确很差,如果继续维持下去,最终也会走上资不抵债关门停产的状况,可徐大光仍然嘴硬:“纺织厂那块地皮市里卖了这么多钱,为什么我们得不到钱?”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张扬大声道:“我再跟你说一遍,土地是国家的,而且那片地方并不是卖出去的,而是在一定前提下进行的联合开,这是市里的统一规划,轮不到你管!将来在南林寺商业广场建成之后,会优先给你们纺织厂的员工提供就业机会,这是市里领导早就定下来的事情,你们是国家的主人不错,遇到了困难也是现实,可你们一味的向国家伸手,这就是得寸进尺,这就是咄咄逼人。”
徐大光大声道:“还不是你们逼得!”
张扬道:“徐师傅,你是纺织厂的老工人,也是一个老党员,纺织厂之所以到了今天这种状况,我想问问你,你自己说一句公道话,究竟是国家害得你们?还是你们纺织厂自身经营管理的问题?”
徐大光没有说话,默默抽着烟。
张扬道:“改革为了什么?为的就是搞活经济,搞活经济是为了什么?为的就是让老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国家在改革开放中承担着巨大的风险,身为国家的主人,身为国家的一份子,我们有没有责任去为国家分担一部分的风险,承担一部分的责任?你是一个老党员,你的党龄恐怕比我的年纪还要大,你的党性原则用不着我来提醒,遇到了困难,党员第一个顶上去,这才是党员的责任,这才是党员的带头作用,而不是带头闹事,带头向国家伸手,带头给党和政府施加压力,徐师傅,我们常常把国家比作母亲,把党比作母亲,我们身为儿女,在母亲遇到困难的时候,心中想着的究竟是去帮助母亲?还是想着去向母亲伸手呢?”
张扬的这番话重重击中了徐大光的心坎,他呆呆看着桌面,好半天都没有动静,烟灰留了好长,缓缓飘落在桌面上。
张扬道:“相信我,我以企改办主任的声誉作保证,江城纺织厂的问题会在最近得到解决,如果你留意周围的动静,你会现江城酒厂和江城制药厂的改变,这些企业遇到的困难不比你们纺织厂少,可是他们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积极去通过各种方式进行着改变,市里对他们的改革也给予全力的支持,江城纺织厂的改革已经在计划之中,徐师傅,用不了太久时间,你们就会看到江城纺织厂的变化!”
徐大光抬起头:“改革就会有牺牲,可是我们这些工人承受不了这种代价!”
“你放心,市里会考虑到,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会尽力将风险减小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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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好不容易才把这帮上访的工人给劝了回去,信访办的梁梅对他千恩万谢,如果不是张扬出马,这帮老工人还不知怎样对付。刚刚离开信访办,省党校打来了电话,通知张扬去交下半学期的学费,另外拿学习材料,张扬这才想起自己虽然在省党校函授,可平时的课程却从没有去过,在体制中混久了也知道文凭的重要性,这个本科学历说什么都要拿下来的,张扬驱车来到省党校财务科去缴费,这些学费是可以报销的。
开票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喊他的名字,张扬转过身去,却见身穿白色羊毛衫,浅蓝色牛仔裤,扎着马尾辫的常海心抱着一摞书本站在不远处笑盈盈看着他。
张扬笑了起来,想不到在党校也能遇到熟人,他乐呵呵走了过去:“这么巧啊?跟秦市长一起来的?”他向周围看了看,并没有找到秦清的身影。
常海心笑道:“我来东江参加一个短期培训班,怎么?你也在党校上课?”
张扬拍了拍手里的一摞书本道:“继续教育,函授本科!咱也得要求进步不是?”
常海心知道张扬是卫校毕业,看来他也懂得与时具进,在体制中打拼,没有一张过硬的文凭是万万不行的。她指了指前面的宿舍楼:“我宿舍就在前面!去坐坐!”
张扬欣然点头,拿好票之后,跟着常海心一起向宿舍楼走去。
时近深秋,通往宿舍楼的小路之上铺满金黄色的落叶,走在上面软软的十分舒服,每一步都出沙沙的声音,常海心小声道:“来东江办事?”
张扬点了点头:“参加金秋经贸洽谈会!”
常海心笑道:“我听说江城商贸团和韩国方大打出手,不知道有没有你?”党校内有来自各市地的干部,消息极其灵通,江城酒厂维权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传到这里再正常不过。
张扬也没有否认:“说来话长,要不是那帮高丽棒子太欺负人,我也不会出手!”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常海心说了。
两人来到宿舍,除了常海心以外,还有三名来自其他城市的青年女干部,她们看到常海心带着一位风度翩翩的小伙子进来,一个个都来了精神,围上来打量着张扬,其中一人笑道:“海心,这是你男朋友吧?很帅啊!”
