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绯的眸光一下子灰败下去。
“是很难,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对不对?”沈却有些不死心地问。
戚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他的眼睛是天生的,想要重新看见几乎是不可能的。”
刘明恕拉了拉沈绯的手,沈绯低下头,就看见这个向来不爱说话的儿子努力朝着她扯了扯嘴角。沈绯知道这是刘明恕怕她难过,在安慰她!
沈绯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别开眼不忍心去看刘明恕,她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做了太多的坏事,所以报应到了刘明恕的身上。沈绯深吸一口气,说道:“多谢太子殿下肯为明恕费心,能不能看见只看天意吧。我领着他先出去了。”
沈绯知道戚珏一会儿还要给沈宁治脸上的疤痕,她并不愿意留在这里。
看着沈绯领着刘明恕往外走,戚珏忽然开口:“明恕,你想不想学医?”
刘明恕的脚步就停下来了。
沈绯一喜,喜的不是戚珏说的话,而是刘明恕居然终于有感兴趣的事情了。这几年刘明恕整日不说话,一直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的模样。
刘明恕点了点头,小声地说:“想。”
戚珏勾了勾嘴角,道:“等有一天你能保护自己不受别人欺负了,就来找我。”
刘明恕重重点了点头。
沈宁脸上的疤痕倒是不算难事。戚珏连沈却身上最难消去的烧伤留下的疤痕都能去掉,何况其他。只是沈宁脸上的疤痕有些深,并不能一时片刻就清除,更何况那些不同的肤色。不过只要慢慢涂着药膏养着,过个三五年总会慢慢消掉的。
沈却紧紧皱着眉,还是很担忧。
沈宁如今十一了,三五年内正是说亲的时候,这个时候脸上落着疤……
沈却怎么能不替她犯愁?
不过沈宁倒是自己想得开,并没有把脸上的疤痕当回事。
“行了姐,你别替我操心了。又不是嫁不出去就不能活了。我先出去了昂,刚刚沈琉还找我呢。”沈宁拿着戚珏给她开的药方随意塞进袖子里,就急匆匆出去了。
沈却瞧着她这副不上心的样子,就有些犯愁。她觉得还是得嘱咐沈休一遍才行。不成,不成,沈休也是个做事不靠谱的,倒不如请苏陵菡多帮忙盯着些。
沈却想着就要去找苏陵菡,戚珏忽然拉了她的手腕。
戚珏微微用力,就将沈却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然后双臂将她环住。
“阿却,我有事跟你说。”
沈却望着戚珏的眼睛,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出事了!”一道青色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门外出声道。
也几乎是瞬间前面就响起了一片乱糟糟的声音,有妇人的惊呼声,还有小孩子受了惊的啼哭声。间或能够听见“行刺”、“救命”这样的声音。
沈却一惊,就从戚珏的腿上站了起来,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无别、如归和小红豆都还在前面!
戚珏也变了脸色,往前头去了。
沈却和戚珏从来没想过才沉萧府里会遇见这种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请假】【请假】
因为马上要结局的缘故,想要好好梳理一下结构、伏笔。
所以明天请假一天,后天奉上大肥章。
☆、第118章 念想
沈却和戚珏赶到前厅的时候,行刺的人已经被抓住了。两排一身青竹色衣袍的隐卫将整个前厅围住,那些受了惊的妇人和小孩也被困在厅里,谁都出不去。
小无别、小如归和小红豆三个小家伙被刃护着,没有任何闪失,甚至也没有吓到,正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些吓哭了的小孩。他们三个大概是不懂,他们哭什么呀?
“怎么回事。”戚珏看了一眼厅里的情况,只有三个来做客的妇人被隐卫钳制住,地上落了两三把匕首,还一滩血。再无别的伤亡。
沈却可就没观察那么多了,她的目光全部在三个小家伙身上,看见三个小家伙坐在一块玩着手里的玩具,她就松了口气。她走过去,有意无意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他们三个的视线。
“这三个妇人用了易容术,混入宴席,企图对陛下行刺。当时幸好沈将军离得近,及时发现,拦住了他们。陛下并无碍。”刃三言两句就把事情交代了。
沈将军即沈休。
戚青昊铁青了脸,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戚珏略一沉思,走到那三个被迫跪在地上的妇人身前。以免他们咬舌自尽,隐卫不但钳制着他们跪在地上,还堵了她们的嘴。
“挑断手筋脚筋,再割了舌头,拉下去慢慢拷问。”戚珏云淡风轻地说。
沈却回头看他一眼,瞧见他右侧嘴角轻轻勾起的弧度就晓得戚珏是真的动怒了。
押着三个妇人的几个隐卫弯了弯腰,无声押着人下去了。
“没想到在沉萧府还能有遇刺的事儿,真是太巧了。”一个满身气派的妇人用帕子遮了唇,轻笑着小声说道。
她是薛家三夫人,也是左相三子的嫡妻。
今日来的宾客本就是朝中各位大臣的家眷,谁听不出来这话的意思。
一旁的韩姑娘轻轻笑了一下,说道:“薛三夫人这话可真有趣,沉萧府又不是密闭的盒子,适逢三位小殿下的周岁礼,宾客云集,怎么就不可能有奸险之人鱼目混珠了?而且我怎么瞧着那三位妇人刚刚还与薛三夫人说过话呢。”
韩姑娘是右相的长女,也是韩明轩的妹妹。
“你可不能血口喷人!他们都用了邪门歪道的法子改了容貌,今儿来的宾客谁都没发现出端倪!又不仅仅是我!陛下!您不要听信她的浑话!”薛三夫人急了,急忙辩解。
戚青昊这才开口:“把事情处理好,拿出结果来。”
他的话自然是对戚珏说的,他说完就起了身,打算离府。对于薛三夫人和韩姑娘两个人争锋相对的对话,戚青昊权当没有听见。
“送父皇。”戚珏恭敬行礼。
戚青昊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送了。
今儿个来的宾客没有哪个是傻的,背后或多或少都代表了自家男人的意思。令她们颇为惊讶的是戚青昊的态度。遇到行刺这种事儿,难道不应该将人押回天牢重重审问吗?怎么竟然如此轻易地交给了戚珏处理?戚珏是太子,交给他处理也算合宜。可关键是这事儿发生在沉萧府,那戚珏就洗脱不了嫌疑。这种情况下将行刺的人直接交给戚珏,那岂不是摆明了一种过分的信任?
