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艳皱着眉头,看沈聪情绪不对,眼底尽是凝重之色,她觉得**铁定生了什么大事,想劝沈聪自己忙,她一个人在家能照顾自己,对上沈聪幽深晦暗的目光,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艳儿......”沈聪开口,声音低低的,轻吐住两个字,在邱艳听来,却极为沉重。
“什么?”邱艳抬起头,不明所以的望着沈聪,他眉峰拧成了川字,紧抿着下巴,半垂的眼底盖住了眼里浓浓的黑色,神色晦暗,这样子的沈聪,邱艳还是第一回瞧见。
沈聪好似唇色有些干裂,抿了好几次唇,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少有沈聪沉默寡言的时候,邱艳轻轻笑了下,问道,“怎么了?”
黑如点漆的眸子渐渐转开,沈聪低下头,目光晦暗不明,“没什么,你好生养着,家里的事儿有我呢。”邱艳身子不要,孩子的事儿,再等等不迟。
邱艳觉得他话里有话,一定有什么事,不过沈聪不多说她也不会细问,点了点头,这几日,肚子沉沉的不舒服,小日子走走停停,邱艳有些害怕了,看沈聪坐下,她突然问道,“是不是我快死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她想起她娘,难不成她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沈聪一怔,眼神扫过她浅笑的脸颊,脸上愁绪散去,挑眉笑了,“胡思乱想什么呢,好好的,说什么死?我活着,阎王老爷都不敢打你的主意,安心吧。”沈聪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顿了顿,眼神复杂。
翌日,家里来了位婆子,姓李,沈聪说叫一声李婶就好,李婶做的饭菜味道好,邱艳明显吃得比之前多,她的胃口,好似一天比一天好。
李婶忙前忙后,沈聪一如既往的闲着,邱艳记着早前的时候,沈聪没事会去山里转悠,还有砍木头回来晒,她病了后,沈聪憔悴不少,她记着前天晚上,她半夜口渴醒过来,察觉一双眼悠悠的盯着自己,吓了她一大跳,定睛一瞧,才知道是沈聪。
月色下,他目光瘆人,良久,邱艳才回过神来。
“半夜不睡觉,盯着我看做什么?”邱艳稳了稳心神,以为沈聪哪儿不舒服,还抬手探了探他额头,不冷不热,没有反常的地方。
沈聪握着她的手,朝她身边挪了挪,道,“睡不着,爹估计忙着掰玉米棒子了,我走不开,让刀疤叫几个人过去帮忙,尽早帮爹忙完田地的活。”
邱艳想说自己身子不是什么大毛病,和他一块回青禾村就好,用不着劳烦刀疤他们,沈聪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先开口道,“大夫说你要静养,再过些日子才能下地,爹那边的农活有我呢。”
邱艳觉着这话怪异,一时说不上来,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笑道,“有你,你天天守着我,哪儿也不去,刀疤今天是不是来好几次了?”
沈聪淡淡嗯了声,闭上眼,手放在她肚子上,想起什么又缓缓移开,挪到她手边,抓起她的手,黑暗中,一双眼再次睁开,紧紧的盯着她,“艳儿,没有孩子,我也会对你好的,你别害怕,不管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
半梦半醒的邱艳身子一颤,以为沈聪知晓她不能生育一事,唇边蔓延起苦涩的笑来,紧了紧他的手,“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青禾村的那些流言沈聪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想说的是另一件事,听邱艳问起,他拉过她,轻轻道“外边人怎么说是外人的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艳儿,不管生什么,你要记着,我沈聪,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媳妇,除非我死才会放你离开,否则,我都会陪着你。”
想着前晚夜里生的事儿,邱艳笑了出来,暗道,沈聪果然是怕她死了,那种话,很难想象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笑什么?”沈聪撩了下她的头,一丝一丝的头,油亮亮的,他细细搓了两下,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好几日没有洗头了,我闻着有股味?”