常海心红着俏脸解释道:“我朋友!别误会!”
那几个室友哪里肯信,围着张扬问东问西,张扬也有些招架不住,常海心没想到大家都在,编了个借口,和张扬逃离了宿舍。
离开宿舍大门,张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常海心红着脸道:“对不起啊,她们平时闹惯了,刚才的话你千万别误会!”
张扬道:“误会什么?咱们本来就是朋友!”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提出请常海心去校外吃饭。
常海心道:“去水上人家吧,我二哥来了,上午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我不想去,你来了,我们干脆一起去蹭饭。”
张扬对蹭饭的提议深表赞同,开车带着常海心来到水上人家,彭军祥在水上人家设宴请常海龙吃饭,今天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和常海龙商量江城水上人家装修的问题。这份装修合同,彭军祥是本着送礼的态度,他是看在常海龙是岚山市市长常颂的二公子,水上人家岚山店的生意还要靠常家多多照顾。
彭军祥并不知道张扬来东江,常海龙本以为妹妹不会过来了,可看到他们两人一起过来,都是十分的惊喜,常海龙一直迎到张扬的奔驰车前,摸了摸车标道:“我说张主任,你可够招摇的,一个国家干部居然开这么豪华的轿车,小心纪委盯上你!”
张扬笑道:“这车我借朋友的,离开东江就得还给人家!”
彭军祥一旁笑道:“张主任,你来东江也不通知我一声!”
张扬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以为你在江城呢?谁知道你又跑回来了?”
彭军祥把他们请到包间内,常海龙对妹妹和张扬一起表示出一定的好奇心,常海心小声向他解释了。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彭军祥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喝了几杯酒之后,他轻声道:“我这次请常总过来,是想让他看看东江水上人家的情况,然后去江城鱼米之乡看看,拿出一个具体的装修方案,争取尽快开始装修,年底之前确保开业。”
张扬转向常海龙道:“海龙,你要去江城?”
常海龙点了点头道:“合同已经签了,我得去看看,实地考察下,把效果图和装修预算弄出来!”
张扬道:“鱼米之乡的基础条件不错,我看动作不需要太大!”
彭军祥道:“我和顾小姐商量过,把鱼米之乡周围的湖畔木屋也拿下来了,既然做了,就要做江城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餐饮场所。”他叹了口气道:“张主任,这次我的压力很大啊!”
张扬笑道:“怎么?这么好的机会我帮你争取到了,反倒有压力了?你觉着压力太大,那就让给别人!”
彭军祥道:“我也知道机会不错,鱼米之乡原来就是东江餐饮业的龙头,想插手的人多了,可方文南放弃餐饮业,全心投入三环路的建设,未来的江城餐饮业谁执牛耳?乔梦媛对帝豪盛世的改造已经大张旗鼓的进行,同在雅云湖搞餐饮,目的都是打造江城第一流的餐饮场所,我们之间肯定要有竞争。”
常海龙听到乔梦媛的名字皱了皱眉头:“乔梦媛?是不是乔老的孙女?”
张扬点了点头。
常海龙道:“这么说来以后彭老板的竞争对手就是她了?”
彭军祥苦笑道:“我可没想跟她竞争,我只想把水上人家的招牌打响了,大家都有钱赚,和气生财,竞争那种事,损人不利己的,有什么搞头?”他不是不想,是压根不敢,乔梦媛的背景又岂是他一个普通商人能比的?
张扬笑眯眯道:“同行是冤家,就算你不想竞争,人家肯定是要和你竞争的,以后究竟谁是江城餐饮的第一块金字招牌,估计就在你们两家之间产生了。”
彭军祥心中暗自叹息,看张扬的意思,根本是想让利用自己的水上人家压制乔梦媛,其实这座酒店虽然名叫水上人家,大半的股份是属于顾佳彤的,彭军祥只是小股东,他感觉到自己极有可能被张扬当枪使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放着诱人的利益摆在面前,任何人都不会主动放弃,如果他不想被人家当枪使,想挤进来的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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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常海龙和彭军祥的计划,他们今晚会前往江城实地考察,张扬听到他们的安排,决定搭他们的顺风车,适逢周末,常海心也没有什么事,她也跟着一起去江城,去南林寺参拜一下佛祖舍利。
张扬这才想起明天就是南林寺景区竣工,全面迎宾的日子,连忙打了个电话给三宝和尚,让他安排好明天的事情,三宝和尚对张主任可谓是奉若神明,他在电话中告诉张扬,明天是阴历十月初一,南林寺会大做法事,中午前不对外开放,其目的是照顾市委领导们过来。这厮神神秘秘的告诉张扬,头柱香留给了代市长左援朝,不过张扬今晚要是回去的话,他可以提前安排张扬进入南林寺,抢在市长前头烧香,反正只要他们不说,谁都不会知道。
张扬对三宝和尚的这个提议深表赞同,别看这厮是个出家人,可做起事情来真是八面玲珑,乖巧的很。常家兄妹去江城就是贵宾,遇到这么重要的日子,张扬给他们安排烧个头柱香,这可是一份极大的人情。
常海心并不在乎什么头柱香,可常海龙是生意人,他很看重这些,听张扬说起这件事,顿时兴奋了起来,催促他们尽早上路,不过彭军祥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张扬也得把借来的奔驰车还给国安。几下一耽搁,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方才成行。
抵达江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零点了,常海龙惦记着头柱香,所以没去酒店,直接开到了南林寺,张扬事先跟三宝和尚打过了招呼,三宝在侧门等着,彭军祥是个标准的基督徒,他不进寺院。于是张扬就带着常海龙兄妹俩,跟在三宝和尚身后来到南林寺内。
三宝和尚低声道:“今晚刚好是我轮值,我想来想去,这个头柱香的机会还是留给张主任最合适,咱们南林寺能有今天,张主任的贡献最大!”
