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井年一脸无辜。
好在这时候薄一昭开口拯救了他,男人转身扫了眼满脸惶恐的少年, 低声道:“可能是我进厨房吓着你姐了,切菜切着手,你家医药箱呢?”
“噢,噢!有的!”
徐井年看了眼地上的血,琢磨这伤口还挺深,被薄一昭一提醒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一脸慌张地转身冲去拿医药箱了。
弟弟一走,徐酒岁的脸上寒冰更甚,手腕稍稍使力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大手里抽了出来……这次后者没有跟她硬拽,而是顺着她的力道放开手。
徐酒岁还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放开,力气使得大了些,人往后踉跄了步——
于是原本脸色就很难看的小脸变得更白了些,这回连看都不看薄一昭了,一低头,捧着手闷声擦着他的肩膀走出厨房。
薄一昭转身看了她一眼想跟上,停顿了下还是先伸手把还在咕噜咕噜沸腾的热锅电磁炉给关了,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摊血,黑眸黯了黯,方才握住她手腕的手垂下……
这才转身跟出去。
……
徐酒岁坐在沙发上,看拎来医药箱的徐井年笨手笨脚,开个锁都开半天,看得眉心直跳:这么个笨玩意儿以后要是谈恋爱了,放出去估计也是祸害别人家的闺女。
她伸出完好的那边手拍掉徐井年的爪子,没好气道:“厨房火还没关呢,你去看看豆腐熟了没有,熟了就把香菜和葱切了扔进去,然后摆下桌子准备吃饭。”
徐井年“哦”了声,让开了些站起来。
徐酒岁看他长腿一迈要走,停顿了下,又补充:“等等,先问问你带回来那个吃不吃香菜和葱在放。”
没等徐井年说话,他“带回来那个”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看了徐井年一眼,又看了看一只手不那么灵活去摆弄医药箱的徐酒岁,鬼使神差地,男人没说自己已经关了火……
走到沙发另外一边站稳:“不吃香菜。”
那就不放了。
徐酒岁给了徐井年一个眼神儿,后者得令,“呲溜”一下溜进厨房。
薄一昭在距离徐酒岁一臂之遥的地方坐下,她下意识屁股往后挪了挪,男人脸色沉下来:“往哪躲,我身上有刺?”
徐酒岁目光闪烁,刚想嘲讽一句“可不是么”,后来又想到这句话很久前他也问过——
就那天共撑一伞,她手里抱着他送的蛋糕。
……不出意外的话,那天大概就是他们认识的生涯里唯一且过去的高光时刻了。
徐酒岁心里一酸,难受了。
薄一昭看她躲着自己像躲瘟疫,随便问她一句她就垂下眼抿唇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的样子……他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干什么都像是在欺负她似的?
明明每次都是她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想到这,男人心中略微不耐,伸手将她胡乱翻找半天也没掏出什么的医药箱拽过来——
手劲儿有点大,医药箱刚拽过来就听见她尖叫痛呼一声,他被叫得背脊一紧抬起头,看见她猛地把刚才还完好的另外一边手食指塞进嘴巴里。
额角跳了跳,男人强行拽过她的手看了眼,只见右手食指一道长口子往外冒着血珠,大概是刚才挂在医药箱塑料边缘划破的。
薄一昭:“……”
十指连心,徐酒岁举着两边往外冒血的手,疼得眼睛湿漉漉的,眼泪挂在眼底要掉不掉,捧着手委屈巴巴:“你干什么呀!”
“这也能割伤,”他捏着她的手,嗓音微沙哑,“你手豆腐做的么?”
徐酒岁听他这么说就气不打一处来。
想抢自己的手,男人又握着不放,一只手拖着她往自己这边来,另一只手挥开药箱盖子,弯腰从里面拿出酒精——
“不要酒精!”徐酒岁急道。
薄一昭挑眉,抬头看她。
“双氧水就行。”她软趴趴地小声嘟囔,“不要酒精。”
他看她一脸心虚,一下就猜到“不要酒精”可不就是怕疼,娇气得飞天撺地的……想了想,难得一次没有无视她的话,将酒精扔回去拿起双氧水,棉签沾了,还没碰到她伤口又听见她紧张地强调:“轻点啊!”
薄一昭觉得这小姑娘是真的欠抽。
给她处理好了右手的小伤口,看她摊开的左手手掌心,他微微蹙眉:“伤口挺深,要不去医院看看要不要缝针吧?”
缝针?
“薄一昭,你有病吧!”徐酒岁被他吓得脸都白了,炸毛尖声道,“这么浅的伤口缝什么针!”
这都直呼大名了,第几次了?
男人哼笑一声,不同她计较,低头用双氧水给她仔细处理了伤口,将有些凝固的血擦了,又用干净的医疗纱布包好,这才放开她的手:“这几天别碰水了,家里有没有洗碗机?”
“没有。”徐酒岁正处于懒得理他的抗拒阶段,眼都不抬地随口道,“你给买个吧。”
薄一昭没说话。
包好了,徐酒岁勾了勾右手食指:“疼,没法写字了。”
薄一昭抬头看了她一眼,面目平静地顺口问了句:“写什么字?”