邱艳神色一僵,吸了吸鼻子,沈聪不说还好,听他的话后,丝间果真有股难闻的味道传来,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病的这几日,去茅厕都是沈聪抱着去的,的确没有洗头,洗澡也不曾,不过日日都有换衣服。
“怕什么,我又不会嘲笑你,你等着,我让李婶烧水,给你洗头。”说话,沈聪推开窗户,朝堂屋方向喊了句,家里没有躺椅,沈聪并排了四根方形的竹篾凳,让邱艳躺着,拿木盆装了水,小心翼翼替邱艳洗头。
阳光下,邱艳睁不开眼,只能感觉是沈聪轻柔的力道在她头上慢慢按着,短寸的指甲划过她头皮,很舒服,舒服得邱艳闭着眼,不一会儿沉沉睡去。
沈聪的动作慢,站在走廊上的李婶瞧着这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以为像沈聪高高在上的人不食人间烟火,谁知,对家里的媳妇竟然这般好,真的是放在掌心里护着的。
洗完头,沈聪怕她脑袋吊着难受,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头,一手朝走廊上的李婶打手势,示意她将木盆里的水拿去倒了,然后,坐在略猥琐湿润的凳子上,让邱艳的头枕在他腿上,手里拿了干巾子,一点一点替她擦拭湿润的头。
邱艳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上了,头随意的洒落在枕头上,无半点湿润,她觉得身子不错,坐起身,慢悠悠下了地,听着外边有人说话,以为是家里来人了,不曾放在心上,推开桌前的凳子坐下,随即缓缓推开窗户,她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今早上,没有吃药,生病后,沈聪最注重的便是守着她吃药,碗里的药渣都不能剩,今天没吃,要么是忘记抓药,要么是她好了。
邱艳觉得该是后者。
这时候,沈聪走进门来,似没料到她会下地,脸上闪过不自然,不过稍纵即逝,邱艳没有注意。
“怎么下地了?好好躺着,待身子完全好些了再说。”沈聪走上前,欲抱她,邱艳摇头,站起身,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来,“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有人来了,我听着你和谁在说话。”
沈聪神色一顿,“你没听出来是李婶的声音?”
邱艳感觉他面色紧绷,没当回事,这几天,来找沈聪的人多,她没留意,何况,李婶性子木讷,寡言,除了来的第一天,邱艳和她说过一句话,之后好像没有说过话,方才听着,李婶的声音低,她也没细细留意。
天气燥热,邱艳在屋里养了几日,坐在镜子前,之前苍白的面色又红润不少,她低下头,隐隐瞧见自己有双下巴,病了能长胖,她怕是村子里的第一个人了。
她脸色愈好,看沈聪,眼角一圈掩饰不住的黑色,眉头拧着,幽深的眼神,不见底的黑,邱艳过意不去,沈聪挨着她,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邱艳想让他放心,笑着指了指自己下巴,“你瞧瞧,我貌似又胖了,爹瞧见只怕都认不出来了。”
沈聪目光深沉的瞥她一眼,拉起她的手,“胖些才好,去了爹那边,爹才知道我没有欺负你,再说,不管你什么样子,都是好看得。”
今日天气不错,远处的地里人玉米杆子摇晃得厉害,邱艳想起邱老爹,和沈聪商量道,“既然我气色好,不如回家看看爹吧。”
沈聪皱眉,顺意**的人被人袭击,刀疤今天要过来,这会儿走不开,想了想道,“过两日吧,待会刀疤要过来,我与他有话说,爹那边有人帮忙,你别担心,身体好了,别又补当回事。”
邱艳人丰腴不少,瞧着肚子,隆起的部位愈大了,想起大夫的话,沈聪难以抉择,**那边乱,怀着孩子不是好事,偏生,邱艳有了,沈聪也没了主意,大夫说,不要的话,趁早,胎儿成型后,再流掉,对邱艳身子伤害大,而且,成型的胎儿,就是个人了,大夫说,胎儿说不准成型了,眼下没有胎动,往后,有了胎动,邱艳想察觉不到都难。
邱艳见他面色复杂心事重重,缓缓道,“**有事儿的话你忙就是了,李婶也不用在家里陪着我,我一个人能行的。”沈芸诺在家,沈聪没请过人来,她反而比沈芸诺还娇气,想想,觉得不太妥当,尤其,看李婶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留在这边,李婶自己家的事儿不就给耽误了?
