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郎此时正躺在医署的一张病床上,他兄弟柳二郎坐在一旁,他媳妇刚把吃完饭的碗筷收出去了。
他浑身抖了抖,嘴巴也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随后就全身绷紧,牙关紧紧咬起来……
柳二郎立即发觉不对,蹦起来就捏住他的脸,想要将他的嘴巴捏开,一边还冲外面大喊,“大夫,大夫……”
周满才走到附近便听到柳二郎的喊声,立即便冲了进去。
白善生怕她不知轻重伤到自己,紧跟在她身边一起进去。
文天冬一进屋就把手中的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上前控制住柳大郎,他熟练的去按压他的穴道,慢慢的让他放松下来。
文天冬和柳二郎出了一身的汗,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柳大郎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所以他在缓过神来以后便抖着嘴唇问文天冬,“文大人,我,我是不是没救了?”
文天冬没说话,而是看向周满。
他的病情越发重了。
周满道:“先验药吧,等药验过,若有用,我们就试药。”
文天冬应下,也打起精神来鼓励柳大郎,“我们做出了一份药,专门给你用的,现在我们便是来验药的,你别太过忧虑,这个药只要有用,你就不会有事。”
柳大郎一直是文天冬治疗的,他对文天冬也的确更加信任,他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总算慢慢的点了点头。
文天冬便起身,将他的手掌翻过来看,上面是一道肿胀透红的伤口,就这么一道伤口,现在都已经不流血,可惜就是惊风了。
他用过很多药方,连周满都亲自去看过换了药方和针法,但也只是能暂时缓解而已,一起受伤的三个人早就生龙活虎了。
就是那个和他一起惊风的,人家在周满换了药方和针法后也很快痊愈,就是柳大郎,就是好不了。
要不是后面的几次治疗医署直接免了他的医药费,而前面他吃的药也和同伴一样,他几乎要怀疑医署在针对他了。
看来大家说的对,这就是命!
虽然是同样的伤口,但有的人一点事也没有,有的人有一点是,但能逢凶化吉,只有他,有可能会一命呜呼。
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他上辈子作孽太多,所以这辈子不能善终,得早早的死去才行?
就在文天冬在他的伤口上取东西时,柳大郎脑海中一番胡思乱想。
文天冬将从伤口里取出来的东西点在了其中的三份溶液中,这是在试验药是否有药效,如果有,他会再用在柳大郎身上,如果没有……
文天冬尽量不去想这个后果,到现在,他们已经把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上了,这是最后一个了。
周满袖手站在一旁,仔细的看了看柳大郎的脸色后,她转身出去。
等文天冬将几份药液端回试验房妥当的安置后便道:“取一份药液给我,还有,这两日你注意他的情况,若还有恶化,不等试验结果出来,直接给他用药吧。”
文天冬愣了一下后问:“先生不是说过没有确定过的药不能用在病人身上吗?”
周满颔首,“原则上是这样,但我看他的脸色,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下次再犯病,恐怕……”
文天冬沉默,这是要拼死一搏了。
周满道:“将实情告诉他和他的家属,让他们做好准备吧。”
如果真的不行,他们也只能表示惋惜。
见文天冬情绪低落,周满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是大夫,治的是病,将来我们还会遇到许多我们解决不了的病症,总会面对死亡的。”
她说到这里偏头看了一眼殷或。
莫老师的那个世界是在他们这个世界后的上万年后了,医术那样的厉害,很多病往治疗舱里一躺就能治好,治不好的也有很多其他手段可以治疗,甚至有的智慧生物连脑袋和身体分离了都能保住意识,给脑袋换一个身体继续存在于那个世界……
人类不是神仙,也能活很长很长的时间,就跟话本里听到的神话故事一样传奇。
可就是这么厉害的世界和医术,对殷或的病症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尽量让人活久一点儿。
但那点寿命对于那个世界的人来说,也不过是刚成年没多久而已。
就跟老谭太医说殷或活不过及冠一样的短暂。
所以医术,不,应该说是生命的学问是无穷无尽的,这世上有太多需要他们钻研的东西了。
周满心中一凛,直觉这两年太过骄傲自满,竟然自得于现有的成就起来。
周满一脸严肃,认真的和白善殷或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叫我的字,好时刻提醒我要谦虚,不能骄傲自满。”
殷或:……
文天冬:……先生,我们不是在说大夫总会面对病人死亡的吗?为什么下一刻就转到骄傲自满上了?
白善却早已经习惯她的跳跃,直接问她,“你这段时间骄傲自满了吗?”
周满沉痛的点头,“这一二年太过松懈,都没有怎么钻研医术了。”
文天冬直接行礼告退,“先生,我去看一下柳大郎的情况,顺便和他的家人谈一谈,让他们做一下心理准备。”
同在医署里的时候,明明每天没有病人时,她都捧着医术在看的,平时也没少琢磨药方,就他知道的,她还在修撰医书,写好的稿子要送回太医院给萧院正他们审核,通过后交给崇文馆雕印……
就这还松懈,他还要不要活了?
白善也道:“你一点儿也没有松懈,真的,不信你问孩子,他是不是觉得母亲一直很勤奋?”
“可我最近看的医书少了,修撰的医书也少了。”
白善道:“那都是我的缘故,县衙的事多少还是影响到了你,这样吧,以后你就把县衙里的事当故事看,别为我操心了。等过段时间天冷了,你要是不想写字,你告诉我,你念,我帮你写。”
周满一脸苦恼,“我要是念出来怎么办?”
写出来和念出来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白善道:“可以从现在就试试,不行的话我还能给你改错字。”
周满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不再想着自己懒惰钻研医术的时间少了,而是想着这样修撰医书是不是会快一点儿。
白善呼出了一口气,这是他这段时间发现的,现在的满宝可能是因为怀孕,很多情况下只能思考一件事,只要有另一件事占据了她的注意力,她就能忘记别的事。
殷或转身就走,不搭理俩人了。
等周满终于想起殷或这个人时,“殷或呢?”
殷或早回到自己家里了。
白善不在意的挥手道:“他最是潇洒了,不必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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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