“什么,学渣就可以不用写字了吗?”
薄一昭“哦”了声。
徐酒岁翻了个白眼,这会儿她偏着头望着电视机方向,眼眶还微微发红,睫毛上挂着泪珠颤悠悠的……
从刚才开始,她就没怎么拿正眼看过他。
气氛有点凝固。
好在这时候徐井年捧着电磁炉和锅子出来了,还有三碗装好的白米饭。
收拾好的两人站起来沉默地走到餐桌边,徐酒岁抓起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坐在他旁边的徐井年看到她右手食指的创可贴:“怎么右手也伤了啊?”
问题一出,就发现两位埋头准头和平吃饭的中年人同时抬起头,安静地看着他。
徐井年:“……”
徐井年要疯球了:“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啊?!”
徐酒岁看他一脸崩溃,也是同情,夹了块鱼扔进他碗里:“吃饭,别说话,食不言,寝不语。”
自己则随便夹了块鱼,心不在焉地挑刺,挑完了刺也不动鱼肉,借着鱼肉上的酱汁夹了一点点米饭放进嘴巴里,一边偏头去看电视——
完全无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电视里在播放的还是那个很火的综艺《梵高的向日葵》,今天的表演片段是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是柴可夫斯基的三部芭蕾舞剧代表之一,以服装变化多,色彩丰富,舞曲多变著名。
同为艺术领域,哪怕八竿子打不着边徐酒岁多少还是有些欣赏细胞的,她很喜欢这个芭蕾舞剧,听到音乐就忍不住转脑袋多看了两眼——
只见屏幕中央,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身着白色芭蕾舞裙,柔软的身躯包裹在贴身的芭蕾舞服里伴随着配乐翩翩起舞……
纤细的身体伴随音乐展开,女性的美被展现的淋漓尽致,她神情高傲而优雅,就像是城堡里走出来的公主。
徐酒岁知道她,乔欣,最近因为《梵高的向日葵》完全走红的素人,微博粉丝从几百个短短一个月就冲向快一千万——
听说家庭背景很好,留过学,又是来自美国芭蕾舞剧院……
履历堪称完美,长得也漂亮。
这种完美的小姐姐,参加节目就是来玩的吧。
徐酒岁用握着筷子的右手撑着下颚,看着电视,忽然“呵”地笑了声——这一笑,笑得原本低头吃饭的两位男士同时停下筷子,抬起头看向她。
只见小姑娘垂着眼,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电视,头也不回地软软道:“阿年,这小姐姐漂亮吗?”
徐井年看了眼:“漂亮啊。”
徐酒岁“哦”了声:“身材也好吧?”
徐井年点头:“形象好,气质佳,声音也好听,御姐范儿十足。”
徐酒岁收回了眼光,这回是看向薄一昭了,勾着唇角:“男人都喜欢?”
薄一昭放下碗筷,平静地看着她,仿佛是耐心等着接下来她还要作什么样的妖。
徐酒岁在桌子下,穿着拖鞋的脚轻轻踹了他的小腿一下,娇声道:“这样的,男人都喜欢了是吧?”
没等薄一昭说话,她勾起的唇角放下来了:“你们是都喜欢了,也不看人家能不能看上你们?成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不。
你他妈碗里的都不吃。
只看着锅里的。
活该饿死。
阴阳怪气别人,徐酒岁先把自己气了个够呛,说不下去了,低下头,盯着面前的饭。
等了半天,被她挤兑的男人也不见扔了筷子站起来就走,一块豆腐从天而降落在她碗里,夹菜的人用筷子轻轻敲她碗边:“说完了?吃你的饭。”
第33章 洗碗机
徐酒岁盯着碗里那块豆腐, 自顾自生气。
她觉得不管她怎么上蹿下跳,这男人永远像是神仙一样镇静又冷淡, 像是一个旁观者在观看小丑表演……
场内发生任何事情, 都与他无关。
她嘟了嘟嘴,不高兴地低下头, 心想:算了, 呸。
“自己要说,说完又要不高兴, 为什么就不能闭上嘴?”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忽然开口。
“我没有不高兴,”徐酒岁睁着眼说瞎话, “就是问问你们这个乔欣好不好看, 是不是普通男人喜欢的类型。”
她加重了“喜欢的类型”几个字。
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偷窥薄一昭的表情, 男人已经吃完饭了,用两张湿纸巾细细擦了嘴和并不存在油污的指尖……听到她的提问往后放下纸巾,转头认真地看了看电视机里的女人, 冷静评价道:“是挺漂亮的。”
徐酒岁看见自己捏着筷子的手指尖微微泛白。
她并不知道自己自己的脸色也不好看,本来就是大病初愈有点儿苍白, 这会儿浮起一丝丝不正常的红晕……样子看上去很可怜。
“羡慕人家长得高啊?”吃饱喝足的薄一昭懒洋洋地问。
徐酒岁不说话,她心想:这大概就是放下碗骂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