心下计较,邱艳有了打算,“让李婶家去吧,你送李婶离开,顺便去**看看刀疤他们。”
沈聪摇头,坐在凳子上,自顾给自己倒了杯水,让邱艳坐在他身边,仔细算着温老爷和卫洪手里有多少人,骆驼之前派来袭击他的人是花钱买的,不敢搅和在这次的事情中去,顺风**的人不少,不过年纪不小了,速度肯定没有他这边的人速度快,打架自然不能占到上风,这个原因才迫使他们要把顺意**隐退的人找出来,用不正当的手段威胁他们,之前,提拔沈聪的师傅,顺风**也在找他。
那些人离开**,有的直接住在村子里,有的换了地方,沈聪绝对不会让卫洪的人得逞,伤害他们,那是他答应过的事儿,他答应了自然要做到。
刀疤来得快,脸色和沈聪差不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整张脸阴沉沉的,邱艳识趣的站起身退了出去,让刀疤和沈聪在屋里说话。
“这次的事情麻烦,恐怕你要亲自去一趟了,还真被他们找着一些人,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卫洪带走了,而且,卫洪也没住在卫家,你说,我们直接带着人去顺风**要人,当场干掉卫洪这个法子怎么样?”刀疤沉不住气了,顺意**的人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隐退的人被卫洪找出来对付他们,如今为**命的人人心惶惶,担心沈聪当初的承诺成了泡影。
沈聪点了点头,看向门口,有过稍许挣扎,“你先回去,是时候把小张叫出来,刘家和珠花安顿好了,有小张在,顺风**那边不会一条筋的跟着卫洪,前些年,卫洪做的那些事儿也散播出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过两天去镇上,对了,让你问李大夫开的药,你带来了没?”
刀疤往回瞅了眼,门口没有人,他这才回过头,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包药,担忧道,“你真的要这样子,其实,让兄弟们过来守着,小嫂子......”
沈聪没有说话,手搭在药包上,抿唇不言,沈聪又道,“邱叔不肯跟我们走,亏得韩城机警,卫洪和温老爷真是狗急跳墙了,妄想朝你身边的人下手,要我说,还是让邱叔和小嫂子去镇上,来来往往兄弟们多。”
前几天,刀疤让**的兄弟去青禾村帮邱老爹干活,谁知,卫洪派人,去青禾村抓人,亏得有韩城他们在,将那些人收拾了一通,若只有邱老爹一人,后果不堪设想,沈聪为人仗义,一定不会不顾邱老爹死活,以前,沈芸诺是沈聪的软肋,现在,多了邱老爹和邱艳,刀疤不知道是好是坏,然而,这副药,刀疤仍然心有犹豫,毕竟,那是沈聪自己的孩子,像他们这种人,无拘无束,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当爹的那一天,沈聪当初和邱艳成亲为了什么,刀疤自然明白,然而,既然娶了人家姑娘,就得好好待人家才行,至于孩子。
刀疤叹了口气,“聪子,孩子还是留着吧,让小嫂子住去镇上,不会出事的。”邱艳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生这时候怀上了,能有什么法子?
