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晋城城门处。
江城的将士们再一次兵临城下。
相较于之前的满怀斗志,而今将士们却士气萎靡,持刀的手都微微下垂,眼眸中满是疲惫。
刚抵达城下没多久,众人纷纷抬起头来,望向城楼上,忍不住唉声叹气。
“分明都是晋地所属,同为大夏军队,为何要自相残杀?”
“要是打赢了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如今你看看人家晋城的兄弟们,有吃有喝,还能美酒美人,咱们只有不停的受伤。”
“早知如此,我说什么也早点逃离江城,哪用得着现在来当人肉盾。”
“谁说不是呢,这么高的城楼,怎么可能打上去,咱们纯粹搞笑来的,若是晋城收俘虏,我现在就投降。”
身处后方的将领吴哲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只觉心口隐隐泛疼。
他抬头望向城楼。
城楼上炊烟袅袅,笙歌阵阵,美人衣袂翻飞,炙酒的香气顺着春风传出十里之外,伴着滋滋的烤肉声,让人仿佛置身家园梦乡。
这般情景,手下的这些将士们,没有直接投敌已算尚有一分志气。
这等情景却让众人如何攻城?
吴哲只觉饮下的毒酒又开始在口中泛滥,在时刻提醒着自己,若不攻下城楼,等待自己的只有一个结局。
他咬牙擒刀,沉声下令:“攻城!”
一声令下,将士们三三两两迈步向前,四肢绵软无力,全无攻城模样。
城楼上的人甚至不屑理会。
陈铭微微一笑,走至城楼边,挥手向城下道:
“朕知尔等无攻城之意,倘现在弃械投降,朕可既往不咎,赦免尔等罪过。”
城下众人纷纷停手,眸中无不流露出心向往之。
将士们左右观望,瞬间达成共识,扔下手中的刀跪地朝着城楼上大呼:“我等投降,望陛下开恩!”
吴哲第一时间便想臣服在陈铭的脚下,然而胸口的疼痛却立即将他拉回现实。
因强忍心中恐惧,他面色涨红,挥刀大喊道:
“尔等皆为江城人,倘若投降,岂不是弃家人于不顾?”
“若敢投降,空境法师一声令下,我等皆要化作尘土,快些随本将回城!”
刚刚跪地的众人,猛一瑟缩,转而想起身在江城的家人,转头看到吴哲气急交加的的模样,手一哆嗦,连忙捡起长刀回身撤退。
“不能投!我走了家里人怎么办?他们会被连累的。”
少数兵士留下,匍匐在城门前。
剩余的人,则转身狼狈退场,心怀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只化作满腔怒意,不得发泄。
城楼上,陈铭目色深沉的望向远方,低声吩咐道:
“跟跟紧他们。”
吴哲率领一群败军兵马向城中回撤。
低沉萎靡的众人,谁也不曾注意到,小道两旁飞掠而过的身影,紧紧跟随。
……
半个时辰后,江城营帐外。
空境立于帐前,冷眼盯着刚刚归来的众人。
“诶,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实在是受够了。”
“真羡慕那些个没家室的人,直接可以投降,你说咱们跟着法师这样下去,能得到点什么好处啊?”
“若不是想着家在江城,我早就和他们一块走了。”
一停步,忽觉前方传来阵阵寒气,先前只顾着言语的众人立时噤声。
“法法法……法师。”
先前开口之人只觉两股战战,一丝冷汗划过额间。
空境冷凛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
这般干净的衣衫,哪里像是攻城后的样子?
最后他带着满满的压迫看向吴哲。
“怎么回事?”
吴哲放下手中的马缰,硬着头皮向前两步,俯首回禀道:
“将士们今日本就无心攻城,还被他们奚落了一番,连刀都抬不起来,怎么可能攻上城楼。”
“既无大战,人数怎么少了一大半?”
空境寒霜般的眼神直视吴哲,逼问道。
吴哲如芒刺在背,头埋的更低,放低声音道:
“他们直接投敌,本将奉劝无果,只能带剩余的人回来。”
空境脸色倏的变冷,咬牙道:“投敌?”
他负手向众人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心间。
吴哲闭着嘴巴不敢出声,看着脚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忽的他眼前白光一闪,只见一道血线从自己颈间喷涌而出,转瞬只觉自己头易了位。
身后一众兵士们顿时深一口气,满是惊惧的看向面前之人。
空境毫不畏惧的迎着众人目光,冷冷说道:
“攻城不利,还敢找理由,真是死有余辜!”
“你等倘若步他后尘,胆敢生出不臣之心,只会比他更惨!”
身处后方的的兵士,死死盯着吴哲死不瞑目的双眼,先前积攒在心中的恐惧不安,瞬间喷薄而出,当即大喊道:
“不让我们投敌,跟着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与其死在你手里,还不如刚刚在城外直接投降!”
“兄弟们,我们现在就带上家人走,这江城,不留也罢!”
有人带头,瞬间在偌大的营帐中激起一阵波澜,众人纷纷出口相讨。
“走,我们现在就去晋城!”
“将军都死了,我们还留在此处干什么?”
“我们一起走,陛下可是说了,只要我们投降,可以既往不咎,给我们一条活路的。”
空境怒不可遏的听着周遭的声音,直接挥刀将周围几人尽数斩灭。
温热的鲜血泼在在众人身上,脸上。
本就十分慌乱的众人,心中最后的弦终于在这一瞬崩断,纷纷举刀向空境冲去。
同一时刻,江城军帐各处兵士们纷纷出手,逃匿与留守分作两派,各自为战,相互抗争,遍地残尸倒下。
种种乱象中,无人曾发现,城门处已悄然沦陷,无人增援。
城门大开,晋城大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气势汹涌的大军,直奔向乱作一团的营帐。
本就挣扎准备出城投诚的人,立时向来人弃械投降,转而受命对营中原本的人刀戈相向。
营中内乱,不消片刻,何秩手下的兵士便将众叛军制服。
“空境呢?”
陈铭站在主帐外,待何秩搜寻一番走上前来便冷声相询。
何秩叹了口气,摇头道:“回禀陛下,末将带人搜遍营帐,未曾见到空境人影。”
“接着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