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峰去意之心再起,他将杯子中的双份咖啡喝了:“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凌峥不再看韩峰,望着窗外,嘴中继续说着:“其实,我和你有许多相似之处。我们现在都是有钱人,但曾经我们都因为穷,因为家里欠人家的钱,被人看不起。”
凌峥的这声音不高不低,他原本声音中的那股子神经质,现在似乎都不见了、消淡了。韩峰没有动,继续听下去。
感觉出韩峰并没有离开,凌峥自嘲般地一笑说:“我以前读的高中,因为是华京很不错的一所高中,同学不是高干子弟,就是有钱人的子女,他们每天穿得光鲜亮丽,一天吃掉的零食是我饭钱的好几倍,因为家里没钱我穿的衣服都是便宜货,我也没钱出去玩,在高中里几乎没有朋友。当时我有个喜欢的女孩,她希望我能带他去看一场电影,可我就是拿不出钱来。后来,那个女孩子被一个男生邀请去看了电影,从那次以后,她就不再给我交往。”
在叙述这一切的时候,凌峥的声调都没有变,不过韩峰还是听出了些许的悲怆。只听凌峥继续道:“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成为一个有钱人,我要做人上人,再也不要做穷人!现在,我做到了!”韩峰在一旁,淡淡地说:“恭喜,你做到了。”
凌峥又看了一眼韩峰道:“韩峰,我了解过你的情况。你家里曾经也欠钱,你女朋友家因为你不是公职人员而看不上你……你肯定也跟我一样痛苦,现在你也有了钱,有了地位。所以,我们身上应该是很多相同之处,不是吗?”韩峰却摇了摇头说:“不,我们很不同。你是想到当一个有钱人,我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就是区别。”
“这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凌峥反驳韩峰,“反正我们曾经都被这个世界看不起,现在我们强大了。假如,你能和我一起合作,你能来帮助我,我保证你能得到比现在多得多的钱。”韩峰冷冷地一笑说:“看来,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你要的是赚更多的钱,甚至是到股市中圈钱,割那些普通人的韭菜。而我要的是,做更多我想做的事情。所以,我们不是一类人,我更不可能帮你做事。”
“你好像很有道德优越感啊!”凌峥紧紧盯着韩峰,“你好像也很同情那些韭菜们!可是,那些韭菜真的值得同情吗?在股市,那些‘韭菜们’入场买股票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主要是因为股票在升!‘韭菜们’入场买股票,他们根本不是因为股票的成本收益比例低或者红利高,而是因为股票在升!升!升!他们想的是什么?就是去赚一把,最好是从此一劳永逸,过上不劳而获的日子!这样的‘韭菜们’,值得你同情他们吗?当他们赚钱的时候,就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假如他们知道你是穷光蛋,看他们会用什么眼光打量你!”
韩峰笑了笑说:“别人怎么样,跟我没有关系。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和你的想法不同,所以没有合作的可能。”韩峰把最后一口咖啡喝了,对凌峥说:“再见。”韩峰从高脚凳上下来,向酒吧外走去。
“韩峰,你知道曾在高中时,把我喜欢的女孩子抢走的人是谁吗?”在韩峰的身后,凌峥冲他喊着。韩峰顿了下,没有转身:“你愿意说,就说。”凌峥:“这个人叫柳非,就是红树集团总裁柳之成的宝贝儿子。”韩峰一怔,之前跟凌峥一同出入科尔斯酒店的年轻人,果然是柳之成的儿子。“哦,原来如此。”韩峰若无其事的回答了一句。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凌峥笑着对韩峰说,“柳非以前从我身边夺走的东西,我不要他双倍奉还,我要他几倍、甚至几十倍奉还!柳之成目前是红树集团的老总,在红树集团中也有不少股份,所以你也该知道了,我到中海来为什么要拿红树集团开刀了吧!”