“孩子往后还会有,这会儿的事儿不处理好了,她们连命都没有。”沈聪垂着头,手拿着褐黄色的纸包,目光陡然锋利,“你先走吧,让小张机灵些,过了这段时间,他就能和珠花回家好好过日子,我答应他的从来没有食言过,他也别让我失望。”
刀疤点头,站起身,看向沈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
沈聪送他出门,到门口,见邱艳端着两碗水站在门口,沈聪上前挡住她的视线,语气温和,“你怎么站在门口?”看她脸色不太好,目光一沉,抬起头探了下她额头,“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刀疤怎么刚来就要走,喝点水多坐一会儿吧。”
沈聪目光如炬的盯着她,半晌,见她只是脸色不太好,并未有其他,想来他和刀疤说的话,邱艳并没有听着,他才放了心,回眸,意有所指的瞥了眼愕然怔在原地的刀疤,刀疤会意,打起精神道,“不了不了,那帮小崽子没有人守着容易闯出祸来,我得回去盯着,下次再过来啊。”
刀疤没料到邱艳会站在门口,如果不是沈聪挡着邱艳,他的反应怕是露馅了,不敢再说什么,抬脚大步往外边走,遇着灶房的李氏出来,朝刀疤喊了两声,刀疤也置之不理,急匆匆出了门。
李婶以为刀疤怎么了,正欲问沈聪,见沈聪神色不对劲,极有眼力的退了回去。
邱艳抬起头,眼里带着浓浓笑意,看向如临大敌的沈聪,轻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沈聪方才心事重重,没留意门口的脚步声,想试探邱艳到底将话听去多少,“刀疤说**出了事儿,小张得出来帮忙才行,你会不会怪我不念旧情,利用小张?”珠花和刘家人都在他手里,帮他们是主要,另一层多少有让小张听话的意思,小张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对付温老爷和卫洪还有其他法子,只不过,小张自己点头答应了,想早点解决事情,让珠花回家生孩子坐月子,这样,沈聪这边确实轻松不少。
邱艳拧了拧眉,将手里的碗递过去,沈聪握在手里,大口大口喝了两三口,直直的盯着邱艳,听邱艳道,“小张不愿意管**的事情,你逼他做什么,珠花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他如果出了事儿,珠花怎么办?”
沈聪这才放了心,依着邱艳的性子,这话的确是她说出来的,不假思索道,“放心吧,不会出事的,对了,我怕你身子没有彻底好,让李大夫又开了一包药,吃了身体该没事儿了,我陪你回青禾村看看爹。”
邱艳点了点头,“好,爹估计也念叨着你呢,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才是他亲生的了,见着你,笑得比什么都开心,我反而不惹他喜欢了。”
沈聪好笑,“不管是是亲生的,是咱爹就成了,我让李婶把那包药熬来吃了?”
邱艳没有拒绝,和沈聪说她回屋休息会儿,沈聪回堂屋拿药,若稍微留意,就能现,邱艳袖子下,苍白的手紧握成拳,不自主的颤抖着。
进了屋子,邱艳浑身控制不住的颤,头疼得厉害,泪雨如下,她惊愕的捂着嘴,生怕自己不小心哭出了声,,低头看向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她不敢相信,里边已经有个孩子了,起初,她以为沈聪排斥爱孩子,怀上了就会喜欢,没想到,即使她怀了,他也会将其拿掉,邱艳六神无主,她不明白,不过一个孩子,沈聪为何这般厌恶,明明是他自己的孩子啊。
这时候,外边传来吵闹,夹杂着刀疤的怒吼喊声,邱艳没反应过来,门撞开,沈聪大步上前拉着她的手,走向旁边小屋子,上次骆驼将门上的泥弄开,之后,沈聪又挑时间重新涂抹了墙壁,而另一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柜子,沈聪打开柜子,上边盖着木板,木板下,是一条暗道,这时候,李婶也走了进来。
“艳儿,你跟着李婶走,不要怕,之后我去找你。”说完这句,沈聪重重的搂过她,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别哭,刀疤在外边遇着麻烦了,我出门瞧瞧,李婶,带着她离开,她若出了事儿......”