张扬笑道:“几天不见,三宝大师拍马屁的功夫越精进了!”
三宝和尚和张扬调侃惯了,苦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张主任的功劳,佛祖看得见!”他领着张扬三人来到大雄宝殿,常海龙请了香,恭恭敬敬的在释迦摩尼佛像前跪拜,他求的是财运。
张扬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常家兄妹上香,三宝和尚低声嘱咐道:“张主任千万不要把头柱香的事情说出去,让左市长知道肯定会不开心的。”
张扬暗乐,心想明天左援朝在众人的簇拥下过来烧头柱香,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连夜从东江跑回来,抢了他的头彩。
常海龙出手也很大方,捐了八千块的功德,三宝和尚原想伶牙俐齿的糊弄他两句,可看了看身边的张扬,又马上断了念想。
安排常海龙兄妹在市政府一招住下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张扬也没回去,在一招开了间房留下来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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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林寺景区对外开放的时间定在中午十二点,此前专程前来参加南林寺景区开幕仪式的市领导都已经在十点前抵达,代市长左援朝、常务副市长李长宇、文渊区区长钱长健都出席了这次的开幕仪式。
张扬也带着常海心过来凑热闹,到了这种场合,张大官人这个副处级干部就得靠后排了,不过他也心安理得,反正昨晚头柱香已经烧过了,佛祖有什么关照,肯定也会先关照他们。
左援朝表了一统激情洋溢的讲话之后,就到了预先安排好的上香环节,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左援朝婉言谢绝了,他考虑的比别人要多,头柱香虽然能够带来好运,可也会带来很多的流言蜚语,自己是江城代市长,更是一名共产党员,他不希望有人借着这件事大做文章,于是左援朝很友善的看着常务副市长李长宇,微笑道:“这头柱香还是长宇同志来吧!”
李长宇摇了摇头道:“左市长来吧!按级别也该是您先来!”他焉能看不出左援朝的真正用意,左援朝啊左援朝,你是共产党员,我就不是了?你烧香违背信仰,害怕人家大做文章,我就不害怕?你想坑我,没门!
左援朝微笑道:“长宇,你是分管旅游的副市长,南林寺从施工到现在,你可谓是居功至伟,这头柱香交给你,最合适不过!”
李长宇听他这样说,这头柱香更是不能接了,他笑道:“我的工作还是在左市长的领导下嘛,再说了,修缮南林寺的投资是左市长争取来的,为南林寺立下大功的也是左市长,我可不敢抢您的功劳!”
两人你推我让,站在周围的干部都有些糊涂了,这两位一直明争暗斗的,这会儿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客气?不过很快大家就明白了过来,这涉及到信仰的问题,咱们是共产党员,这头柱香可不能随便烧,就算是想烧,也要偷偷地烧,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左援朝和李长宇推让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结果,左援朝不经意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张扬,他忽然有了主意,向张扬招了招手:“小张啊,过来!”
张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得到左援朝肯定性的答复之后,他才走了过去,左援朝笑道:“小张,这头柱香,你来烧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这厮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够得到市长大人如此的看重?
李长宇无疑是所有人中最明白左援朝用意的一个,左援朝这一手实在是高妙啊,他这么做,不但是送给了张扬一个大大的人情,还让所有干部看到他对张扬的看重,同时又利用这件事打击了李长宇,现在连张扬都已经站在我的立场上了,最巧妙的是,他把头柱香这个烫手的山芋扔了出去。张扬虽然是党员,可他是个年轻干部,没有人会想起在他的身上做文章,就算做文章,也兴不起多大的风浪。
张扬笑道:“左市长,我哪有资格啊?”
