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清早,三人推车来到酒楼,杨钊已早早等候,他昨天从小酒馆得到新房钥匙,当夜便搬了进去,现在见三人到来,杨钊不禁喜出望外,伸出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住李清的手呵呵笑道:“从现在起,咱们兄弟就患难与共,有哥哥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他思量一夜,这李清虽仗义、以心交人,却还太稚嫩,不懂人间险恶,自己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做他的伙计,笑话!十贯钱就能打发我杨钊吗?”
李清心中也一阵冷笑:“果然不是好对付的,只第一天便想反客为主了”
不过杨钊若真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那他就不是杨国忠了,亏得自己早有准备,他亦笑道:“如何?对住处还满意吧?本想让你看店的,可酒楼不让住人,只要给你另找住处了,来!先帮我们把东西搬下来,等会儿我再安排你的活儿!”
小雨见杨钊笑容有几分虚伪,便悄悄对帘儿道:“真不知公子怎么想的,咱们三人做得好好的,干嘛又招个人来,一看就不是好人。”
“别胡说!公子有公子的想法,”嘴上这么说,可帘儿的心里也着实有些不满,前晚李清告诉她要让这杨钊入伙时,她心里就略略有些不快,虽然他救过公子,但只要给点钱谢过就是了,又何必让他加入进来,那天见此人还面善,可今日再见,就完全变了个人,小雨说得没错,是有一些虚伪,而且说话的口气也不是伙计对掌柜的尊重,倒有一点以上临下的态度。
瞅个空儿,趁杨钊将东西搬进店的机会,帘儿挨到李清身边悄悄问道:“公子准备让他做什么?”
“洗碗!”李清搬起一箱棒冰,吃力地憋出三个字,一声大吼,将棒冰扛上肩,冲帘儿眨眨眼,便大步迈进店里去。
“李老弟,这是什么?”杨钊不小心将瓷罐的盖子揭下,正盯着里面雪泥发怔。
“那便是我的当家花魁,雪泥,等会儿给大哥尝一碗。”李清将棒冰放下,取出一副桶来递给杨钊道:“先去打两桶水,再问店里借一口缸,等会儿把那些瓷碗洗净了,你今天的工作就是担水和洗碗。”
“担水洗碗!”杨钊惊得张大嘴巴,下巴险些掉下来,让他做杂役的活,这怎么可以,“李老弟,你、你没有弄错吧!”
“怎么?杨大哥已经另有高就了吗?”李清面色冰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倒没有!”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拿着!照我的吩咐去做,否则”李清冷笑一声道:“那我只好请你走人了!”
杨钊呆呆地望了李清半天,他没料到这等绝情的话李清竟也能说出口,‘也罢!人在屋檐下,先忍他一忍,等以后寻到机会再说。’杨钊暗暗发狠。
他脸上立刻堆上笑容:“看兄弟说的,这等体力活自然不能让她们两个小娘去,我去!我去!”他笑呵呵接过水桶和扁担,到后院寻水井去了。
给了杨钊一个下马威,小店便正式开张,李清开始忙碌起来,先是将临时制作的招牌,‘小李记冰饮店’的木架支在路上,这样往来的行人无论谁都可以看见,然后又将价目表高高挂在门口,价目表顶端便是他们的王牌冰品:雪泥,每碗十二文,下来是各色棒冰二文一支,最后是冰水,一文一碗。
由于制蛋筒的烤炉还没有做好,李清便以一文一只的价钱买来几百只粗瓷小碗,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成本自然要摊进雪泥的售价中去,为了树立品牌,小李记冰饮店的员工一律身着清爽的草绿色店服,二女着绿色长罗裙,系白色围腰,围腰上有李清亲书的‘小李记’三个字,他自己却穿一身蓝色对襟衫,排扣足有一尺长,以示掌柜身份,连坐在里间洗碗的杨钊也穿一身绿色紧身胡服,套件白色马甲,戴顶绿色高帽,背上和帽上也有‘小李记’三字,好在当时尚无绿帽的说法,所以杨钊戴上这顶免费绿帽,倒也怡然自得,毫不以为羞。
‘劈啪!劈啪!’红色纸花乱绽,在空中飞飞扬扬,铺落一地,青白色硝烟如云雾般将整个店门口笼罩起来,鞭炮声震耳欲聋,帘儿和小雨捂着耳朵在柜台上娇笑,李清在钱罐前正襟危坐,而杨钊则跳到大街上高声吆喝,在喜庆和热闹中,‘小李记冰饮店’正式开张。
李清已摆了两天的摊,他卖的冰饮物美价廉,倒有了些回头客,所以还没开卖,几个专程来买棒冰的老客寻了一圈,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开店,便早早围在门口,算是捧场,热闹的开张仪式引来大批围观者,见到红通通、黄澄澄的棒冰被人拿出,心痒难按,也掏出两文钱买上一支含在嘴里,让冰爽凉意直透心底,果然是高投入高收益,这市口确实好,排队的人足足延到十几丈外,开张不到一个时辰,李清面前的钱罐便已经换了一只。
“公子,好象没有人来买雪泥啊!”帘儿用手背上的袖口擦了汗,她只管机械地取棒冰、递棒冰,手和腰都有些酸麻了。
“可能是价格太高,没人肯试。”李清取出手绢给帘儿擦了擦额上的汗,两人相视一笑,他却没看见,一旁的小雨低头时眼睛里竟闪过一丝黯然。
“老弟,要不然我再去大街吆喝两声?”从里间探出杨钊的涎脸,这里间放的全是冰,凉气宜人,他倒不想出来了。
李清知道他的心思,没好气道:“这水缸要见底了,你快去担水去!”
“公子,要不就照第一次卖棒冰的法子。”帘儿指的是免费送人品尝,李清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便嘿嘿笑道:“这倒也可以,不过也不能白送。”
..........
“李掌柜的意思是送一百碗什么雪泥给我的客人?”醉乡大酒楼掌柜一脸惊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免费奉送,虽然咱们签了契约,但毕竟也给贵店添了不少麻烦,这全当我的一点心意,再说初次见面时,和掌柜也有一些误会,所以这也算是我的赔礼。”李清眼光谦和,态度极为诚恳,他心里却打着如意算盘,只要开了这个口子,这饭后甜点早晚会成为惯例,这样醉乡楼岂不成了自己的大客户吗?
“呵呵!李掌柜客气了,你的心意我收下便是。”李清的卑谦态度让掌柜对他有了些好感,他脸色稍缓道:“不知李掌柜店里还什么难处需要鄙店帮忙的?”
“难处倒没有,贵店已经给了不少便利,只是我想在柜台上檐做一幅长条形的旗幡,同时也可用来遮阳,不知掌柜可同意?”李清用手比一个宽度,补充道:“最宽不超过一尺。”
掌柜犹豫片刻,人家送礼在先,若不答应,倒显得自己小气,最后只得勉强道:“那好,最多不能超过一尺宽。”
李清大喜,他早就想按后世‘休闲小站’的风格来设计他的店面,这旗幡就是画龙点睛的一笔,掌柜能答应着实让他喜出望外,他立刻起身道:“这样,我就马上将雪泥送来,只是冰品不易存放,须尽快分给客人。”
免费品尝的功效果然神速,李清送去雪泥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一阆中巨富扔下五两银子,买走一罐雪泥,白花花的银子耀得李清头晕目眩,呆立半晌,赶紧找出个小木箱,装了半箱冰,将雪泥罐小心翼翼放在中间,又用粗麻布盖严,封上盖子,这才放进他的马车,恭恭敬敬地目送这位出手阔绰的财神爷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