李婶肃穆以待,像经历过这种事情似的,郑重道,“你去吧,我会守着她的。”
沈聪不再耽误,抄起边上的家伙,大步走了出去,邱艳站在边上脸上的神色还怔怔的,李婶让邱艳走在前边,她在后,刚盖上盖子,便察觉院子里的闹声大了,李婶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暗道不大不小,刚好够一个人通过,邱艳不知晓,家里还有这样一处地,当初给沈芸诺准备嫁妆箱子的时候她挑中了这个柜子,沈聪说柜子太大,装不满,宋氏会给沈芸诺脸色看,邱艳觉得他说得有理,这个柜子就一直放着,谁知,里边竟然是条暗道,什么时候造的她丝毫不知道。
走得有些累了,李婶指着前边的光源道,“你别怕,再往前走就好了,以前我也怕,后来就不怕了,聪子本事大,不会出事的。”
邱艳不懂,**里的人提起沈聪,心里都充满了信任,最初的时候,她觉得沈聪能力通天,渐渐才觉,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也会受伤,没有什么不同。
李婶看不见邱艳脸上的神色,缓缓道,“你看见刀疤脸上的那条疤痕了吧,不是聪子,他就死了,他就了刀疤的命,而且,这几年,他待我们也好,你住在村子里,镇上的事情不明白,人心险恶,不是有沈聪帮着我们,我们早就死了。”
邱艳手托着肚子,兀自想着事儿,她这会脑子还没回过神来,不知道,她自己竟然怀孕了,她并非有意偷听沈聪和刀疤的谈话,去灶房给刀疤倒水,李婶拦着不让,告诉她即使过了三个月,也要好好养着,她云里雾里,端着碗,站在门口,听刀疤说起邱老爹差点出事,她才停下,谁知,竟然听到了更多,她肚子里有孩子,来不及欣喜若狂,和邱老爹肖氏分享这件事,沈聪下一句竟然是要她将肚子里的孩子流掉,邱艳苦笑,他究竟是不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孩子,或者二者皆有,因为是她生的才不喜欢。
继续往前边走,出来,竟然是沈家老宅的屋后,那边的喊闹声大,李婶不识路,一昧的牵着她往山里走,问起她山里小木屋的事儿,“**事情多,聪子和我说过山里有处小木屋,咱去山里,待会他会自己找来的,你别担心,聪子的本事儿大着,不会出事的。”
不知为何,邱艳一点也不为沈聪担心,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肚子,小木屋是邱月和王田建的,为了对付她,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成了她逃命的地方,邱艳领着李婶在山里七拐八绕,真找着那处小木屋,风吹雨打,小木屋十分破旧了,屋顶也没了,屋里,被沈聪摔坏的凳子还残着木屑,邱艳找了处地儿坐下,李婶简单的收拾一番,看邱艳处之泰然,不由得连连点头,**里的人说起邱艳,多是赞美的话,她没有见过,不好评价,近日的相处来看,确实是个沉得住气的。
李婶还想安慰几句,见邱艳靠着树桩子闭着眼貌似睡着了,山里凉,李婶担心她冷着,尤其,如今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脱了身上的衣衫搭在她肩头,去找柴火,不知沈聪什么时候来,她得拾些柴火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她一转身离开,邱艳便睁开了眼,沈聪找来又能怎么样,不过照样不会要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她掀开身上的衣衫,徐徐放在地上,转过,慢慢朝着山下走,脸上无波无澜,说不出的平静。
李婶回来,邱艳不见了人影,李婶不熟悉路,又不敢大声喊叫怕引来其他人,左右找了圈没现人,咬咬牙,顺着山下的路往下边走,遇着来山里接人的沈聪,李婶看他浑身是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焦急道,“艳儿不见了,我不知你何时上山,就在周围捡柴,回来,她就不见了人影,聪子,你说可怎么办?”