韩峰又淡淡地说:“这又是我和你的区别。如果是我,我会直接跟柳非干一架,或者在生意上击败他,但是我不会去伤害别人。”凌峥:“好吧,就算你觉得跟我有很多区别吧,今天在你面前,就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就是跟我合作;第二条路就是跟我为敌。到目前为止,跟我为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那也仅仅是到目前为止而已,”韩峰一笑说,“但并不等于说永远如此。”
韩峰不再多说,径直走出了咖啡馆。在他身后,凌峥将半杯威士忌一口喝完,杯子重重的桩在了桌子上,杯身上就现出了一条裂纹。他的眼中也有些许的红丝。
韩峰离开了中超大厦,如期给饶樱若打了电话过去,本来想在电话中说,但饶樱若问他有没有吃过晚饭?时间也不早了,如果还没有吃过,就到她办公室里吃,她让助理准备两份快餐。韩峰想想,在电话中也讲不太明白,而且晚饭在哪里吃都是吃,就答应去她那里。果然还真是两份快餐。但明显要比一般的快餐丰盛了,毕竟是给董事长和客人吃的嘛,另外还有一瓶红酒和两个玻璃杯。
吃着快餐盒中的鸡腿、熏肉、卷心菜和酱爆茄子,还有水果,再配上了一瓶红酒,让韩峰觉得,有时候吃快餐的时候喝红酒,也能喝出别样的味道来。韩峰将凌峥对自己说的话,尽数说了。饶樱若道:“真没想到,柳总的儿子有这么一个仇人。从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里,我听出来,这个凌峥是一个特别记仇,而且恨一个人会恨得很深的人。但是,他把跟柳非的仇,记到红树集团的账上来,恐怕也太夸张了一点。”
韩峰慢慢喝了一口道:“我估计他只说了一点,并没有把全部的情况都告诉我。他之所以动红树集团的股票,跟柳非有关系,但也不可能完全是因为柳非。这个人尽管会记人家的仇记一辈子,但他并不仅仅是为了报仇,他还有更大的野心。”饶樱若问:“你觉得,我有没有必要跟柳总说说这个事?”
韩峰想了想说:“我认为有必要。毕竟柳总是红树集团的总裁,他的儿子在跟一个操盘炒作红树集团股票的人交往。昨天晚上,我看到柳非和凌峥一起进了卡尔斯酒店,当时看来他们的关系很不错的样子。说不定,这柳非恐怕还根本不知道,凌峥在一直记恨着他呢!”饶樱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明天一早上,我就跟柳总谈。”
第二天上午,饶樱若真的找了柳之成。她并没有一开头就讲凌峥和柳非之间的事情,而是问了他妻子和柳非的工作、个人情况。柳之成有些奇怪:“饶董,怎么突然对我家人感兴趣了?”饶樱若道:“柳总,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暂理董事长工作这么长时间了,可也没有关心过柳总的家人。所以,今天问问。”柳之成神色一缓,说:“饶董,你不用这么客气。集团给了我非常好的待遇,这已经足够我们家过得不错了,为此,公司并没有欠我们的,也没欠任何人的。饶董你也不用特意花精力在我家人身上。”
饶樱若:“我作为董事长,关心一下总裁家里的情况,也是应该的。今天,我还听一个人说,您儿子柳非和炒作我们股票的凌峥是曾经的同学。也有人看到他们在出入同一个酒店。所以,我想请柳总帮个忙,能否让您儿子帮忙跟那个凌峥说说,请别再做高我们的股价了。都是熟人嘛,有很多合作方式的。”
柳之成脸色一变,显然他并不知道儿子柳非跟凌峥混在一起:“我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我那个儿子。”饶樱若劝道:“请你一定不要责怪他。很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凌峥在炒作红树集团的股票。”柳之成一脸的怒容:“如果他这都不知道,那只能说明他是傻了。我一定去问清楚,尽快给饶董一个回复。”
当天晚上,柳之成让儿子柳非回家吃晚饭。但柳非说自己没空,要跟以前的同学一起吃晚饭。柳之成就在电话里说:“你那个以前的同学,是不是就是那个叫凌峥的?”柳非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柳之成没好气地说:“你的那些破事,有多少是能瞒得住你老爸的?”柳非犟嘴:“我又没有要瞒你!”
“好,就算你没有存心要瞒我!”柳之成说,“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那个凌峥是做高红树集团股票的第一大庄家?”柳非不以为意地说:“知道啊,怎么了?我听他的,也买了一百万红树集团的股票!这段时间也赚了不少!”柳之成吃惊:“你也在炒红树集团的股票?你这一百万是那里来的?”柳之成当然很清楚儿子的情况,他说是在创业,其实就是在做皮包生意,他的那个所谓的公司,每月都在亏损,他根本就没有多少现金,这一百万又是从哪里来的?
柳非用理所当然地语气道:“这钱是凌峥借给我的。以前,凌峥是个穷光蛋,经常被我们欺负,现在他达了。我也在考虑,可以容许他进入我们的圈子了。”柳之成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当心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柳非很不服气:“老爸,我做的事情,有哪样你认可过!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吃饭去了。”电话挂了。
韩峰回到了宾馆,布兰切笑着在他身边的沙上坐了下来:“韩峰,你让我帮问的,我已经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