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酒是相府的酿酒师傅特地酿造的,酒劲儿极大,寻常人两杯便倒,便是酒量大的也撑不过五杯。
羽元康微微颔:“正是。今儿个是正月初五,岳父不如将酒拿出来热闹热闹。”
说是热闹,也不过是羽元康和东临火越两人间的比试。旁边的人见此情景,皆不说话,都静静望着他们。
林泰民平静地看了两人一眼,摆摆手:“上酒。”
很快,两个小厮便抱着两坛密封的酒走进来。两人当众揭开盖子,顿时酒香四溢。
他们在桌上摆了各摆了五只碗,将酒坛中的酒倒进碗中。
羽元康起身抬手对东临火越做了个“请”的姿势,东临火越笑容妖艳魅惑,一撩衣袍便起身走到桌前与羽元康对饮。
林芙蓉有些不放心地攥紧拳头,这烈焰酒她是领教过的,府中曾有客人讨喝此酒,一开始以为不过是坛酒,谁知三杯之后便火烧火燎的难受,最后甚至跳进了池子里!还有不知节制喝得多,竟直接喝得醉死过去,差点便没救回来!
如今元康哥哥明显是在跟瑞王爷赌气,可是拿命来赌,未免太过!她想着,怨毒地瞪向对面的林瑞嘉,都是这个贱蹄子红颜祸水!若非她,元康哥哥怎么会和瑞王爷对上!
东临火越和羽元康隔着中间桌子站立,颇有些势不两立的味道。东临火越随手端起一碗酒,轻笑着对他扬了扬,随即一饮而尽。羽元康冷笑了声,不甘落后地仰头喝完一杯。
两人一杯接着一杯,竟很快就将那五碗酒喝光了。东临火越身形巍然不动,面上更是未显分毫酒意。羽元康脚步却有些虚浮,一手扶着桌边,似乎有点站不住。
林泰民心道不好,若是羽元康在相府出了什么事,他难辞其咎。想着,便起身上前道:“瑞王爷,四皇子,今儿个是高兴日子,两位何必拼酒?两位酒兴虽好,可我想我的几个女儿并不欢喜看两位拼酒。”
羽元康一双眼睛猩红猩红,一手撑着桌面,明显是酒劲上头。他勉强抬头,目光却是落在对面席上的林瑞嘉身上。那个女孩,容光焕,姿容绝世,气度不凡,这样的女孩,竟不属于自己!
他想着,一口窝囊气便闷在胸前。他越想越是不对味儿,竟摇摇晃晃朝林瑞嘉走去。
东临火越一把拉住他,随手就将他推到地上,挑了眉似笑非笑:“四皇子,既是醉了,还是下去休息的好,莫要出了洋相。”
羽元康被推到地上,心里头火气更重,刚想站起来和东临火越打,林芙蓉已经带着绿蕉一左一右扶住他,手忙脚乱地将他拖出了水香小榭。
林照月和林挽云起身一同跟了出去,倒是没怎么关注林瑞嘉。
东临火越回到位子上,绝艳妖冶的脸上满是求表扬的神态:“嘉儿宝贝,我可是千杯不醉呢!快表扬我!”
林瑞嘉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小口抿了口果酒,声音平静:“以后不准喝太多酒。”
东临火越讨个没趣,兀自瞪了眼林瑞嘉,却又听林瑞嘉幽幽道:“喝多了伤身,我会心疼。”
东临火越这才一笑,大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林瑞嘉的手。
家宴结束后,回府的女儿们照例要在府中住上三天。因着羽元康和唐瑾夜的到来,相府里头对这三天格外重视,特地在年前便将一些房屋院落修缮一新。
傍晚时分,林瑞嘉正坐在长乐苑廊下抚琴,东临火越披着紫貂绒大氅大步从外面走进。
桑若接过他的斗篷抖了抖雪,东临火越便拥着林瑞嘉坐在了她身侧:“我派出暗卫查夏太妃的事,你猜查到什么了?”
林瑞嘉转向他,一双乌眸平静如水:“什么?”
“夏太妃根本不是老夏尚书的嫡亲女儿。”东临火越冷笑了声,“三十五年前选妃在即,老夏尚书的嫡亲女儿却被人破了身子。可他又不愿意失去攀附皇室的机会,你猜他怎么着了?”
“怎么着?”
“他从民间找了个相貌上乘、脑子聪明好使的女子,认作嫡亲女儿,反将被破了身子的真正女儿送出奉京城。那个假夏家嫡女,便是如今的夏太妃。”东临火越将林瑞嘉的一手素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搓,“手怎的这般冷?手炉呢?”
“鹿鹿刚刚过来玩,我给他了。”林瑞嘉说着,话题又转到夏太妃身上,“那个被送出奉京城的真正千金,现在何处?”
“她被送出奉京城后,交给了一户姓江的地方官抚养。而那位破了她身子的人,最后被老夏尚书威胁娶了她。这个人你是认识的。”东临火越没空管鹿鹿抢走林瑞嘉的火炉,目光落在万福苑的方向,“而且,还是你的至亲。”
林瑞嘉顺着他的目光,吃惊地捂住嘴巴:“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东临火越冷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那得问问人的贪婪了!”
林瑞嘉想起第一次回相府,第一次看见祖母江氏和林雅音,当时便觉得江氏和夏姨娘、林雅音都有些相像,甚至连骨子里的愚蠢刻薄都十分相像。原以为是凑巧,却没想到这三人竟还真有如此深厚的联系。
如此一来,便也不难理解为何江氏总是处处护着夏姨娘和林雅音了。一个是她的亲侄女,一个是她亲侄女和儿子生下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你猜,若是这件事被你们南羽的皇帝得知,会如何?”东临火越将林瑞嘉的一缕长往指间缠绕,笑得魅惑苍生,却是好整以暇地问道。
林瑞嘉冷笑:“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如此恨夏家?”东临火越凑近了仔细去嗅她颈间的女儿香,“似乎除了江氏、夏太妃、夏氏和林雅音,夏家其他人似乎没对你做过什么。”
林瑞嘉从他手中抢过自己的头,语气平淡得好似在叙家常:“那是他们没有机会。夏家没一个好东西,如今的夏尚书不仅在政治上毫无作为,甚至在他老家卖官受贿,想尽办法鱼肉百姓。他的儿子更是出息,日夜出没花街柳巷,几次三番想在我羡仙楼撒泼,强抢民女更是家常便饭。收了夏家,对南羽不也是好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