前边她还答应得好好的,谁知,一天不到邱艳就出了事儿,此时日落西山,去哪儿找人。
沈聪擦了擦脸,他本来要洗了澡再上山的,怕邱艳和李婶出事,尤其,邱艳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遇着坏人,想逃跑都不行,听了李婶的话,沈聪的脸色极为难看,上前一步,眼神带着嗜血的杀意,“怎么回事?”
李婶又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遍,沈聪神思恍惚,想起一件事情来,声音低了下去,“你是不是和艳儿说了她怀孕的事情。”
他和刀疤在屋里说话,没有听到脚步声,也是他被孩子的事儿乱了心神没留意,又或者,邱艳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听了他和刀疤的话,邱艳心底害怕了,想到自己试探她的那些话,邱艳字里行间没有任何破绽,想来那时候她心里就有主意了。
李婶点头,自责道,“都是我的错,好好的我捡柴做什么,陪着她就好了。”
沈聪有些累了,今天来了十多人,他和刀疤再有经验,收拾他们下来也有些吃力,淡淡道,“李婶不用自责,她是自己走掉的,我喊了大夫过来给刀疤看病,你回屋给他弄点吃的,我去镇上一趟。”邱艳将孩子看得重,知晓自己怀了身孕,一定不会乱来的。
心里想着,沈聪仍然不太放心,回屋换了身衣衫,简单拾掇番后去了青禾村,邱艳除了青禾村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他看一眼,之后得去镇上。
到青禾村的时候天已经暗下了,天边垂着几颗星星,光线暗,沈聪行动自如,到门口,敲响了邱老爹的大门,许久,才听到里边传来邱老爹的应答声,沈聪直接开口问道,“爹,艳儿在不在?”
“是聪子啊,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艳儿出事了?”邱老爹随意套了件衣衫,打开门,让沈聪进屋,沈聪摇头道,“**事情多,我不进屋了,艳儿让我过来看看您,怕您又不好了。”听邱老爹的话,沈聪就明白邱艳没有回来,否则,邱老爹不会反问他,背着光,邱老爹看不清沈聪脸上的神色,笑道,“我好好的在家能有什么事儿,你让艳儿别担心,你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了,我啊,真是年纪大,竟然以为你问我艳儿是不是回家了。”
沈聪抿唇,解释道,“大晚上的,艳儿睡觉了,爹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成,你注意些,爹在家里,不会出事的。”邱老爹知晓沈聪叫了村里的地痞子帮他,刘家以前的宅子住着好几个无赖,是沈聪找来的。
沈聪颔,听到邱老爹关了门,他才看向错落有致的村落,心空荡荡的,有点疼,她该是气自己对他们的孩子都不放过吧,沈聪如是想。
天色晚了,到**,里边灯火通明,沈聪走进去,立刻有人迎了过来,刀疤夜里没回来,大家担心出了事儿,沈聪看向众人惶惶不安的脸,沉稳道,“明天,将卫洪殴打弟兄的事儿散播出去,说木老爷身体好了,买下顺风**是早晚的事儿,若现在归顺我们,拿了银子可以回村娶媳妇,不回村的,将来留下来,我沈聪在,保证给他们一口饭吃,继续和我们作对的也没关系,我们对事不对人,不管生什么,都不会动那些无辜的家人。”
韩城会意,这招真是妙,卫洪性子暴戾,对下边的弟兄并不好,比不过沈聪一个手指头,韩城走到门口,只听沈聪又道,“顺便告诉他们,这次的事情,谁要是牵扯场子里以前的弟兄,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不动他们的家里人,是要保证我我场子里弟兄的家人好好活着,否则,掘地三尺,我沈聪一个也不会放过。”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恩威并施,果然是沈聪的做派。
