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观月拳头紧紧握起:“上官柳呢?”
说曹操曹操到,上官柳优哉游哉地从外面进来,踱到床边,随手翻了翻林瑞嘉的眼皮,不由叹息:“若从前没被你饮血,现在恐怕还有的救。可惜啊,啧啧……”
“连你都没有办法?”东临观月盯着林瑞嘉的脸。这张脸依旧精致,只是再不复从前的鲜活。那双曾经潋滟的凤眸,如今紧紧闭着,漆黑的睫毛与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上官柳凝望着林瑞嘉,默然地摇了摇头。
“把那个贱人拖进来。”东临观月冷声。
几个侍卫立即将妙环拽了进来,妙环头蓬乱,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哭得双眼都肿成了核桃。
她一见东临观月,忙不迭跪爬着想去扯他的袍角,“陛下,臣妾侍奉陛下多日,难道陛下对臣妾,就一点怜惜都没有吗?!”
“怜惜?”东临观月唇角牵起一抹冷然的笑,“朕还不够怜惜你吗?你既喜欢琵琶,朕就让你永远与琵琶在一起,难道这不是恩赐吗?”
他说着,抬手对一旁侍立的侍卫做了个手势。
那几个侍卫立刻上前,拿帕子堵住妙环的嘴,就这么活生生地将她身上的肉一一挖下来。寝殿内的宫女们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都跪了下去。即便心肠冷硬如上官柳、冷漠沉静如南楚,亦偏过头,不去看这惨烈的一幕。
妙环痛得死去活来,即便被塞了嘴,呜呜咽咽的绝望痛呼依旧不时传出。东临观月伸手握住林瑞嘉的手,望着她紧闭的双眸,声音温柔到极致:“倾城,看见了没?伤害你的人,我会一一替你除掉。你快点好起来吧,你我的身体里都流着同样的血液,你我,原本就是一体的啊!”
寝殿里弥漫着血腥味,妙环不知何时彻底痛死过去,侍卫们拿刀子将她身上的骨头锯下,手艺精湛的制琴师被请了过来,用她的骨头当场制作一把琵琶。
东临观月轻声说着,伸手替她捋去额头的碎,单凤眼中闪烁着温润如玉的光泽:“倾城,快点醒来吧。陪我君临天下,不好吗?”
他说着,在制琴师削骨的诡异声音里,笑出了声,“对你的感情很奇怪,不是友情,亦非爱情……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形容,是相伴相生吧?”
他忽然正色,俯身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上官柳和南楚一同退了下去,坐在殿外的长廊上,各自无话。
过了许久,南楚才道:“你真的救不回她吗?”
“我欠她太多,若是能救,自然倾尽全力去救。她的身体都是你在调理,虚弱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官柳冷声,短在风中飘扬,透着一股迷样的美。
南楚难得露出一抹笑,偏头看她:“说起来,我也欠她许多。”
上官柳目视着远方的梅花树,树枝上已经结了无数梅花骨朵,透着点点粉红,在冬日里格外醒目。
她声音清冷,话语里却带着一丝丝无奈与心疼:“她对得起东临火越,对得起身边人,对得起东临的忠臣良将……她对得起天下人,却唯独对不起她自己。”
南楚垂头,鼻尖莫名泛酸。
饶是清冷孤高如她,在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林瑞嘉是一位奇女子,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女子。
而寝殿内,那名琴师手法极快,已然将妙环的骨头做成了一把上了弦的琵琶,呈送给东临观月。
东临观月示意殿中人都退下,自己拿着人骨琵琶,在床边弹奏起来。
依旧是《高山流水》,依旧是伯牙与子期的相遇与重逢。
曲至高潮,琴弦忽断。
他的指尖沁出血珠,烛光里,他抬手将血珠一点点涂到她苍白的嘴唇上。
涂到一半,却又收回了手。
再美的妆,依旧遮挡不住她的奄奄一息。
终究,不过是枉然罢了。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他凝视着床上的女子,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做他的红颜知己。
林瑞嘉躺在床上,只觉神思恍惚,整个人都游离起来。她可以听见他们的对话、妙环的惨叫、以及悠然的琵琶声,也可以听到东临观月最后出的一声叹息。
她觉得身子好轻,轻得似乎要飘上天空。
混沌的黑暗之中,她隐约看见前面站着一个男人。
一身绣曼珠沙华的紫袍无风自舞。
“越哥哥……”她大喊。
那男人缓缓转身,银色的镂花面具下,是妖冶的红唇。
她奔到他面前,抬头望着他,泪水不停滑落。她对他倾诉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无奈和害怕,生怕他再次离去似的,一声一声地呼唤着“越哥哥”。
她抬手摘下他的面具,他的单凤眼中满是怜惜。
“嘉儿,等我。”
恍惚之中,她听见他说了四个字。
“越哥哥,我真的好害怕……”林瑞嘉大哭出声,伸手想要去抱他,却扑了个空。
他抬手触摸她满是泪痕的面颊,身子逐渐虚幻:“嘉儿,等我……”
林瑞嘉眼睁睁望着东临火越在眼前消失不见,几近崩溃,求生意识薄弱到了极点。
寝殿里,东临观月注视着床上气息减弱的女子,猛地起身将人骨琵琶摔到地上,他藏在胸腔中的野兽在咆哮怒吼,似有一把野火要焚烧掉他整个人。
他双目赤红将寝殿里的东西尽数推倒在地,不过片刻的功夫,寝殿里除了那张床,其他地方乱的一塌糊涂。
他提着剑,猛地冲出了长信宫。
他奔到含章殿内,神光、芯儿等人还在里面呆。见他提着剑进来,俱都吓了一跳。然而东临观月几乎没给他们任何逃跑的机会,剑光闪过,这些人的脖子上同时出现一条血线,一齐倒地而亡。
血流满地,几十人同时死于他的剑下。
他仍觉不够解气,拿着剑在殿中狂舞,梨花般的剑光在大殿里闪烁,血肉横飞,整个大殿内残肢断骸,惨不忍睹。
一刻钟后,他终于泄完了,拖着剑漠然走出含章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