当时朝中所有人都认为陛下立戚珏为太子是一个阴谋,可是这么久过去了,戚珏这太子是不是当的越来越稳了?而且原本最容易继位的大殿下和二殿下,大殿下自出了霸占弟媳的事儿以后几乎过着隐居一样的日子,朝中毫无根基。而二殿下又死在狱中。如今勉强可以跟戚珏争位的似乎只有四殿下,可四殿下戚玳又是没什么野心的样子,更何况其母当今皇后的日子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那么,还有谁能跟戚珏争夺皇位?那些妇人们心中暗暗合计——等回去了可得把今儿个的事儿跟自家男人好好说道说道。
宾客陆续告退,隐卫暗中排查,只有确定了这些宾客没有嫌疑才放他们离去。戚珏去了书房,不知道和谁在议事,沈休也一并去了。
沈却将宾客送走了,让奶娘领着几个孩子到后院的花厅里玩。自己和魏佳茗、苏陵菡、沈宁、沈琉还有沈绯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闲聊。
本来沈绯是要带着刘明恕回家的,但是难得刘明恕被攸攸拉去玩儿了。刘明恕这孩子性子太孤僻,在家里的时候也时常被几个妾生的哥哥欺负,实在难得和同龄的小伙伴玩儿。所以沈绯就留下了。不过她坐的位置离沈宁很远,沈宁也避开了她。
凉亭里时不时传来谈笑声,花厅里也不时传来几个小孩子的嬉笑声。
攸攸年纪最大,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一群小豆丁。
“诶,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攸攸手里捧着一束花,正想插在小红豆的头上,就看见刘明恕一直乖巧地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攸攸的话,让一群小豆丁都看向刘明恕。
远处刘明恕的奶娘有些急,生怕有人欺负了自家的小主子,毕竟刚刚她已经疏忽了一次,毕竟刘明恕在家里也总是被兄长们欺负。
小红豆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从攸攸递给她的花里拿了一支鹤望兰,然后迈着步子走向刘明恕。
“表哥哥,给!”小红豆把花递到刘明恕身前。刘明恕整个小身子都紧绷了,他看不见小红豆递过来的东西,可是他闻到了花香。他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的小手颤了一下,他想接,可是没敢伸出手。
因为他看不见花在哪儿。
刘明恕甚至有点害怕,小时候有一次姐姐也送花给他,可是花上有可怕的虫子,等到他伸手去接花的时候,就摸了一手虫子,虫子上带着倒刺,将他的手都划肿了。
小红豆在刘明恕的身前蹲下来,盯着刘明恕的眼睛看。
刘明恕更紧张了,他甚至能感受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是在盯着他的眼睛看吗?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打量的感觉,所以慢慢低下了头。
小红豆就去拉刘明恕的手,然后把手里的鹤望兰塞在刘明恕的手里。然后握着刘明恕另外一只手的食指碰了碰花叶。
“绿的!”
小红豆用握着刘明恕的手指头往上移,让他的指尖碰到上面佛焰苞的边儿,说:“紫的!”
再拉着刘明恕的手指头,让他的指尖碰了碰花瓣,说:“蓝的!”
刘明恕的指尖颤了一下,又缩回去了。
小红豆皱了下眉,然后重新拉住刘明恕的手,让他摸一摸手里的花儿。她努力发准了音,糯糯地说:“鹤、鹤、鹤!”
可是第二个音,她怎么都发不出来。
一旁的攸攸急了,急忙大声说:“鹤!望!兰!”
“嗯嗯!”小红豆使劲儿点了点头,努力说:“鹤!哇!难!”
“不对,不对!是鹤望兰!”攸攸皱着眉纠正她。
一旁守着的几个奶娘都忍不出笑出来。
小红豆也有些烦躁地又说了一遍:“鹤!哇!难!”
“还是不对!跟我说!鹤!望!兰!”攸攸重重叹了口气,她把手里的花儿塞给自己的妹妹殷络青,走到小红豆身边仔细教她。
一遍,两遍,三遍……
“鹤!望!兰!”小红豆终于能把这三个音准确地发出来了。
别人还没夸她呢,她先自己拍起来手,笑得眯起眼睛来。
刘明恕握着手里的花儿,低着头,嘴角也忍不住带着点笑。
小红豆自己笑够了,用重新拉住刘明恕的手摇了摇,说:“鹤!望!兰!”
瞧着刘明恕抿着嘴,没有反应,她急了,又重重说了三遍,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刘明恕这才明白小红豆是在教他认识望鹤兰,他抬头匆匆看了她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小声说:“鹤望兰……”
“对!摘!摘!”小红豆拽着刘明恕的手,就想把他从长椅上拉起来。可是她不过刚刚过了周岁,步子还没走利索,刘明恕坐在那里不愿意起来,她就啪叽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漂亮的小裙子都染上了泥土。
“小红豆!”
小无别、小如归、攸攸、沈书香、小遇见、还有殷络青都围了过来。
“疼不疼?”戚无别皱着眉把她拉起来。
“吹吹!吹吹!”戚如归肉嘟嘟的脸全部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