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燕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用余光瞟了眼旁边的王勃,对方正襟危坐,没看她,目光直直的注视着挡风玻璃的前方,握着方向盘的两手用力的紧握着,郑燕便感觉自己的心脏也放佛被人捏了一下似的。
“不用了,我……我自己坐车好了。”她几乎本能的说。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王勃不等女孩的同意,一踩油门,停在路边的宝马便朝前滑了开去,很快汇入了繁忙的车流当中。
晶灰色的宝马犹如一条游鱼,熟练的在傍晚的车流中穿来穿去,约莫半个小时后,宝马来到了电厂中学家属区的门口。
“我到了……”郑燕低头,小声的说,右手搭在了车门内嵌的金属拉扣上。
“嗯。”王勃嗯了声。
郑燕心头思虑万千,感觉对方开大老远的车送她回来,就这么让对方回去,实在是有点……不礼貌。
要不,让他吃了饭再回去?
女孩很快转身,瞅了男孩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咬着嘴说:
“马路对面有家卖豆花饭的,卖了十几二十年了,我读小学的时候就经常在那里吃,味道很不错。你要不去……尝一尝?”
“好啊!”王勃展颜一笑,爽快的点头,心想,你再不留我吃饭,我自己就要厚脸皮主动开口了,“我好久没吃豆花饭了,正好去尝一尝。”
“不过那里的环境有点脏乱差,你别介意哈!”郑燕抿嘴一笑。
“那算什么?我在茅坑边都吃过饭。碗底下就是满粪坑的蛆虫,人拉的黄白之物,苍蝇蚊子乱飞。”
“啊——”郑燕用手一捂嘴,满脸的大惊失色。
“哈哈,想不到吧?不过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跟我老汉儿打赌,看谁先忍受不住粪坑里面的腌臜,为什么打赌忘了,好像是为了谁洗碗啥的。”
“那,那到底谁赢了,你还是……叔叔?”郑燕浑身颤抖了一下,随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完全想不到竟然有人打这种赌。
王勃摊了摊手,扁了扁嘴说:“当然是我了。我老汉吃到一半,有个苍蝇掉在碗里,然后,直接把苍蝇连同碗里的饭一下倒在了茅坑里。我嘛,那个时候才八(ju)岁,成天跟院子里面一帮小子风里来雨里去,玩泥巴,打青蛙,用臭的死猫烂耗子钓螃蟹,哪里在乎这个,或者头脑里根本意识不到卫生不卫生的问题。那个时候家穷,饿得慌。嘴里的糖块儿掉在地上也会捡起来,把土一拍,又扔嘴里。地上有什么烂苹果也会捡起来,用刀子削掉坏的,把好的吃了。
“所以,燕子,别看我现在衣冠楚楚,人模狗样,最底层的老百姓接触过的,经历过的那些东西,我都接触过,经历过。我来自于他们,也是他们中的一分子。就在三年前,能够坐在街边上的苍蝇馆子吃碗米粉,抄一个回锅肉吃,对我来说就是了不得的享受跟美味。
“我这么一说,你觉得我还会介意什么‘脏乱差’吗?”
郑燕没想到身边的这个被无数人崇拜,总是衣着体面,考究的老板竟然还有那么一段让她感觉不可思议的过去。她也经历过八(ju)十年代,物质奇缺的阶段,但绝不至于到嘴里的东西掉地上还捡起来扔嘴里的程度。
然而,她并没有因为王勃的这段穷苦潦倒的过去而又半分的轻看他,当她再次凝视身边男人的时候,目光中甚至多了一种钦佩的情绪,以及一种莫名的暗喜,似乎身边这个有时候看起来感觉有些高不可攀的男人跟她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似的。
两人下了车,跨过马路,来到马路斜对面这家名叫“梯坎豆花”的小店。
“呀,燕子,来吃饭呀?这是你的男朋友哇?长得好高,好帅哦!”果然如郑燕所言,他们刚一走到豆花店门口,一个胖胖的,五十来说的婆婆就嬉笑着向郑燕招呼。
郑燕俏脸一红,尴尬得不行,站在原地,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王勃见了,急忙快嘴快舌的道:
“李婆婆好!燕子说在你们这里吃了十几年的豆花饭,是整个双庆最好吃的一家,今天特意领我过来见识一下,让我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好吃的豆花饭,也比不过她家对面的‘梯坎豆花’!”