左援朝道:“最早提出开南林寺景区的是你,前期工作也都是你主持的,大家说说,小张有没有资格烧这个头柱香?”
所有人同时鼓起掌来!在场人的眼中,左市长显然比菩萨的威力要大得多,他的话更有说服力,所有人在这一刹那,都忘了佛门净地禁止喧哗。
张扬也看出左援朝和李长宇谁烧头柱香都不合适的事实,他接过了头柱香,心中暗自好笑,昨晚风尘仆仆的跑回来抢头柱香,想不到抢来抢去还是抢了自己的,这事儿真是滑稽透顶。
三宝和尚也没料到是这个结果,他想笑又不敢笑,低下一颗光秃秃的脑袋,装模作样的摆弄着念珠。
常海心笑靥如花,站在人群中,一双美眸望着张扬,只觉着这件事有趣到了极点,她生于官宦之家,当然明白左援朝和李长宇推让的真正原因,这些人的虚伪,更衬托出张扬的真诚,体制中张扬这种人真的是难得一见。
张扬在记者的镜头下,在现场无数双羡慕的眼神下烧了头柱香,当然这厮记得自己党员的身份,没有像善男信女那样给佛祖跪下。
在南林寺景区全面开放的重要历史时刻,张大官人点燃头柱香的意义是毫不逊色于奥运点燃主火炬的火炬手,虽然昨晚这厮已经带着常海龙兄妹俩演习了一次,今天才是公开的,这次的意义才是重大的。
于是张扬理所当然的成了记者们瞩目的焦点,有人问:“张主任,请问您在上香的时候许下了什么愿望?”
张扬抬头看了看碧空如洗的天空,脸上拿捏出充满希望的表情:“我希望江城的改革开放事业顺利进行,我希望江城的经济能够迅速腾飞!我希望江城的老百姓能够富起来!”
又有记者问:“张主任,请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你觉着在佛寺上香合适吗?”
张大官人微笑望着那名记者,心里却暗骂,**,这他**谁啊?哪壶不开提哪壶,假如是左援朝或者李长宇上头柱香,你们谁敢这么提问题?这他**不是欺负人吗?可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张扬是不能火的,他微笑道:“我上香更重要的是一种象征意义,大家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好像没什么意思吧,我知道你想得到什么答案,入乡随俗这个道理我想大家应该懂得,你去了西方,人家见面就是拥抱亲吻,你到了澳洲,土著人还要跟你行碰鼻礼,咱不能因为党性原则,自身信仰就拒绝人家,这是一种尊重,更是一种态度,我今天上香绝不是代表我个人,而是代表江城市政府,代表政府对宗教事业的高度重视!”张扬的话说完,赢来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三宝和尚引领张扬和常海心前往地宫参拜佛祖舍利的时候,常海心不禁小声赞道:“张扬,一阵子不见,你的道行又有提升,刚才的答记者问真是精彩!”
张扬呵呵笑了一声。
三宝和尚道:“看来张主任是有缘人,头柱香是佛祖选中了你!”
张扬笑道:“左市长选中了我才对!”
常海心不无感叹道:“身在体制中,任何事情都要小心,两位市长大人都不愿意烧这头柱香,无非是害怕别人说三道四。”
张扬道:“烧香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世上有心人太多,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总有人要利用它,将它的影响最大化。”
三宝和尚来了一句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世人本无烦恼,这些烦恼都是由心而生,正是因为有些人胸怀不够坦荡,所以他们凡事都以提防别人为前提,如果每个人都能够做到像张主任这样坦坦荡荡,那么这个世界想必会快乐得多。”
张扬眯起双眼看着三宝和尚道:“大师又在拍我马屁吗?”
三宝和尚最大的长处就是阿谀奉承的时候仍然能够保持一副风波不惊的面孔,他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每句话都是由衷之言,张主任千万不要有任何的怀疑。”
常海心道:“我虽然进入社会没有多久时间,可我也看到这世上真正能做到坦坦荡荡的人很少!”
张扬没有说话,望着地宫幽深漫长的甬道,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体制之中,更多的时候,都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如何把握其中的平衡,如何能够做到在控制中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才是混迹官场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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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月底只剩下四天时间了,每天坚持万字更新,章鱼很累,但是仍然要咬牙坚持下去,因为章鱼要对得起大家的支持,不辜负读者的期望。无论这个月最终成绩如何,我都将坚持全程跑完!最后的冲刺阶段,每一张月票都变得极其重要,所有人都在爆,我们也不会落后,真心呼唤大家手中的每一张月票,推荐票,让医道在月底能够向前攀升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