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恶心……
这是秦飞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无济于事。
四肢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一些带着黑色头罩的壮汉,拖着自己的双腿就像在屠宰场里拖着一条已经开膛破肚的肉猪一样,穿过了一条又一条冰冷而且充斥着脚步声回音的走廊。
走廊的地板冰冷得如同冰面,白炽灯一盏盏在视线里出现,然后又消失。
无助的感觉如同汹涌的海水一样卷来,将秦飞掩没在水下,他艰难地张开口,现自己叫出的声音连自己都没听清楚。
那些人在相互说话,秦飞却听不懂他们到底说什么,因为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中文,而是俄语。
有人回头看了一眼秦飞,转头和自己的同伴说了句什么,后者哈哈大笑。
然后一只厚重的作战靴直接踹了过来,秦飞再次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秦飞几乎是从地板上弹起来的。
因为他听到了一种刺耳到令人指地步的“噪音”。
四周黑乎乎一片,没有光,地面冰冷又潮湿,秦飞摸了摸身上,现迷彩服之类的全被人剥走,现在身上套着一件看不清样式和颜色的衣服。
鞋子也没了,赤着脚。
剧烈的噪音似乎从四面八方朝自己袭来,一种类似重金属音乐中夹杂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杂音。
那些奇怪的声音里包括了人类对声音最敏感的噪音。
例如用刀划玻璃的那种令人汗毛倒竖的吱吱声,金属间相互刮擦的尖锐声,麦克风没调节好导致出的反馈声,难听得如同锯木头一样的小提琴声,电磁干扰中存在如同砂纸一样粗砺的白噪声……
除此之外,居然还混合了一些截取自肥皂剧中人物吵架对话的声音。
最令秦飞感到恶心的是,竟然偶尔还来上一段重口味的呕吐声。
秦飞觉得自己的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忍不住让人干呕几下。
不过胃里空空如也,只吐了几口黄胆水。
“生了什么事?到底生了什么?”
在刺耳又繁杂的噪音中,秦飞现自己的注意力很难集中。
他努力凝聚起精神,拼命回忆到底生了什么破事。
脑海中最后的印象就是备用撤离点的破屋子里,几颗震撼弹落入屋内,将所有人炸晕。
之后的记忆居然是一片空白。
无论秦飞怎么努力回想,都找不到一丝的痕迹。
很显然,震撼弹恐怖的威力产生了巨大的后遗症,头疼、舌燥、恶心,都属于这个范畴。
自己被人抓了?
抓自己和队友的,又是什么人?
为什么他们能够无声无息地潜入到房屋周围,还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震撼弹扔进屋子里?
雷鸣呢?
他忽然一惊。
在事情生之前,雷鸣不在屋内,他去了屋外警戒。
一个203部队的指挥官,居然也在无声无息中被别人干掉?
他死了?
想到这里,秦飞既不愿意相信,又无法想通。
难道这是一次精心安排的反审讯科目?
无数的问号在脑海里一一涌现,不过却没有思考出任何结果。
因为他的头疼得要炸开一样,加上那些无时不刻毫不停歇的大分贝噪音,简直超出了人类承受的正常范畴,带来的后果是精神无法集中,心浮气躁。
秦飞甚至觉得,就像有人握着拳头,一拳一拳在自己胸口不断捶打,捶得自己呼吸无法调匀。
只是典型的审讯手段。
噪音轰炸。
秦飞曲卷起身子,倒卧在角落里。
他很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毕竟之前上过反审讯的理论课,里面教导过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做什么。
其实能做的事情真的不多,因为主动权完全不在你自己的手里,你只是一条被人摆在展板上的死鱼,审讯者掌握着完全的主宰权。
对方想怎么对付你,就怎么对付你。
理论上,被抓捕的审讯对象先要在精神上被击垮。
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疲劳!
没错,就是疲劳!
秦飞知道,这种噪音轰炸绝对不会少于24小时,如果意志薄弱的人,在无法休息无法入睡甚至无法思考的情况下,被关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小屋子里,每一个念头刚刚出现,就被生生筛出脑海。
虽然知道套路,秦飞却不得不亲身体验这种理论上说得轻巧的手段。
不过滋味却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好受。
很快,秦飞开始心浮气躁,他感到自己正在莫名其妙冒虚汗,口渴,想喝水。
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他摸到了一个铁门,然后又自嘲地坐回地板上。
因为无论自己怎么敲打铁门,是不会有人来搭理自己,他们要的就是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折磨自己的身心,等他们决定提审自己的那一刻时,最好达到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回到角落里,秦飞扯高自己的衣领,想捂住耳朵。
现在只要睡一下,只要睡那么一下,就能多保留一分体力,有了体力才能对抗将要来到的审讯。
事与愿违。
衣服显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理想,两只衣领可怜的那点布料根本挡不住魔音一样钻入耳朵里的声音
几个小时候,秦飞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幻听了。
他分辨不出到底是喇叭里播放的声音还是那些声音本身就存在于自己的脑子里,仿佛从脑髓的深处自己钻出来一样。
他的呼吸开始加速,体温莫名其妙升高,仿佛在低烧。
最后,秦飞觉得脱下整件衣服蒙住脑袋,即便小黑屋里的墙壁和地板是如此的潮湿。
最可怕的是,即便这样,仍然无法入睡。
显然设计审问程序的人早就知道囚犯会怎么抵抗,喇叭里的声音用一件衣服蒙头根本无法彻底解决,只不过让人相对起刚才来说会好受点点。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根本无法估计过去了多少小时,秦飞有好几次出现极其恐怖的念头,他用脑袋狠狠撞墙,甚至想撞开脑袋,从里面取出那些梦魇一样的噪音,将它们丢得越远越好。
咣——
铁门忽然裂开一道口子,有人拉开了门栓,黑屋里的等陡然亮了。
是高瓦数的白炽灯。
一下子从完全的黑暗中转换到刺眼的白炽光下,秦飞猛地闭上眼睛,根本不敢抬头。
“起来!我们出去走走!”
有人用中文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