“刀疤受了伤,明天,李杉你带着二十个弟兄去顺风**拦着,小五,你带着人去城外转,卫洪抓了场子的弟兄不会藏得远了,应该就在城外某处,找着了,务必把人带回来。”
沈聪又陆陆续续点了其他几个人的名字,温老爷和卫洪沉不住气,该是县老爷老边口气越来越大,温老爷手里没有周转的银子了,“李杉,明天你去顺风**,就说温老爷想要掉**......别直接说,透露出这么个意思就行,让小张和你一起。”
小张为人老实,在顺风**甚得拥戴,小张说的话,那些人总会信的。
场子里顿时沸腾起来,好似突然有了主心骨,人人脸上难掩激动,沈聪却笑不出来,道,“先回屋睡觉,明天开始,打起精神办事。”
“好。”顿时,争先恐后的额沸腾声想起。
沈聪留在**,坐在凳子上,扶着额头,猜想邱艳的去处,邱艳玩得好的只有莲花和柳芽,莲花去南边,邱艳不可能去莲花家,柳芽就在青禾村,没理由邱艳找柳芽不给邱老爹报个信,邱艳不回青禾村,没有其他去处。
额头隐隐痛,韩城走了回来,小声问起刀疤的事儿,“刀疤在我家里,受了点伤,后天回来,对了,提醒他们,别堂而皇之的杀人,县老爷那边收了温老爷好处,咱尽量不要给木老爷惹麻烦。”杀人偿命,民不与官斗,他们不是县衙那帮人的对手,只要不死人,最多就是赔钱的事儿,木老爷既然和温老爷撕破脸,就打定了鱼死网破,不会在意赔偿的银子。
韩城点头,看沈聪皱着眉,还有烦心事,想了想,提醒道,“邱叔那边有人守着,小嫂子在家里,用不用找几个弟兄。”
“不用了,你下去休息会儿,明天,才是和顺风**真正的交锋的开始。”沈聪的意思本想等到温老爷熬不住的那一天,迟早会宅子和**,眼下,邱艳不见了,他不能等了,站起身,朝韩城道,“我去木宅看看木老爷,你早点休息。”
韩城能感觉到沈聪周身笼罩着的阴郁之气,不同于平日的冷,冷意中夹杂着淡淡的愁,韩城说不上来,他记忆中,还是第一次见沈聪露出这种神色。
流言散播出去,顺风**的人果然畏手畏脚,不敢跟着卫洪肆无忌惮的对付沈聪,沈聪的能耐他们都明白,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在找顺意**以前隐退的那些人,说实话,进了**,日子久了,难免想过平常日的生活,卫洪管着顺风**,不理他们死活,不是不羡慕沈聪对手底下兄弟的好,下边人开沈聪的玩笑,沈聪也不会生气,他们心里羡慕。
人人心里动摇不定,干活懒懒散散,卫洪气急,见着小张的那一刻,卫洪气得脸色铁青,“小张,你竟敢与我作对?”
张三死的时候心底想的是怎么替他排忧解难,他念着张三的死,哪怕小张和珠花有了尾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情,没想到,小张会过来反咬他一口。
顺风**的人对小张毫不陌生,他们眼中,甚至是希望小张能管理**的,小张谦虚踏实,待人彬彬有礼,和阴晴不定的卫洪截然不同。
“卫哥,木老爷要买下**,你拦不住的,别带着兄弟们再做坏事了,场子里隐退的兄弟都是想过安生的日子,你何苦把他们也牵扯进来?”小张打心底不喜欢**的生活,平日张三说得津津乐道的事儿,他亲生经历后,索然无味,看着那些人或追悔莫及,或贪得无厌不知反省,他心里替他们难受。
他想,有的选择,才是老老实实守着几亩田地,日子清苦些才好。
卫洪冷哼,他有的选,也不会和沈聪闹,他清楚,他落在沈聪手里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不像温老爷,卷着银子逃到其他镇继续**快活。
“小张,我对你不够好,你和珠花的事儿我都忍下了,你敢背叛我?”卫洪心思一转,打定主意要将小张拖下水,**的人最讲究道义,小张做的事儿乃**不如。
沈聪啊沈聪,你把小张送过来,反而叫我振奋了兄弟们的气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