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一个汉天子,非要执着于去当什么天可汗。
朱祁钰循循善诱地向众人解释道:“当年宣宗、太上皇、三杨对蒙古制定的极端战略,如今已经被扭转了过来。
以后,西蒙古的瓦剌是一部,东蒙古的鞑靼是一部,另外朕还会继续拆分出朵颜、科尔沁等部。
接下来,我要将其形成制度,彻底分裂蒙古,让他们再也没有办法统一起来。”
罗通闻言,好奇地问道:“陛下对瓦剌打算怎么处置?不彻底将其消灭吗,那以后由谁来统领瓦剌?”
朱祁钰笑道:“也先和伯颜帖木儿这一脉必须被彻底消灭掉。朕以大明皇帝的身份册封阿剌知院为亲王;再以天可汗的身份,册封阿剌知院为瓦剌大汗。
瓦剌作为大明的属国,由阿剌知院统领。
这就是以后瓦剌大汗、鞑靼大汗的标准册封流程。凡是没有经过大明天子和天可汗册封,便擅自称汗的,天下共诛之。
科尔沁、朵颜等部落,必须由大明天子册封为郡王,再由天可汗任命为部落首领,这以后也会成为定制。
我要为后世子孙打造一个既分裂,又有秩序的蒙古。”
大臣们听到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也先好不容易统一了蒙古,却被皇帝仅用了三个月时间,就给拆得七零八落,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朱祁钰接下来又给大臣们布置了一下之后两个月的任务。其要点有二,一是处理大战的善后事宜,再一个就是筹备正旦大朝会。
一月初一,正旦大朝会,既是景泰年号正式启用的日子,也是一系列改革的开始。
同时,朱祁钰还打算在这一天试探试探‘景泰大礼议’能不能搞得起来。
从景泰改元,到迎回太上皇,这一阶段中,朱祁钰给自己定的任务:施恩、立信、抓权,辅之以有限度、不激烈的改革。
计划用时:三年。
立威已经不大需要了,凭这场北京保卫战建立起的威信,足够吃好多年了。
施恩则是要真正的让全大明的老百姓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否则对大明百姓来说,这个皇帝也就是光说不练,不太值得大家去真心拥戴。
要做到普降恩德,惠及万民,说实话,相当难。
立信也很重要,得让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发自内心地相信皇帝说的话,这个也挺难的。
抓权相对来说,反而要简单的多。毕竟如今大义名分在手,又有数万亲军,用三年时间调整京城防务,五年时间实现大清洗,十年时间完成查漏补缺。
按计划来说,十年时间就能完全掌控住京城了。
想到这里,朱祁钰忽然向大臣们提起了抄家的事情:“众位爱卿,朕有一个想法,以后抄家也要形成规矩:太监、锦衣卫;藩王、宗亲;僧录司、道录司及其下记名的僧道,抄没的家产归朕所有。
其余所有人,抄没的家产归朝廷支配。不知众卿意下如何?”
大臣们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又突然打起了抄家的主意,但却都没有站出来反对。毕竟皇帝登基以来,不仅没有花过朝廷一分银子,反而还从内帑拨发了天量的银子给朝廷。
皇帝都为朝廷着想到了这个程度了,还不许皇帝抄个家,弄点银子花花,那做大臣的也实在有些太刻薄了。
谈完了,那就散场。朱祁钰最后吩咐道:“以后除非朕派人通知你们,不然就不用朝会了。
平时的政务你们就各司其职,看着处理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朕知道的,写奏本就可以了。
今天、明天一共给大家放两天假,都回去歇歇吧。你们要是愿意聚一起喝喝酒庆祝一下,也可以,朕特批了。”
朱祁钰这是要放权了,让大臣们忙活那些庶务,自己只考虑战略层面的问题,把控大方向就行了。
已经和皇帝处了三个月的大臣们,都躬身行礼,准备回家放松放松下。陈循、王文、江渊、罗通等人都用眼神相互示意,既然皇帝都特批了,那大家一起去接天楼喝个酒,让绝色的佳人给捏捏肩、唱唱小曲儿,好好放松放松,岂不快哉。
就在这皆大欢喜的时刻,王翱突然一个神来之笔,非常认真地向朱祁钰问道:“陛下,如今战事已经结束,微臣以为陛下还是应该早日册立皇后,并搬入紫禁城居住。
再有一个月就是正旦大朝,外地来的藩王和大臣一看,皇帝没有皇后,而且还住在王府里,这成何体统,让天下臣民又如何看待呢?”
王翱此话一话,厅中气氛陡然僵住,皇帝和一众大臣都冷冷地看向王翱。
大臣们心里都骂开了花:伱说你都当到吏部尚书了,怎么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皇帝这么体恤下臣,大家一起去喝喝酒、聊聊天、玩玩女人,尽情乐呵乐呵不好吗?你非要去摸摸皇帝的屁股是几个意思呢,不知道伴君如伴虎,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吗?
好在呢,朱祁钰也明白王翱这个人就是有点直肠子,但是心不坏,而且并不是朱祁镇的心腹。
于是朱祁钰冷冷得问道:“大天官,你想立谁为皇后啊?”
王翱一脸严肃的回道:“不是臣想立谁为皇后,而是按照朝廷制度,应该册立郕王妃汪氏为皇后。”
朱祁钰被气得脸都绿了,幽幽地回道:“京师保卫战之前,脱脱不花率军进犯广宁,辽东明军大溃败,被掳走人口马匹无数。
这些被掳走的、可怜的大明士卒和百姓,还是朕贴了这张老脸,亲自去和脱脱不花要回来的。
你当时以左都御史身份,提督辽东军务,是第一责任人,朕还没有罚你呢。
我也不像太上皇一样给你下大狱了,回去把部事交给何爱卿,自己回家反省去吧。
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你再上个‘罪己疏’给朕。”
说罢,朱祁钰直接起身回后院了。
而陈循、王文等人,则挪动脚步,主动远离了王翱。
王翱犹自不解,一脸委屈得向陈循、王文等人诉苦:“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不能立皇后呢?
皇帝君临天下,皇后母仪天下,这世上哪有不立皇后的天子呢?”
曾经与王翱同为左都御史的王文无奈地回道:“大天官,您真是没救了。皇帝立不立皇后,跟您有什么关系呢?
要是真立了皇后,那皇后生下嫡长子怎么办?将来怎么对待嫡长子,大天官您想清楚了吗?”
王文提的这个问题就更严肃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都换了,太子却是前任皇帝的儿子,现任皇帝的侄子,这怎么看怎么别扭。
从法理上看,好像是应该由朱见深一直当太子;但是从人伦上讲,父死子继,也是人之常情、天经地义。
在皇帝有儿子的情况下,哪有搞父死侄继的啊。
这就是一道悬在朝廷头上的滚滚天雷,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个晴天霹雳。
陈循、王文、江渊这三个人,心中早就有了立场:就是以拖待变,最终搞父死子继。
朱祁钰也是这样打算的,直接搁置改换太子这个议题,等太上皇一派造反之后再慢慢处理就是了。
所以现在大家躲都来不及呢,王翱竟然还想主动往上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