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
春雪消融,繁花似锦,又是一年好时节。
一辆低调的马车慢慢驶过长街,最后停在了长公主府,而今这府邸已换了牌匾,高悬其上的乃“郡王府”。
长公主仙逝之后,欧阳若继承爵位,被小太子册封为郡王。
府内的一切装饰都不曾改变,仿佛处处还有着长公主的身影,而府内还特意添了一个院子,是给陆沉珠和几个孩子的。
小火把、小火烛、小火苗都有。
现在在欧阳若这个舅舅眼里,陆耀也是他的亲外甥。
陆沉珠看了一圈,最终将一捧茶花放入了长公主身前的院子,这是于步欢带着孩子们一起的,只是不知道它能不能开出花来。
“你好好的,我先走了。”
“姐!”一听陆沉珠要走,欧阳若立刻面露不舍,“姐,你要就在这里住下来吧?你和摄政王还未成亲,他现在不在,你如果住进去只怕要被人说闲话。”
陆沉珠抬手拍了拍这小子的脑袋,笑道:“谁敢说我的闲话?”
“总而言之,你还是留在郡王府吧。”
陆沉珠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多有隐瞒,挑眉道:“你这副模样,是有什么瞒着我的?”
“姐……我哪敢有事情瞒着你,你别多想……”
陆沉珠眉梢一挑,嗤笑道:“得了吧,你翘起尾巴我就知道你想干嘛,是什么事?因为《血吸虫论》?”
欧阳若耷拉下脑袋,“那个凭空出世的黑大夫似乎很厉害,现在天下人都在说,她不求名利,奉大齐天后之名,将治疗血吸虫病的方法公布出来,为国为民,普度众生。
然后有人找出了天后的名字,知道她原来是大盛丞相府的庶女,但后来被撵了出去。
那些人不知道陆灵霜过去的所作所为,就以为是你……”
“以为是我没有容人之量?”
“嗯……”
陆沉珠笑得更大声了,让欧阳若有些莫名。
“姐,您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啊?”
“那《血吸虫论》,你手上有吗?”
“当然有啊。”
欧阳若连忙命人拿来了册子,陆沉珠抬手指了指其上的落款,一下就看呆了欧阳若。
他拼命揉了揉眼睛,目瞪口呆:“姐、姐!这上面怎么写着小火把三个字啊?这是我外甥写的吗?”
陆沉珠没说话,一旁的于步欢看不下去了,狠狠拍了他脑袋一下。
“你是猪吗?这都没想明白?这是小沉珠写的,只是落款写了小火把而已!”
“卧槽!”欧阳若忍不住惊呼,“姐,这个也是你写的?”
“嗯。”
“那陆灵霜为什么这么不要脸,用这个替自己脸上贴金啊?”
“因为这本书是我和陆灵霜一起完成的。”
欧阳若:“???”
于步欢:“???”
不是,是他们俩太久没见陆沉珠了吗?他们怎么有点搞不懂现在这种情况呢?
陆沉珠和陆灵霜……不死不死不休的死对头吗?!
“如果不是陆灵霜,我只怕是摸不清这病的规律的,她所知道的知识,比我们加在一起还浩瀚,所以她爱说什么就说吧。”
于步欢和欧阳若对视一眼,也明白了陆沉珠的意思。
一码归一码,陆沉珠不愿意白拿陆灵霜的便宜。
“那就这么让人家误会你?”
“当然不能。”陆沉珠笑笑,“以太子名下诏书,传令天下学习灵夙郡主编写的《血吸虫论》,特别是水泽丰沛之地,署名就写太子的乳名小火把吧。”
欧阳若眼神一亮,“这个好!我这就去找陆老头!”
陆老头指的自然是陆学屹。
自从陆沉珠、柳予安都当起了甩手掌柜,陆学屹就带领内阁支撑起了整个朝廷,若感到吃力的时候,陆学屹还会去找禁地的齐武帝,不,应该说是嘉亲王白玉明。
白玉明早已习惯了现在的日子,有老奴才穆福海伺候着,每日里做得最多的,就是吃斋念佛。
柳予安没杀他,因为先帝白玉泽对这个弟弟是“愧疚”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留他一命。
而白玉明的儿子们却被剥夺了皇族身份,成了最最普通的老百姓。
有人感激柳予安留他们性命,有人怨恨柳予安假慈悲,还有人接受不了这种身份的落差,变得如痴如狂。
当然,这一切陆沉珠都不知道,更不会去了解。
至于白守元……他在身份被贬的第二日,就消失在了上京城。
“等等。”陆沉珠叫住了要飞快离开的欧阳若,“我和你一起去吧。”
欧阳若目瞪口呆:“姐,你要过去?去丞相府?”
“嗯。”
欧阳若嘀咕道:“我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进去呢……”
“有些事情,我想问清楚。”
陆沉珠一直在怀疑陆灵霜的身份,她的身上充满了谜团,但她又确实是在丞相府中长大的,想要知道真相,或许应该问一问陆学屹和陆夫人。
“好。”
欧阳若亲自驾车带陆沉珠去了丞相府,最初丞相府的门人并未太放在心上,毕竟这几年小世子,不,现在已经是小郡王了。
小郡王经常和他们公子切磋(攀比),两人的感情的确不错。
“小郡王您来了?又是来找二公子的吗?”
“不是的,我来找丞相大人。”
门房笑道:“那可不巧,宫里突然有急事,我家老爷又去宫里办公去了,还没回来呢。”
欧阳若蹙眉,低声对马车道:“姐,那我们还进不进去?”
门房微微一愣,“姐”?
欧阳若不是独生子吗?哪来的姐?仟仟尛哾
正不解呢,车辆慢慢掀了起来,露出一张皎皎明月般的容颜,看得门房当场呆滞。
“大……大……大……”
“我已经不是你们大小姐了。”
“哎呀。”门房狠狠打了自己的嘴,激动得眼眶通红,喜上眉梢道,“您瞧我这张嘴,县主驾到,小人这就去禀告,不不不,您先进来去花厅,小人派人去请老爷和夫人。”
门房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二话不说将正门大开。
要知道这正门只有“大喜之事”才会开,平日里连丞相进出,都会坐马车走偏门。
陆沉珠便也从善如流,下了马车从正门步入了丞相府。
这次回来,陆沉珠是来与过往的一切做个了断的。
她想,若能弄清楚陆灵霜的“来历”,她或许就能完全放下执念了。