王勃的这一番话顿时把这位姓李的大娘逗得哈哈大笑,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笑过后嘴上便开始谦虚:
“燕子那也是夸张啦!第一不敢当,中上吧,在周边卖豆花的来说,味道还算是阔以的。”她一边说,一边开始给两人张罗座位。此时正是吃饭的高峰期,能够摆七八张桌子的豆花店座无虚席。
坐下后,郑燕拿着菜单点菜,她问王勃喜欢吃什么,这里除了井水豆花外,烧白,红烧蹄花和红烧肥肠都是这小店的特色菜。
“那就一样来一碗嘛。”大马金刀坐下来的王勃说。
“行,那我一样喊一碗。”女孩甜甜一笑,拿起老板娘给的纸笔飞快的写起菜单来。
豆花,烧菜之类的都是现成的,上菜很快,不多久,两人点的豆花,烧白,红烧肥肠和红烧蹄花便被老板娘端上了桌,王勃一看,然后又转身瞧了瞧周围其他食客桌上的碗,现不论是豆花还是三个烧菜,分量都比其他人要足。
“嘿嘿,燕子,今天晚上算是沾你的光了哟?!”
“那是你话说得好!”郑燕俏脸一红,显然也现了老板娘的“厚此薄彼”。
菜既上齐,两人便开始开动。王勃先用筷子夹了坨颤巍巍的豆花放在味碟里面一裹,旋即送入嘴里,顿时,一股鲜香麻辣之味便在嘴里一下子爆开,强烈的刺激着他的味蕾。
“怎么样?”郑燕拿着筷子,却没有吃,一直略显紧张的看着王勃脸上的表情。
“不错!好吃!”王勃朝郑燕竖了个大拇指,很快又夹了一大坨豆花,美滋滋的吃起来。
郑燕见了,便终于放心,这才开始埋头吃起饭来。
阳春三月通常来说是很难得下暴雨的,有也是和风细雨,绵绵春雨。
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例外,就在两人快吃完饭,准备买单离开的时候,突然一阵电闪雷鸣,将夜幕初临的黄昏照得亮如白昼。雷闪过后,万千道箭雨劈头盖脸一点也不犹豫的朝大地砸将下来,将在路边上走着的路人砸得措手不及,抱头鼠窜,纷纷跑到马路两边的小店避雨。
郑燕买了单,两人继续坐在原位,等待着突如其来的暴雨的减小。不少食客抱着跟他们一样的心思,但更多的人还是选择跑路回家,头顶着遮雨的外套或者包包,“呀呀呀”的冲向那倾盆的雨幕。
两人在店里呆坐了十来分钟,雨势依然不见小,天色却更加的阴晦了,狂风四起,将空中的雨水吹得东倒西歪,犹如狂魔乱舞。王**身,冲坐在他对面的郑燕说:“燕子,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你在这里等着,我跑过去把车开过来。”
“钥匙呢?”
“钥匙?什么钥匙?”
“车钥匙啊——”郑燕抿嘴一笑,朝他伸手,手掌白皙而又修长。
“你去开车?我一个大男人坐着?不用了吧?你想让我被其他人骂死吗?等着哈,我去对面开车。”
“那你用我的外套挡一下雨。”说着,郑燕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色小西装递给王勃。
“行!”王勃也不废话,一把拿过郑燕的小西装顶在头上,起身冲进了雨幕。
只穿着白色衬衣,双手抱臂的郑燕站在小店门口,焦急而又紧张的注视着冲进狂风暴雨中的男子。马路上的车很多,不少开得飞快,这段路并没有红路灯,王勃过马路的时候,无数车辆在他的身边过来过去,看得郑燕揪紧了心脏。
突然,“嗞——”的一声,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在王勃的面前刹停。
“要死迈?想死老子成全你!”车窗摇下,露出一个满脸横肉,破口大骂的男人,下一刻,桑塔纳又绝尘而去。
郑燕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她再也忍受不住,想也不想的跟着冲进了滂沱的暴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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